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陰的
趴在金老背上的金寶珠心裡喜滋滋,甜蜜蜜的,喜滋滋是因為有了這麼些吳茱萸,她就可吃麻辣小龍蝦了,還可以拿去鎮子上的藥鋪賣;甜蜜蜜是因為嘴裡埋怨她又胖又重的老手上卻是緊緊的抱著她,還因為怕她趴的不舒服,特意壓彎了脊背。
一行人上山的時候,兩手空空,嬉笑玩鬧,下山的時候卻是筐滿包重,各懷心思。
對了,金老大也沒白跑,還抓了兩隻野雞和一條菜花蛇。
因為金老二說另外一條路上有不少野菜,所以幾人下山的時候走的是另外一條背坡路,那邊有一條山流,由於靠近水源,又陽光充足,所以野菜長的又肥又壯。
「二叔你可真厲害,這都秋天了還能找到這麼多鮮嫩的野菜,我簡直是太崇拜你了!」金寶珠看著眼前一大片鬱鬱蔥蔥的嫩綠色,感覺身心都像經歷了一場洗禮,格外的舒爽清新。
她摟住金老二的脖子,吧唧一口親在自家二叔的臉上。
「噗通!」金老二被小包子嫩乎乎的小手抱住脖子就已經受寵若驚了,沒想到小丫頭竟然還不嫌棄的親了一口自己髒兮兮的老臉,嚇的一骨碌就滾到了地上,半天都反應不過來,關鍵是他還不爭氣的紅了耳垂。
「不好意思,二叔,你是被寶兒嚇到了嗎?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金寶珠一激動,就忘了金老二有腿疾,以為是自己太重太用力,讓他失去平衡摔倒了,趕忙邊扶人邊道歉。
金老大和金大喜看的通透,沒有上前,金恩看兩個大人都沒有過去,他自然也就繼續埋頭挖野菜了。
金老二看著自家小侄女兒一副戰戰兢兢,眼含愧疚的樣子,趕忙爬了起來,心疼的拍拍小丫頭的肩膀「二叔沒事,二叔好著呢!二叔就是…就是第一次看寶丫頭跟二叔這麼親近,有些開心過頭了!」
一連幾個二叔,把金寶珠心裡說的像是雲朵一樣柔軟。
「二叔,你沒事就好!你要是喜歡,那寶兒以後就天天跟二叔親近,親近一輩子!」
聽著自己的寶貝女兒說要跟別人親近,還要親近一輩子,金老大心裡有些吃味兒。又想到寶丫頭之前說過的喜歡蘭霽那個臭小子,還要保護他,心裡就更不是滋味兒了,越想越憋屈,暗暗決定以後一定不能給那個臭小子好臉色。
金寶珠正沉浸在幸福喜悅中,卻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已經默默地成了她追夫路上的一大阻力。
金老二感動不已,越發堅定了要跟自己媳婦兒造個像小包子一樣貼心的小包子的念頭。
金大喜心裡卻蒙上了深深的擔憂,她不知道寶丫頭的「聰慧」對老金家來說,到底是福還是禍。
金寶珠開心的到處蹦蹦跳跳。
心裡想,現在的生活對她來說真的很是幸福,有寵她的爺奶,有愛她的父母,有疼她的叔嬸,還有無條件相信支持她的哥哥們。
唯一讓她牽挂的就是自己在那邊的爺爺奶奶,先是沒了兒子媳婦,又沒了一手養大的孫女,不知道老公老人能不能承受住這種毀滅性的打擊……
突然,前面一處嫩紫色的植物拉回了她的思緒,她跑上前去,掐了一片葉子聞了聞「哎,這不是血皮菜嘛!我去,真的是走大運了啊!」
想起前世自己在大飯店吃的血皮菜炒豬肝,可是幾十塊一份呢!
