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債血償
第三章血債血償
黃昏中的劍道外院,籠罩在一片血色殘陽之中。
洗劍池數裡外的一片簡陋院舍,是外院東區所有雜役的居所之一。
外院共有五座大山,為東南西北中五大區域。
十萬外院弟子,居於中區,無需勞役,只需修行。
四十萬雜役,分別居住於其他四大區域。
鄭驍所在的那片雜役院舍,名為東區丙三院。
此時,那名害死鄭驍的管事和三名行兇的雜役,正在一間院舍內,發生爭執。
「趙管事,人,是我們哥幾個殺的,凝神丹,卻是您一個人拿的。」
「您這樣做,恐怕不太好吧?」
說話的雜役左右掃了兩眼,其他兩名雜役齊聲道:
「就是,趙管事,您這樣做,會寒了兄弟們的心的。」
三角眼的趙管事翹著二郎腿,靠坐在木椅上,優哉游哉地端著青瓷茶杯,看都不看這三名雜役一眼,只是輕輕吹了吹茶水,漫不經心道:
「那……你們覺得,該如何?」
三名雜役對視一眼,原先說話那人嘿嘿一笑道:
「我們兄弟三人,也不是不懂規矩的人,不貪多。」
「趙管事您拿了三十枚凝神丹,分給我們兄弟三人,一人三枚,我們就此離去。」
「從此,對此事,絕口不提。」
三名雜役明顯是有備而來,提前商議過的。
凝神丹,是青荒宗最尋常的丹藥,能夠幫助修士修行時靜心凝神,更快開玄關,且延長開玄關的時間。
修行人,所謂的修行功法,靜坐也好,吐納也好,站樁也好,並不是真的直接吸收天地靈氣。
而是通過這些方法,幫助修行人靜心凝神,生髮氣血,打開炁玄關。
之後是用先天炁滋養經脈,聚集丹田,還是溫養飛劍法寶等,則各有各的不同。
對於凡階劍修來說,先天炁溫養竅穴經脈乃至筋骨肉體,才是修行正道。
所以,凝神丹對於這些修為淺薄的凡階修士來說,顯得尤為重要。
外院雜役,每個月可以領取一枚凝神丹。
雜役管事,則可以領取五枚。
故而三十枚凝神丹,對趙管事來說,的確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三人一開口就是九枚凝神丹,讓原本優哉游哉的趙管事那張臉,頓時冷了下去。
他將青瓷茶杯放回桌子,抬起頭著看向三名雜役,冷笑道:
「若是,我不給呢?」
那名雜役嘿嘿一笑:
「趙管事,我知道您是四品巔峰,我們兄弟三人加起來,未必是您的對手。」
「可若是我們將這事宣揚出去,說趙管事您收了某位大人物的凝神丹,教唆我們謀殺雜役。」
「那後果……嘿嘿,想必您是知道的。」
趙管事冷笑道:
「居然敢威脅我,有點膽子,可惜,沒有腦子。」
「你覺得,你把這事情捅出去了,趙小公子,會饒了你們的狗命?」
那名雜役臉色一沉,說道:
「您這套說辭,嚇唬嚇唬鄭驍那種蠢貨還行,就別嚇唬我們了。」
「外院,可不是趙小公子一手遮天。」
「陳家那位,可一直是趙小公子的死對頭。」
「我們若是撕破臉,那這個消息去獻給那位,到時候,您該擔心的,恐怕就是您自己了。」
「哦?原來你們是有備而來。」
趙管事一雙三角眼微微眯起,閃過一抹殺機。
他十指交叉,輕輕下壓,悠悠然起身,盯著那三名雜役,冷笑道:
「看來,今天這凝神丹,我是不給不行了。」
「那你們,過來拿吧!」
趙管事伸手入袖中,作勢掏出聚靈丹,三名雜役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眼中看到狂喜。
一名雜役正要伸手去接,趙管事猛然睜眼,殺機畢露。
他一步踏出的同時,伸入袖中的手猛然抽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那雜役喉間劃過。
那是一把匕首。
寒光乍現,那雜役身軀僵在原地,不敢置信的捂著自己的喉嚨。
他瞪大雙眼,踉蹌倒地,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地板。
