第二章 危機重重 十八 雪夜起兵圍宮城
趙括入宮的時候,趙王剛剛用過午膳,正在書房休息。
「稟報我王,馬服君求見。」內侍的聲音很低,卻很清晰。
「趙括?」趙王從沉思中清醒過來,起身離開書案,吩咐道,「讓他進來吧。」
片刻過後,一個熟悉的身影便出現在了趙王的眼前。
「臣趙括,參見我王。」趙括尚未躬下身子,趙王已經笑著伸手扶住了他:「上將軍總是這般風塵僕僕。」
不想趙括卻是一臉肅然:「臣有要事啟奏。」
「哦?」趙王見趙括對自己一使眼色,於是揮手屏退了左右,然後把手背到了身後,收起笑臉,慢踱了幾步道:「何事?」
只見趙括從衣袖中摸出了一卷羊皮紙,雙手捧遞到趙王面前,趙王伸手取過羊皮紙,展開一看,上面赫然寫著一行小字:平陽君與燕國密使來往密切,恐與我王不利。
趙王的臉色不由一沉:「從何得來?」
趙括趕忙低聲道:「此為趙莊將軍出征前所留,今日由其子趙良送至我手。」
趙王一臉怒氣地在書房中來回踱著步子,忽然似乎想到了什麼,伸手啪啪拍了兩掌,內侍便從殿外走了進來。趙王於是吩咐道:「宣趙良即刻入宮!」
不想內侍剛要離去,卻被趙括伸手攔住:「大王,趙良已無法前來。」
「卻是為何?」趙王奇怪地問道。
「方才臣在府前突遭行刺,趙良護臣身死。」說起趙良,趙括的眼中不由又泛起了淚光。
「這……」死無對證,趙王不由默然了許久,心中一下沒了主意。此事關係重大,平陽君雖是自己叔父,但沙丘之變前車在前,若是不聞不問,萬一真有其事,自己恐怕便是武靈王第二了。但若無中生有,卻又如何是好。
「你,先下去吧。」趙王抬頭看了眼正等著自己詔命的內侍,無奈地擺了擺手。
「諾。」內侍低著頭退出了書房,臨出門前,竟是偷偷抬頭瞥了趙括一眼。余光中,趙括看得是真真切切,心頭不由一動。
「馬服君,依卿之見如何?」趙王坐回書案,單手撐著腦袋,一臉茫然地望著趙括。
看到趙王如此優柔寡斷的模樣,趙括心中一急,連忙開口道:「臣以為,大王可多遣斥候密探散佈於平陽君府,同時調兵密駐宮廷,以防不測。」
「既是如此,馬服君便去辦吧。」趙王拿定主意后,喟然長嘆了一聲,「但願只是爾等杞人憂天也!」
三日後,當入春后的第一場大雪紛紛揚揚落下的時候,派去監視平陽君的斥候連夜入宮了:平陽君府每日可見行跡詭異之燕人,皆只進不出,府中更是日夜打鐵聲不止。
「趙豹果然要反!」趙王驚怒之下,即刻密詔趙括,明日清晨領兵捉拿平陽君。
不想傳詔的內侍早已被趙豹收買,一出宮便徑直去了平陽君府。得到消息的平陽君慌亂之下,決定不再等燕國大軍,提前起兵了。
趁著雪夜,平陽君府內大門洞開,平陽君乘著六馬大型戰車隆隆駛出,在戰車的後面緊跟著千餘名身穿白衣的劍士,巨大的煙塵激蕩著飛揚的雪花,風馳電掣般地向宮城開去。當平陽君來到宮前,只見宮門緊閉,宮城之上卻是燈火通明,旌旗密布,各式弓弩更是嚴陣以待,而在宮門上方立著的卻是平原君趙勝。
「趙勝,你欲謀反乎?」平陽君揚鞭高喝道。
「滑稽!此話本當問你,你卻反客為主!」平原君冷笑道。
平陽君氣得嘴角一抖,劈下令旗道:「聽我號令!攻下王宮!有生擒昏君趙丹,奸臣趙勝者,重賞!」
