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花落終成空

一年後。

旁晚的冷風瑟瑟的吹著，林曦緊了緊身上的大衣，從碼頭離開。

暗暗的恨這裡溫差大，明明下午出來時還是艷陽高照可以熱死個人，太陽一落下去，立刻就寒風刺骨，這風每每突然一陣的颳起，都像是趴在人的耳邊叫喚著「要你命」一般。

果然就沖著這鬼天氣，就算是接近聖誕節，路上的行人依舊是少的可憐。

街道上倒是有了幾分「聖誕味」，燈光暖洋洋的，有些窗戶上還貼著一些小雪花小鈴鐺似的裝飾，林曦走著走著，看到一個便利小店，便走進去看了看，一是想買些裝飾屋子的小物件，二是這風太大了，讓她避避寒。

小店中除了金棕濃密長發的店員，也沒有什麼人，林曦對她微微笑了笑，注意到店裡有許多種大小不一的聖誕樹，看著有些意思，林曦便買了一棵不大不小剛好可以擺在桌子上的，另外又買了一些鈴鐺草環。

「merryChristmas.」林曦對店員笑道。

店員稍稍的愣了愣，隨即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同樣回應了一句：「merryChristmas.」

——

回到家之後，林曦隨手將小聖誕樹放到了桌上，打開檯燈，拉開椅子，坐下。

搓了搓手，林曦抽出信紙，灌了些墨水，便開始寫道：

「很快就到聖誕節了，這裡的冬天並不大冷，但我念及深城的冬日一向寒冷，便織了條圍巾給你，記得戴好。」

如同老母親似的話，林曦寫著寫著，竟然把自己給寫笑了。

她並不喜歡給顧成鉉寫信，總覺得別彆扭扭的，她平常的生活挺無趣的，沒什麼新鮮事值得分享，明明是想說些關切他的話，但是總會說得像是車軲轆話一點兒營養都沒有。

怪尷尬的，難道是她的表達能力不行？

林曦杵著臉頰，咂咂嘴，額，或許吧。

值得誇獎的是，現在寫信寫得她的字練得不錯了，不知道顧成鉉看到了會不會由衷的感嘆一句她林曦真棒？

想著想著，林曦眸光沉了沉，繼續提筆寫道：「最近的軍事還算順利嗎？我已許久不見你回信，不知生了什麼變故。成鉉，我很擔心你，盼回信。」

她又仔細的端詳了這封信許久，最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將它裝進信封里，走出門，放到了門口的信箱中。

房間經過了一些布置，已經有了濃濃的聖誕風味，但是夜太安靜了，而那昏黃的燈光，反倒顯得孤寂。

林曦拿了一本書，歪在了沙發上，一看就是一晚上。

這種生活她已經習慣了，有時候看著困了就睡著了，有時候越看越精神。

天漸漸的亮了，林曦揉了揉眼睛，有些說不上的疲憊，心口也是越發悶痛。

似乎是有人按了按門鈴，林曦耳畔嗡嗡的響，還以為是幻覺，但是隨著那響聲的頻率越來越快，林曦意識到是有人來了。

「來了來了。」她動了動嘴唇，也不知道來者有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反正門鈴聲依舊沒停。

林曦打開門，看到了笑得陽光的Shugel。

「聖誕快樂。」林曦看著她，笑道。

「哇，原來這些東西你已經都買了啊。」Shugel走進來，驚嘆道，看著屋子裡有些暗，便把窗帘又拉開了些，還對林曦說道：「去把蠟燭點上吧。」

看著她遞過來的蠟燭，林曦垂眸，喃喃：「真好，又熬過了一天。」

Shugel走近她，看著她蒼白的臉，問道：「哎對了，今日，怎麼醒的這樣早？」

「我沒睡。」林曦搖了搖頭，語氣平靜，「睡了，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只是點個蠟燭，林曦看著這手中的燭火，竟然覺得出現了重影。

應該是頭暈了一下，惹得她一個踉蹌，幸好被Shugel扶住了。

「林曦！」她緊緊地皺著眉頭，複雜的看著她，她沉吟良久，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說：「我扶你去休息吧。」

林曦舔了舔嘴唇，點點頭，沙啞的回答：「好。」

她躺在床上，看著照射進來越來越刺眼的陽光，沉沉說道：「大概就是今日了，我能感受得到。」

Shugel握緊了她的手，「你在說什麼啊……」

「他曾經對我說過，生死之事，並不是人力可以改變的。」林曦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我，真的撐不住了。」