他張大了嘴巴,卻說不出一句話。
其他兩名雜役俱是臉色驟變,剛想轉身逃跑,可憑藉他們那二品實力,哪裡逃得出去。
只見趙管事一步踏出,匕首左右揮舞,便劃破了兩個雜役的喉嚨。
三具屍體,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趙管事蹲下身,眯著眼,用腳下那具屍體的衣角擦拭著匕首上的血跡,冷笑道:
「不自量力。」
「任何小伎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擺設。」
「連這一點都不懂,還敢來威脅我。」
「真是可笑至極。」
「啪啪啪。」葬劍崖
突然,一陣拍掌聲從趙管事身後傳來,一個清澈的嗓音悠悠響起:
「趙管事,果真好手段。」
趙管事悚然一驚,他緊握匕首,猛然轉身,卻看到了一個他做夢都想不到的人,正坐在他剛剛坐的木椅上,輕輕拍掌。
「鄭驍!你……怎麼可能!」
趙管事看著神情平淡的鄭驍,滿臉的不敢置信,他甚至懷疑自己眼花認錯人了。
可鄭驍衣服上那三個還沾染血跡的破口,卻告訴他,這不是幻覺。
「看到我,你是不是很驚訝,為什麼我沒有死在葬劍崖下?」
「為什麼,我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裡,而你,卻絲毫沒有發現?」
鄭驍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趙管事面前,面帶笑意。
趙管事緩緩起身,緊握匕首,如臨大敵,他喉結滾動,沉聲道:
「鄭驍,你,到底是人是鬼!」
鄭驍收斂笑意,面無表情道:
「這些不是你該問的,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命令你殺我的人,可是趙翟?」
「是又怎麼樣,你難道還敢去報仇?」
趙管事逐漸冷靜下來,他眯著那對三角眼,一邊打量著鄭驍,一邊沉聲道:
「鄭驍,沒想到你不僅活下來了,境界,也有所提升,難道葬劍崖下,有什麼奇遇?」
鄭驍笑道:
「沒錯,你猜對了,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自盡,或者被我殺死,你自己選。」
趙管事先是臉色一沉,隨即仰天大笑:
「哈哈哈,鄭驍啊鄭驍,你太天真了。」
「你以為遇到一丁點奇遇,就能殺得了我?就能擺脫你螻蟻廢物的身份?」
「做夢去吧!」
「短短几個時辰,你再強,也強不到哪去,別再裝神弄鬼了!」
鄭驍搖頭一笑:
「看來,你是不願自盡了,既然這樣,那就受死吧。」
「死的是你!」
在鄭驍說話間,趙管事驟然暴起,一步踏出,手中匕首抹向鄭驍脖子。
他的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容,彷彿已經看到了鄭驍捂著脖子,癱倒在地。
「太慢了。」
鄭驍微微搖頭,抬手便抓住了趙管事持匕的手腕,居高臨下俯視著他,面無表情道:
「你的動作,太慢了。」
六品巔峰的他,經過了數個時辰的生死磨礪,無論是經驗還是戰力,都比曾經的他,強上千萬倍。
曾經視他為螻蟻的趙管事,如今在他的面前,也只是一隻螻蟻了。
「不可能!」
趙管事大驚失色,他感覺自己的手腕彷彿被鐵鉗死死鉗住一般,痛得近乎斷裂。
「沒什麼不可能的。」
鄭驍五指發力,咔嚓一聲,輕而易舉的捏斷了他的手腕,另一隻手奪過他手中的匕首,點點頭道:
「匕首不錯,看樣子,應該是把凡階四品凡兵,值不少錢吧。」
「看來這些年,你壓榨了不少雜役。」
劇烈的疼痛讓趙管事瞬間臉色蒼白,汗如雨下。
他面容痛苦,兩腿一軟,近乎跪地,哀聲求饒道:
「鄭驍,鄭驍,求求你,看在我當了你三年管事的份上,饒我一命吧。」
