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你居然還要給錢?
星河當空,幽蘭小築就是臨近湖面的一處小型的私人莊園,很是雅緻。
這裡是白家的財產。
蜀國白家雖然是商人世家,但地位卻也不低,只因這白家生意做得很大,每到春天,那載貨的牛車長如墨色蛟龍,往天下各國而去,蜀國幾乎一半的鏢師都會受雇於白家,進行護衛工作。
白家家主也被稱為白財神,或是財神爺,是蜀國鏢局的大金主,也是蜀國的大金主。
而,「花蕊夫人」白月影就是這財神爺的千金小姐,這也是為什麼太子千方百計要娶她、而天子也提前賜予了她命婦稱號的原因。
當然,花蕊夫人本身也是聞名於世的大美人,在有著封號之前,則被江湖百花榜列為「白薔薇」。
白色的薔薇寓意著單純。
外人看來,白月影似乎就是一個單純的只知道傷春悲秋的女詩人。
此時,這位女詩人籠著白綢留仙裙,坐在小築的後庭院。
後庭院是水上木台,由一些粗木撐著,四周廣闊的湖水落照天上星辰,一時間,恍然如夢,讓人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水。
白月影的留仙裙鋪展成一個大圓,從高處看,就如是一朵在人間綻放的聖潔薔薇花。
她口中喃喃道著:
「三月櫻桃乍熟時,內人相引看紅枝。
回頭索取黃金彈,繞樹藏身打雀兒。
九月黃葉不覺至,風霜打著離人思。
低首不見昨日詞,卻是秋茗新至時。」
念罷,她閉上雙眼,靜靜感受著此時這深夜秋風裡萬物的凋零,好像真只是一個單純的女詩人。
忽然,水上小築側邊的過道里傳來不加掩飾的腳步聲,一名穿著輕甲、配著長劍的女侍走了出來,恭敬道:「小姐,有人求見。」
「不見。」
女侍道:「來人傳了一首詞,說快到滿月時分了,他有感而發,讓傳給小姐,算是以詩詞會友。」
白月影淡淡道:「念吧。」
女侍咳嗽了聲,攤開來客傳的紙條,揚聲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白月影本來是存了只是隨意聽聽的心,聽完還是要趕人的,
但這聽了幾句,越聽越覺得不對。
這詞的水平也太高了一點兒吧?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白月影想挑點毛病,卻挑不出來。
再細細品鑒,想要尋到一點做作的瑕疵,但還是找不到。
渾然天成,她甚至已經可以在腦海里想象那作詞之人的形象。
定然是如受了懲罰、降到人間的謫仙,飄然欲飛,卻又困在紅塵,舉止談笑,都透著一股大洒脫,卻又有一股無奈之情。
所以,白月影不自禁地暗暗點頭,看來是她想錯了,來人不是個荒唐的孟浪子,而是真正的大才子。
女侍繼續念到:「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
白月影腦海里又顯出一副形象:
夜色已深,月光轉過朱紅的樓閣,穿過雕花的門窗,照著此時屋內還無法入夢之人...
那麼,這失眠之人又因為什麼而失眠呢?
白月影就如飲著一壇天上佳釀,
初嘗只聞其香,再品已醉其中。
但是...
女侍停下了。
白月影等了一會兒,女侍還是沒繼續。
花蕊夫人終於放下了矜持,問了句:「下面呢?」
女侍愣了愣:「下面沒有了,就這麼多。」
白月影:???
女侍:......
白月影:!!!
女侍:......
白月影:Σ(°△°|||)︴
女侍:......
...
...
幽蘭小築外。
夏玄懶散地躺在一處小亭子的護欄上,背靠著斑駁朱紅木柱。
他能躺著,絕不站著,
能吃好的,絕不吃差的,
能品最美的酒,絕不喝劣等的水酒,
能看最好的美人,絕不把目光投向差一點兒的,
總之,就是絕不委屈了自己。
他已經練成了一種本事,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自動選出最舒服的生活方式,或是姿勢。
胖子看他這躺姿,只覺得這麼躺,一定非常非常舒服,小公爺是怎麼發現這姿勢的?
這真是天生的紈絝,自己還差遠了。
但是,他終究有些等的慌,於是湊過去問:「小公爺,你給那女侍的紙條上寫的什麼詩詞?念出來給我聽聽,也讓我品鑒一下?好歹我也是個風流才子啊。」
夏玄唇角帶著好玩的笑,卻不說話。
胖子看著他這笑,就覺得這小公爺肯定玩了什麼花招,定然是有意思的很。
他心癢難捱,急促道:「快說快說。」
夏玄打了個哈欠。
胖子幽怨地看著他,提醒道:「昨天晚上,教坊司,錢是我幫你給的!!」
夏玄這才睜開眼,滿臉好奇,震驚道:「你居然還要給錢?!」
胖子也跟著震驚了,「難道去教坊司不需要給錢嗎?」
夏玄搖搖頭:「我從不給錢,俗氣!」
胖子越發震驚了,「那...我...」
夏玄道:「你的錢,人家不收白不收。我的錢,人家一分都不要。」
胖子頓時痛苦了起來,嘴裡喃喃著:「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不信,小公爺,你又在吹牛。」
然而,他看看夏小公爺這張臉,再感覺一下這身超凡脫俗、如玉公子般的氣質,瞬間垮了。
也許...
小公爺說的是真的。
胖子只覺胸口被狠狠扎了一刀。
夏玄看他傷心,就多說了一句:「我傳給那女侍衛的紙條上寫了什麼,你一會兒就知道了。我不告訴你不是賣關子,而是等會知道更有意思,不急於一時。」
胖子沒辦法了,只能揣著一肚子期待,開始等。
等了半天...
果然,那女侍又走了出來,笑道:「我家小姐有請夏小公爺。」
胖子倒吸一口涼氣,牛逼啊,然後就跟著夏玄往前走。
女侍忽道:「小姐只請了一人。」
噗!!!
胖子只覺剛剛的傷口上又被扎了一刀,這一刀賊狠,血淋淋的,他都快哭了。
夏玄卻也夠意思,停下腳步,笑道:「你家小姐也不太不夠意思了,他不能來,我就不去。」
女侍顯然沒想到居然還有男人會拒絕,有些猶豫道:「這...」
夏玄道:「再去問問。」
女侍點點頭,良久走了出來,再道:「我家小姐有請兩位。」
夏玄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笑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