Shugel眼眶漸漸地模糊了，「林曦……」

「你覺得，他還會回來嗎？」林曦深深地看著她，問道。

自從顧成鉉離開之後，林曦很少會在她的面前提起那個名字，甚至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都以為林曦與顧成鉉已經斷了聯繫，但Shugel知道，林曦是放不下他的，她深愛著那個男人，他是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

「會的。」Shugel回答說，「你要好好的等他回來啊，你答應過他的。」

「你還真信他能回來

啊，他對我許諾過的諾言從來就沒實現過。」林曦輕笑，「Shugel你知道嗎，我其實並不屬於這裡。」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到這裡來，我只是依稀的記得，我來自未來的一個時代，在那裡，沒有戰火，一片安詳和樂。我也遇到了一個顧成鉉，我們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也對他喜歡的不得了，可是最後，我們兩個也還是沒能在一起。」她的眸光漸漸地模糊。

「我們中國人講究一個緣分，無論到了何時，無論經歷了多少事情，若是沒有這個緣分在，兩個有情人無論如何最後也不會終成眷屬。」

「時至今日，我不知道現在經歷的一切，和我印象中的那個世界，到底哪個才是我的幻想，但是，不管如何，我都是將它們真真切切當做了自己的人生，沒有一刻是含糊著過的。」

「我在這裡，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我不曾忘記他們，也不想忘記他們。」她看著Shugel，聲音低沉，「現在，他們都已不在了，只剩下一個我。」

「一路走來，我有些累了。」林曦覺得眼皮很沉，便任由它搭了下來。

「我，好想他。」

……

「顧成鉉，你說，我們算不算是傳說中的，青梅竹馬？」

「啥玩意兒？」

「青！梅！竹！馬！」

「青，綠……綠的？」他啃著蘋果，一臉嫌棄，「我說小白，你是不是對這個顏色一直有一種莫名的執念？整天穿得像個竹子精，陳楓跟我說過你很多次了。」

「粗鄙！」她斜睨了他一眼，冷聲問道：「顧成鉉小同志，你能不能有點兒文化？」

他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皺著眉頭，輕啟薄唇問道：「誒，有你這麼和大哥說話的嗎？」

「少來。」她毫不客氣的懟了他一句，「說實話，我可從來沒把你當大哥。」

他倒也沒擺出一副大哥的架子教她做人，只是略略揚眉，說道：「那正好，我也沒把你當妹子。」

「那，你把我當什麼？」她突然湊近，眨著眼看著他。

「紅——」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來了一個邏輯停頓，又順手拿起了桌上果盤裡的一個大蘋果，笑道：「紅果果。可甜了，嘗嘗？」

「紅你二大爺！」她一把拿走他手裡的蘋果，就塞到了他的嘴裡。

「唔……」

……

有人說，臨終之前所看到的，會是一生最難忘的畫面。

回想你

我也算是跌宕半生，最後，無論經歷什麼，都不過化為煙霞雲霧，落入塵埃泥土。

只是，我閉上眼睛，卻是想起當年的畫面：

那年煙雨如酥，清風煮酒，街上人熙熙攘攘。

你鮮衣怒馬，站在我的面前，俊美一笑：

「小丫頭，跟著本少爺可好？」

那個人永遠的活在了舊時光里，她等不到他出來，而自己也回不去了。

他就像是默默的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之中，無聲無息，什麼都沒有留下，只給她留下了一場未做完的美夢。

從前我可能真的不懂得什麼是真正的愛一個人，但是現在我可以很自信的說，我是真的愛你。

也曾生死與共，也曾共享繁華。

「我說過，在這個世界里，我在意的只有你，其他的對於我來說只不過是虛妄一場，所以我真的好希望我們還可以有個下輩子，有許許多多個下輩子，因為我覺得，我大約......還是想和你在一起。」

「如果真的有下輩子的話，顧成鉉不會忘了小白吧？」

如若是真有那一天，顧成鉉，你可一定要把我的手牽好，千萬別再丟開我了。

一宵冷雨葬名花，忘不了傾城容顏沉魚落雁。

玲瓏骰子安紅豆，寫不盡歲月靜好浮世清歡。

林曦恍惚之時，似乎看到了一個穿著淡綠色旗袍的女子，在異世之中與他相見重遇。

只見那個女子帶著暖暖的笑，一片歲月靜好的模樣，輕捶了他的胸口，嗔道：「總算來接我了。」

而一身軍裝的男子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撫了撫她的頭，將她攬在了懷中。

他們兩個笑的都那麼美，那麼般配……

「我總算，再次見到你了。」

「我回來了，不會再走了。」

林曦眼角留下了一行清淚，「顧成鉉，下輩子，我大概，還想再遇到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