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故人逝去

牢房陰暗潮濕，林曦被窗戶里照進來的陽光晃到了眼睛。

她的頭很痛，身上也是提不起來絲毫的力氣。

難道真的要在這裡等死么。

其實別看她在他們面前表現的那麼有骨氣，但是她也會怕。

往後要面對的，或許真就是那個詞：生不如死。

關著的鐵門突然間有了動靜，林曦心裡一驚，須臾，門鎖開了，林曦見到了沈司弦。

她驚愕，看到沈司弦手裡的鑰匙，不由得問道：「你怎麼會來的？」

他倒是神色自然，笑道：「來救你啊。」

林曦不是傻子，這裡可不是什麼輕易來去自如的地方，沈司弦若是從地上打個洞鑽出來她都會比現在看他大搖大擺的拿著鑰匙開著大門說來救她可信度要高。

「怎麼了？」沈司弦見林曦誠惶誠恐的看著他，好笑的說。

「嘭——」這時，突然響了一聲槍聲。

「怎麼會有槍聲？」林曦像極了一個驚弓之鳥，連忙問道。

沈司弦頓了頓，眸中閃過了一絲複雜的情緒，轉瞬即逝，但是還是被林曦看到了。

他輕輕一笑，含糊其辭：「啊，槍聲，這不是很正常嗎？」

林曦眼中流出了眼淚，心裡頭頓時有了一個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一個念頭，「他來了……」

「你說什麼呢。」沈司弦一把握住了林曦的手腕，「別耽擱時間了，走，跟我走！」

又是一陣槍聲，似乎還夾雜著一些慘叫的人聲。

林曦還隱隱約約的聞到了血腥味。

「不行，我得去找他！」

林曦不知是從哪裡的力氣，甩開了沈司弦緊握著她的手。

她拖著沉重的身子，艱難的跑了出去。

顧成鉉來了，他來救她了。

她還有好多的話沒有和他說清楚，她已經沒有了理智，只想再次見到他。

這一路都沒有一個人一個兵，林曦憑著槍聲的方位，找到了來源。

那片空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許多人，穿著涼城軍區的制服。

而有一個人，他握著槍，站在其中，身影偉岸極了。

「景謙——」她認出了那個人。

那個身影無比的熟悉，但是，並不是顧成鉉。

秦景謙看到她安然無恙，懸著的心便放了下來。

她臉上有些灰，臉色很蒼白，但是眼睛卻明明亮亮的，或許是因為淚水在眼眶中打

轉，加之她人也小小的，這樣一看，林曦竟然哭得還挺可愛的。

「景謙！」她高聲的喊了一聲。

聲音有些委屈，和不可置信。

是他。

竟然會是他。

這一刻，林曦心裏面應該也想了很多……

她是幸福的，她一直將一切看得通透，她一直都覺得，所有人和你相處，不過是因為你的身上有他所圖的東西罷了，更何況是秦景謙這樣一個在商場了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人，他怎麼可能真心待她。

不管從前如何，到了今天，他大概是真的喜歡她吧。

其實他這個人也沒有那麼討厭，她從很早之前就已經對他沒有偏見了。

有些時候，秦景謙或許比顧成鉉還要有種一些，他做事雷厲風行，所以對待感情的事情便乾脆果決，而且不願意去委屈自己。

他和她很像，心中縱然也有大義，但是卻深深知道自己的所求。

林勛他們說得對，她和秦景謙才是最合適的。

他對她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容，但是這笑容，卻在一聲槍響之後，凝固在了臉上。

他的胸口處的白襯衣，登時就被鮮血染紅。

「你……」林曦大腦登時空了，她愕然的看向身後。

黑洞洞的槍口直直的指著秦景謙，而那個舉槍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一臉冰冷的沈司弦。

這一刻，他的神情像是換了一個人，那樣的冷酷，嗜殺，陰暗。

秦景謙皺緊了眉頭，痛哼了一聲，向後踉蹌一步。

「景謙！」林曦跑著上前抱住了他倒下的身體。

鮮血從他的胸膛不斷地流了出來，他的身體很冰。

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來救我……

「我有話……想對你說。」

他一身血腥，狼狽的樣子讓林曦心疼極了，她紅著眼眶，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好似生怕下一秒他就會閉上眼睛，再也醒不過來。

不可以……

他不可以就這樣死了……

他不可以死……

林曦在這一瞬恨死自己了。

她一直心心念念著顧成鉉，最後秦景謙卻為了她這個禍水到了這樣的地步。

秦景謙看著她的眼神幽深複雜，他的眼眸之中似乎藏匿著千言萬語，其實他的心裡有很多的話想要對她說，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很抱歉，最後，我卻要先拋下