「這匕首你喜歡,就拿去好了。」
「饒你一命?」
鄭驍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現在知道求饒,在葬劍崖時,你怎麼沒想過饒我一命?」
趙管事痛得近乎昏厥過去,他顫聲道:
「是,是趙小公子要你的命,我也沒辦法啊。」
「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報仇,你找他去,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晚了。」
鄭驍搖搖頭,匕首一揮,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如趙管事剛剛殺了那名雜役一般,劃開了趙管事的喉嚨。
鮮血,噴涌而出。
他鬆開手,趙管事捂著喉嚨,滿臉痛苦,跈蹌著後退兩步,癱倒在地。
眼中,逐漸失去了生機。
鄭驍蹲下身,用他的衣服擦乾淨匕首,收入袖中。
從趙管事的袖子里,搜出了一個兩個袋子,裡面都是凝神丹。
一袋三十枚,一袋二十枚。
「整整五十枚凝神丹,相當於我當雜役五年的收入。」
鄭驍眼神銳利:
「殺人償命,你我恩怨,從此兩清了。」
接著,他又從其餘三名雜役身上,搜出了五枚凝神丹。
至於銀子什麼的,則沒有拿。
在劍道院,銀子沒有作用。
他如今沒有儲物戒指,拿著這些,只是累贅。
他將凝神丹都裝進一個袋子,收入懷中,眯起眼,看向窗外,喃喃道:
「趙翟。」
三年雜役生涯,他對外院的情況也有一些耳聞。
這趙翟在外院被人尊稱為趙小公子,據說他哥是內院一位大人物,兵階十段巔峰的劍仙強者。
故而趙翟在外院擁簇眾多,兇狠殘暴。
在外院近乎一手遮天,無人敢惹。
只有另一位陳姓公子哥,能夠與之抗衡。
「沒想到,一次路見不平,竟然惹到了這種人物。」
「不過,那又怎樣,如今的我,已經不是那個任人踩踏的螻蟻了。」
「只是,不知道小白,現在怎麼樣了。」
鄭驍想起了百草園那個天真可愛的女弟子,陷入了沉思。
三年前,他與那個女弟子,是同一批進入外院的雜役弟子。
每次路過百草園,她都會沖自己點頭微笑。
鄭驍性格孤僻耿直,又不擅長跟女孩打交道。
兩人每次遇見,多是點頭微笑,至多說上一兩句話,鄭驍便紅著臉低頭離開。
至今,只知道她叫小白,白白嫩嫩,笑意溫柔。
是個很溫柔可愛的女孩子。
所以今天早上,他遇見那三個拉扯她的雜役弟子,才會一氣之下,動手趕人。
若不是這樣,恐怕自己現在,還在洗劍池洗劍吧……
鄭驍呼出一口濁氣,緩緩起身,將擦乾淨的匕首收入袖中,隨即翻窗離開院舍。
他要找到她。
至少,確認一下,她的安全。
然後,再去找趙翟算賬。
以如今鄭驍的修為,要躲過雜役的耳目,悄然離去,易如反掌。
他提氣輕身,快步來到百草園。
這裡有一個小院舍,小白和其他女弟子,會輪流在這裡守夜。
鄭驍如今目力極好,掃了一眼藥草圃,發現多了些許踐踏的痕迹。
鄭驍心中一緊,那些人,又來過了。
他快步走近院舍,在窗邊側耳細聽,卻只聽到有女子在嘆氣:
「也不知道,小白現在怎麼樣了。」
另一個女子說道:
「被趙小公子捉去,還能怎樣,自然是……哎。」
那女子欲言又止。
鄭驍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他臉色鐵青,快步上前推開屋門,沉聲喝道:
「小白現在哪裡?說!」
兩個女弟子嚇得尖叫起來,在鄭驍的凶厲目光下,帶著哭腔顫聲道:
「聽,聽說要帶去中區趙小公子的住所,其……其他的,我們就不知道了。」
唰!
鄭驍轉身就走,衝出百草園,在山林道路之上快步如飛,一陣風般朝中區飛奔去。
此時的他,心急如焚。
一定要沒事,一定要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