平陽君身後的那千餘名白衣劍士頓時如同瘋了一般嚎叫著衝殺了過來,平原君不慌不忙將手一揮,宮城上頓時弩箭齊發,叛軍頃刻就留下了無數的屍體。就在宮門外激戰正酣的時候,又六千叛軍鐵騎從邯鄲南門隆隆殺奔了過來。兩軍匯合一處,宮城內外的形勢不由大變,守衛宮城的禁軍本來就不多,雖然三日前趙括在宮中增加了守衛,卻也阻擋不住數倍於己的叛軍衝殺。直捱到天明,宮門終於被叛軍沖開了,大批叛軍隆隆開進了宮門。
見此情形,平陽君不由哈哈大笑了起來。
誰知沒等平陽君笑罷,宮門卻是陡然關起,七千叛軍頓時被分割成了兩塊,緊接著只聽號角聲四起,殺聲震天,沒過多久宮城內便再沒有了動靜。平陽君正在驚駭中,四周不知從何處,忽然涌殺出了不計其數的趙軍。平陽君不乏戰陣閱歷,一看陣勢便知乃是趙軍步戰之精銳,而非邯鄲的城防軍。
一員身穿棕色緊身胡服皮甲的年輕將軍在旌旗的簇擁下,騎著一匹雪白的戰馬,從陣中飛馳而來,平陽君定眼一看竟是趙括。
只見趙括一聲大喝:「結陣抗車!」便見一排粗大的鹿砦在飛雪中轟隆隆拉開,一片牛皮盾牌組成的大陣便橫在了鹿砦之後,尖銳的長矛從中伸出,死死封住了通往宮城的各個街口。
平陽君苦戰一夜,已萬分難支,忽見趙括親自臨陣,驚得青黃無主,頓時心下冰涼:「吾命休矣!」
「趙豹還不下馬受降?」趙括立馬於陣后,高聲喝道。
「身陷絕地,全軍死戰突圍!」平陽君把心一橫,跳下戰車,正欲上馬衝殺,不想心慌之中,竟一閃跌下馬來,被馬蹄踩碎顱骨,當場身亡。
其餘兵將見主帥已死,料無生路,齊齊跪倒在地,口呼:「饒命。」
趙括於是傳令撤去大陣,派人看住投降的叛軍。就在此時,緊閉的宮門也終於打開了,趙王和平原君坐著王車上,在禁軍的護衛下,隆隆駛了出來。
「馬服君以為眾兵當作何處?」待趙括策馬來到車前,趙王便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
趙括握鞭拱手道:「罪在趙豹,與眾無干,乞大王赦之,散入各營。」
趙王思忖了片刻,點頭道:「卿言極是。」於是下詔遣散叛軍,讓各營將人領去,一場叛亂終於被平息了。
馬服君府依如往日般平靜,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忙碌一夜的趙括帶著滿臉的疲態回到了府中,剛進大廳,姬雪已是早早迎了出來,一襲白色玉立在冰雪中甚是好看。
「燕趙又要開戰了。」趙括面無表情地摘下了頭盔,對著姬雪淡淡說道。
姬雪笑盈盈地接過趙括手中的頭盔,柔聲道:「國家大事,姬雪不知。」
「姬雪呵。」趙括狠狠地把姬雪擁入了懷中,冰冷的盔甲貼在臉上,讓姬雪不由打了個寒顫。
「啊,疼!」忽然姬雪輕呼了一聲。
趙括猛然忙低頭一看,原是自己的頭盔。於是趙括輕笑著伸出手,將那頭盔甩在了一旁地上:「今生有卿,括無憾矣。」
聽趙括如此說,姬雪不由咯咯笑出聲來:「沒出息!甚大將軍,情種也。」
「情種也好,將軍也罷,括不在乎。」趙括摟著姬雪,扭過頭望向廳外,一臉正經的表情。
而此時,下了一整夜的雪,也終於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