你離去了。

林曦哭得顫抖，而後，秦景謙的一句話，更是讓林曦的頭頂像是想了一道焦雷——

「顧微白……」

他的聲音很小，但是林曦還是清清楚楚的聽到了。

林曦瞳孔緊縮。

「我一直，都想這樣喚你來著。」秦景謙低聲的說。

他曾經聽到林曦對顧成鉉說過，旁人都是小曦小曦的叫，那都是外人對她的稱呼，唯有顧微白這個名字，才是她心坎里真正的稱呼。

顧微白與顧成鉉……

他們兩個的感情是真的很好啊……

說起來，即便他沒有很遲的遇見她，也終究沒有辦法取代那個人在她心裡的位置。

林曦動著嘴唇，「你怎麼會知道……」

關於顧微白這個名字，林曦還從來沒在外人面前承認過。

就算秦景謙知道她和深城顧家有些關係，但是顧微白這個人在做顧家人的那些年裡很少真正意義上的頂著顧家小姐的名頭拋頭露面，所以一般提起顧微白這個名字，別說涼城，就算是身處深城並且和顧家還有些交情的人，都未必會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到底是誰。

他搖了搖頭，深深地看著她，喃喃說：「我當然知道，因為我們……本來就是認識的啊。」

心臟中槍，鮮血會一點點填滿他的肺，以至於他最後的話，都是很費力的說出，他的呼吸很急促，最後他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笑容：「我叫秦景謙……別再把我忘了，我可不想……做什麼無名孤鬼……」

林曦聽到了一聲清脆的玻璃碎掉的聲音，這才發現她身上大衣口袋中的那個藍色的水晶許願瓶項鏈掉了出來，而那許願瓶中的藍色水晶，破碎的撒了一地。

秦景謙閉上了眼睛。

我一直在等一個人，已經等了很久，久到我即使是拼盡全力，也沒有辦法阻止她的面容在我的腦海中模糊。

但是，在重新遇到她的時候，我還是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就算這種感覺無比微弱，我最後還是會將她認出來。

因為我是真的很愛這個明媚的小姑娘。

我一定會變成一個很強大的人，最後，只保護你一個人。

……

林曦的頭很痛，心裡突然湧起了巨大的悲傷，這種情緒她能感受的出來，似乎有著兩個靈魂，那一個她，也哀痛的哭了。

她突然的記起了一些以前腦海中從未出現過的片段，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依稀的記得有一個小男孩，穿著一點兒都不適合他的小西裝，手臂上還系著一塊白布，很喪氣的樣子。

她曾隨手拿了條她的項鏈，想要逗他高興高興。

「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人好像這樣問過她，而她卻並沒有告訴她的姓名。

想來不過是彼此人生之中的過客而已，又何必知道姓名的。

再說了，她連自己真正是誰都不清楚，又怎麼告訴他呢？

沈司弦提著步子，不快不慢的走了過來，最後，他走到林曦的身後，伸出手，將槍口，抵在了林曦的後腦勺。

林曦並沒有反抗什麼，似乎是壓根就沒有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為什麼……」她只是哽咽的問。

沈司弦瞳孔晃動，他動了動喉結，並沒有回答她，只是自顧自的沉沉說道：「記得我從前和你說過，不要把後背留給外人。」

「若是我想取你性命的話，你就該沒命了。」

「你早就計劃好了。」林曦喃喃，「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你到底是誰？」

沈司弦收起了槍，默默的蹲下身子，在她的身邊，深深地看了她許久，最後，拉起了她沾滿秦景謙鮮血的手。

「你的記性確實是不好。」他像是在嘲諷，「說起來，我和倒下的這位一樣，都是一個，被你早就遺忘的人。」

林曦皺緊了眉頭，見他似笑非笑的將右手的手套取了下來，平靜的問她：「顧小姐，你還記不記得，我這個傷疤？」

林曦看著他手上那條猙獰的疤，抬眸之時，對上了沈司弦那一雙幽深的眼睛。

三年前……

那個改變了她人生軌跡的那個雨夜……

她遇到了一個人。

他是東洋人，卻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

「倒不是心上人，只不過，難得一次是在女人身上吃了那麼大的虧，所以難免印象深刻些。」

他曾對她說過。

林曦如同大夢驚醒，「是你？」

「是我。」他噙著一抹暗黑笑容，「高橋泠淵。」

「好久不見，顧微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