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羅通的點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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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懷英頓時一怔，想不到羅通也是一個心思縝密之人，尉遲寶慶聞言不滿的說道：「四崽子，你何故長他人威風？難道俺還能比不過那個籍籍無名的席君買？」

程懷英苦笑道：「二哥，你這話就錯了，席君買籍籍無名不假，可是任何一員猛將不都是從毫無名氣到名揚天下的嗎？」

羅通笑道：「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四崽子你知不知道你很想自己能夠算無遺策，於是每前行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犯有一點錯誤。就比如這次對付三晉裴氏，你壓根就沒有想同他們死拼，這其中固然有行儉的原因，可是未嘗不是有你自己心中的恐懼。」

「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恐懼什麼？但是我知道的是，你缺乏一種擔當，其實你在七福樓那種生殺予奪的表現，更是恐懼的表現，怎麼說呢？你就像是拿著一把刀的小孩，雖然具有威懾力，可是任何一個成年人都足以將你打敗。」

「你看看前些日子長孫國舅對付裴寂，蕭瑀等人的事，那是不動則已，一動必殺，根本不給對方反抗之力，這才是真正的厲害，而你雖然可以將三晉裴氏的事處理的乾乾淨淨，但是根本就起不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更何況天予不取，必受其咎。無論是你對酒樓利益的策劃，還是對三晉裴氏產業的收購，你都要拉起一群人，這固然可平衡各方勢力，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真的好嗎？你看看程伯父，他老人家哪次有好處不是自己吃獨食，可是從來不見有人敢找程伯父的麻煩，為什麼？」

「再說對於席君買此人，我不知道你是從什麼地方聽說他的，可是我信你對他的評價，但即便我們這裡所有的人加起來都打不過他，可是我們不能輸了勇氣。人生在世焉能事事盡如人意？我們但求無愧於心罷了。」

「更何況我不認為我羅通比不上他席君買，五年之後武將之雄唯我羅通而已。」羅通豪邁的說道。

程懷英聽完羅通的話之後久久無語，的確羅通說的太對了，他是有些恐懼，因為前世他是一個生活在最底層的人物，現在驟然成為一個要什麼有什麼的小公爺，這就好比是一個窮人突然中了百萬大獎，所以說不惶恐那是假的。雖然他是一名演員，但是演員也是根據個性分為兩種的，那就是極力的模仿與塑造。

極力的模仿是初出茅廬的普通演員才會的，是那種不入流的演員才會的，因為他們的經驗少，名氣低，所以只能通過模仿而抬高自己，可是塑造才是一個演員真正精髓的所在。

而程懷英好死不死正是不入流中的一員，他來到唐朝之後就是極力的模仿原來程懷英的一切，起先他還有些沾沾自喜，可是久而久之他就發現對於唐朝的一切他有一種陌生的感覺，這種對未來的陌生，對身邊眾人的陌生，自然而然的就演變成了恐懼，杜如晦顯然發現了程懷英的這一點。

可是杜如晦是誰？他能有時間他教導程懷英嗎？直到現在被羅通點醒，程懷英陡然發現原來自己的所作所為只不過是一種最不入流的事。這倒是不怪他，畢竟他沒有這些經驗，只是看過演過許多的戲而已。

但是演戲與現實顯然是不能同日而語的，畢竟演戲時同他的人生利益沒有切身的聯繫，可是現實中的種種，可以摧毀一個人，乃至是一個家族。

正如羅通所說老程什麼東西都喜歡吃獨食，不僅如此老程還喜歡無理攪三分，什麼便宜都要插上一腳，可是他照樣活得好好，為什麼？這其中固然有老程的「人格魅力」，可是老程也是以誠待人，有人最樸實最淳厚的那一面，更何況老程同李世民等人結下的袍澤之情也是相當重要的。

君不見尉遲敬德，公孫武達同老程吵吵打打幾十年，可是要是有人敢朝老程捅刀子，尉遲敬德和公孫武達保准雙雙衝出來，替老程整死對方。

這就是程懷英所需要的學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若是淡到只需要利益來維持的話，那證明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了，離反目成仇僅一牆之隔。

程懷英來唐朝之後一直奉行利益至上，將所有的東西平攤眾人，可是他忘了人與人之間還是有真正的情分的，還是有心中的那份需要他用生命來堅守的東西的。長孫無忌殺伐果斷，權傾朝野，可是終其一生他都李世民李治父子二人忠心耿耿，尉遲敬德囂張跋扈，可是他從不欺壓弱者，秦瓊戰功赫赫，可是縱然他卧病在床，也難以磨滅他馳騁沙場的雄心。

所以說程懷英需要學的還有很多，僅僅靠一點先知，一點演戲的本事那是萬萬不能的。

程懷英思考完之後，鄭重的朝羅通一抱拳道：「多謝兄長今日點醒之恩。」

羅通擺了擺手，哈哈的笑道：「自家兄弟何必說這些虛的？」

長孫沖問道：「四崽子，那對付三晉裴氏還是照原來那樣辦？」

程懷英沉吟了一下，笑道：「這次就算他們走運，下次的對手就沒這麼簡單了。」這不是程懷英的心腸不夠狠，還沒轉變過來，而是無論如何說他的母親和舅舅都是出身裴氏，怎麼也有一點香火情。

幾人聞言都哈哈大笑起來，顯然都明白了程懷英話中的含義。

接下來又是一陣陣「殺殺」的聲音，不過突然長孫沖說道：「四崽子，你這英雄殺好玩是好玩，可是反賊內奸實在是有些犯眾怒，難道不能改改？」

長孫沖的話倒是真的，畢竟唐朝雖然開放，人們可抨擊時政，可是總會有一些閑著蛋疼的官員抓住某點不放，其中的典型代表就不用說了。

更何況這些內奸反賊了，而且其中還有他程懷英，程懷弼，羅通的名字，這是不是昭示他們有不臣之心呢？

想到那些特別厲害的東西——文官的嘴，程懷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