啥也不說了,干就完了,趕忙挑著嫩尖兒掐了,裝進身上的布袋子里。
「美鳳嬸子,真是多虧了你們幫忙了,不然我這田裡的怪蟲子就靠我跟大春,還不知道啥時候能撿完呢!」牛嬸子看著自家這一片稻子,心裡暖烘烘的。
「他牛嫂子,你可千萬別這麼說,老大媳婦生產的時候可是多虧了你幫忙呢!這點活計算什麼,再說了,寶丫頭讓我們抓這些個東西回去也是有用的,按理說,該我們不好意思才是。」王氏心裡打鼓,多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總覺得自己一家子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就是,牛嫂子,你就別跟我們客氣了,鄉里鄉親的,互幫互助也是應該的。」聽見自家婆婆差點就把怪蟲子的事說了出來,安氏趕忙出來圓話。
不是她安淑寧自私,只是她總覺得這事兒還是瞞著才對,只有瞞著對寶丫頭來說才是對的。
牛嬸子聽金家婆媳倆都這麼說了,也就不再客套了,只是家常了幾句,就回家了。
雖然她也滿腹狐疑,不知道這長的又丑又怪的蟲子到底能有什麼用。
王氏一行人回到家的時候,金老大她們已經到家了,而金寶珠正撅著小屁股在那整理她「辛苦」搞到的血皮菜呢!
「哎呦!這寶珠丫頭昨兒個夜裡要死要活的要跟著進山,原是為了弄這麼些個豬草啊!」小王氏一進來看見金寶珠蹲在那翻騰著一堆紫哇哇的草葉子,就覺得憋屈。
指揮一大家子去別人田裡忙活了一天,這死丫頭倒好,自己個兒進山快活就算了,居然還弄了這麼一堆亂七八糟的雜草回來,磕磣誰呢!
「三嬸兒,野菜這東西村裡吃的人多了去了,你敢去人家門上說那是豬草嗎?」金寶珠鬱悶,她這個三嬸兒一會兒不給人添堵就渾身不舒坦似的,一天到晚東家長西家短就算了,還總是編排自家人。
「三弟妹,你要是不會說話可以多跟娘請教請教,我相信娘一定會不吝賜教的。」安氏聽著小王氏竟然出言擠兌自己女兒,忍不住出言諷刺。
小王氏不樂意了「大嫂不愧是讀過書的,說起話來比那老夫子還要厲害呢!我不過是怕寶珠丫頭弄些不乾不淨的東西回來吃嘛!咱們倒是不要緊,要是給爹娘吃出個好歹來,那可是大不孝的罪名,寶珠一個小丫頭怕是背不住。」
「寶丫頭孝不孝的三嫂怕是說了不算。真正要論起來,那起子不孝的人早該背上大不孝的罪名了!」金大喜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心裡忍不住對老娘也埋怨了一通。
當初金老三說親的時候,安氏想著這三兒子文不成武不就,又性子憊懶貪嘴。覺得是怪自己當初對老三不夠上心,才讓他處處不如其他兄弟,所以百般思慮之後,就擅自做主,替老三定下了自己娘家哥哥的小閨女兒,也就是王香荷。
等到老爺子發現,想要重新給金老三踅摸媳婦兒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到嘴的肥肉,王家人怎麼任由他人奪了去。
於是乎,這麼親事就在老太太和王家人的大力撮合下成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王氏眼看著金老三越來越不靠譜,而自己心心念念娶回來的「好」兒媳婦也跟老三一個德行,不是沒有後悔過,可事到如今,說啥都晚了,只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眼不見心不煩。
小王氏氣的花枝亂顫,伸出帶著四個肉窩的手,指著金大喜「金老四我自從嫁進這個家門,沒得罪過你吧!你處處針對我是啥意思?你是不是看你三哥不在家,覺得我一個弱質婦人好欺負?」
金大喜聽著小王氏滑稽又好笑的說辭,眼裡劃過一抹嘲弄「到底是我針對你,還是你這個當三嫂的背地裡小動作不斷,你我心裡不甚清晰。」
轉身進屋之際,又回頭陰惻惻的看著小王氏「你也不用跟我玩陰的,我不跟你玩,是因為我金大喜不屑與你一介無知婦人計較。但是如果你仍舊不知收斂,不知好歹,我不介意玩兒死你。」
本來在廚房淘洗血皮菜的金寶珠聽見金大喜這頗具威懾力的話,心底泛起了一絲漣漪。
其他人要麼是獨善其身,要麼就是心底生疑,搞不清楚金大喜那句「小王氏在背後玩陰的」是什麼意思。
小王氏聽小叔子這話,心裡一驚,腿肚子抖的像篩糠,連忙落荒而逃。
他們誰都沒有看見,后廂房小門後面站著的金老爺子,面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