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無意碾壓
那便讓我唱一曲來引起你的注意吧!
崔念奴以唱佔據花魁之位七年,對自己的唱非常有信心。即便蘇義在江南見識過無數江南名妓,各式唱腔,她也有信心能夠獨佔鰲頭,讓蘇義耳目一新。
侍女為崔念奴拿來一把古琴,帷幔放下,隔斷了視線,卻也平添了一絲神秘之感。侍女點燃了一縷清香,便退了下去。清香繚繞,去浮躁之氣,眾人漸漸平復了心情,都回到了各自的座位坐下。崔念奴等了一會兒,抬起手來,只見她十指輕撥,仿若珍珠落銀盤,一陣天籟之聲由遠及近,緩緩而來。
初時聲響尚輕,似是山上清泉汩汩而下,逐漸便又緊湊起來,似初春之細雨密密麻麻。細耳凝聽,那琴聲彷彿帶著奇異的魔力,音韻似在頭頂盤旋,又似在耳邊私語,蘇義好奇地打量四周,今兒真是見識了。古代也有7.1聲道全環繞立體聲,只是不知這機巧出在琴上,還是這樓閣上。但無論出自哪兒,古人巧奪天工的技藝,都足以令人嘆為觀止。
「萬萬千千恨,前前後後山。」
「傍人道我轎兒寬,不道被他遮得、望伊難。」
「今夜江頭樹,船兒系那邊。」
「知他熱后甚時眠。萬萬不成眠后、有誰扇。」
一陣悅耳的女聲傳來,清脆平緩,彷彿在訴說著少女心事般,輕柔溫婉,將這詞中戀情之深、分離之苦、擔憂之情表達得淋漓盡致。
一曲聽罷,花萼樓中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沉浸在這一首曲子帶來的情景之中,久久回味。就連蘇義也不禁對崔念奴刮目相看,這姑娘唱歌確實好聽,就像那些選秀節目評委常說的話,聲色優美,且富有感染力。再加上這『7.1』聲道環繞立體聲的加持,確實有夠震撼。
蔡同和朱瑱兩位,已經聽得痴了。獃獃看著珠簾之後的身影,已經被迷得魂兒都找不著了。再看旁邊的高富帥,口水流出來都渾然不知,蘇義嫌棄地往旁邊挪了一下,省得他的口水沾到袖子上。
在場這幾十個『才子』,唯一還能保持正常的,也就唯有蘇義一個人了。崔念奴唱的,自然是極好的。但問題是,蘇義不好這一口。前世他也不聽這種類型的歌兒,蘇喂蘇喂搖起來就完事兒了,要的就是個氛圍,本身就是個單身狗,再聽這種觸及靈魂的歌曲,那不就剩下長夜漫漫垂淚天明了?
崔念奴一曲完畢,盈盈起身,旁邊侍女拉起帷幔。崔念奴來到蘇義桌前,盈盈一禮,道:「這一曲專為公子所唱,公子覺得奴家唱得如何?」
蔡同今日出了大血,自覺得崔念奴獻唱這一曲,是自己花了錢的,哪能讓蘇義專美於前,聞言像個狗皮膏藥似的貼了過來:「崔姑娘,你看他這副樣子,像懂音律的人嗎?方才大夥都沉浸在你的歌聲之中,唯有他,懵懵懂懂,透著一股子無知的蠢樣,你跟他談音律,無異於對牛彈琴。還是跟我談,我能懂你,你聽我說啊,這首詞它……」
崔念奴終於忍不住露出了厭惡之色,打斷蔡同的話,道:「蔡公子,你可知這首《南歌子》,是誰人所作?」
「這個么……」蔡同確實沒有聽過,但又不想顯得自己沒有見識,遲疑了好一會兒,訕訕道:「許是哪位大家的新作,在下確實頭一次聽,還請姑娘賜教。」
崔念奴望向蘇義,滿眼都是崇拜和仰慕,倒把蘇義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崔念奴痴痴說道:「這首詞的作者,正是蘇義蘇公子。若說他不懂音律,奴家便是連琴弦有幾根都不知道了。」
蘇義苦笑,道:「崔姑娘實在是謬讚了,蔡公子說的沒錯,在下確實不通音律。這首小詞,乃是參加蘇州的一個文會時,一時玩笑之作。難登大雅之堂,不知姑娘是如何知道這首詞的?」
「不敢欺瞞公子,您說的那場文會,我的一個姐妹也在場,她知我喜好詩詞,便抄錄下來,託人轉交給我。奴家大著膽子配了曲兒,卻不知合不合公子的意,心中忐忑,不知能否入得公子法眼?」
聽說這麼美妙的詞,竟然是蘇義所作。不少人都目瞪口呆,張口結舌。蔡同也是一樣,蘇義對上對子的時候,他便已經隱隱地覺得,蘇義的才學『可能』在他之上了,這首詞一出,他心裡便清楚,蘇義的才學,一定是在他之上了。不但在他之上,甚至這滿京城的才子,也鮮有能跟他相提並論的。
他知道崔念奴嗜詞如命,繼續這個話題聊下去,他就越發的被動,又打岔道:「聽姑娘一曲,經年不思絲弦。讓人如坐雲端,如飲甘醴。放眼京城,誰人不知,崔姑娘的琴技登峰造極?你譜的曲子若誰還看不上,那也太託大了些吧?」說著他瞥了瞥蘇義,道:「某些人,不要以為作了一首還過得去的詞,就目中無人,小瞧天下英雄。」他掃向自己的小弟們,清了下嗓子:「反正我是從來沒聽過這麼美妙的曲子,簡直、簡直……」
一時詞窮,卡殼了,嘴巴張開一半兒,配上他的金魚眼,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蘇義對崔念奴沒什麼興趣,也不想壞人好事兒。尤其蔡同的身份,畢竟是蔡京的長子。蘇義此番來京城,乃是為了辦事兒的,事兒還沒有著落,就把人得罪死了,殊為不智。想到這兒,蘇義笑了笑,道:「姑娘的琴技登峰造極,實在是無可挑處。這首詞也算不得什麼,既然姑娘譜了曲了,唱的又這麼好,我就把這首詞送給姑娘了。」
「多謝公子。」崔念奴抿了下嘴唇,扭捏道:「如今公子已經過了這頭一關,不知公子能否賞臉,隨我上樓,我與公子說說這第二關的事兒?」
說罷小拳頭卻是握緊了,她『出道』七年了,還從未如此主動邀請過一個男子,若是被拒絕了,真是一點兒臉面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