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心莫測
中原國,皇宮。
御書房內,韓雲飛命令眾宮女侍衛太監等雜人退去,而後神情凝重地盯著眼前的幾位心腹大臣,頗有顧慮地輕聲道:「幾位愛卿,朕雖然懂你們的意思,但……他畢竟是朕的好兄弟,朕能坐穩這龍椅,他功不可沒,若就這樣殺了他,朕心難安呀!更何況朕已經將他從一品大將軍貶至驃騎將軍,也削了他的兵權,他又是朕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應該不會對朕造成什麼威脅的。」
年老的大臣目光冷冽,眼神中閃過一絲狠辣,勸道:「陛下,陸明垚功高蓋主,曾當眾違抗聖旨,您雖然貶了他的官職,也削了他的兵權,但他在朝中威望過高,權勢過大,若陛下想真正坐穩這龍位,不得不除啊。」
這位年老的大臣名叫趙允,已是年過七旬的三朝元老,之前他在朝中的勢力幾乎無人能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當初陸明垚為了幫韓雲飛爭奪皇位需要拉攏朝中重臣,便找到趙允,可想要得到趙允一黨的支持難如登天,無奈之下陸明垚便只能以傀儡皇帝做為條件交換,承諾韓雲飛繼位後趙允一黨獨掌政權。而當時的韓雲飛論出身,論才能,論勢力,都像不起眼的螞蟻一般,趙允他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輔佐了這樣一位君王會更容易控制,為了自身利益他們也甘願冒險幫助韓雲飛去對付以皇太後為首的幼帝一黨。
於是,當韓雲飛一黨羽翼豐滿之時,陸明垚,趙允等人便打著外戚干政,禍亂朝綱的由頭逼死了皇太后,又逼迫幼帝將皇位禪讓給了韓雲飛。
可當韓雲飛真正登基了,陸明垚又幫他出謀劃策,二人齊心協力逐步將政權奪了回來,並實施了許多策略鞏固皇權。沒多久,趙允一黨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美夢便徹底破碎。
這美夢一落空,利益也就受到了損失。這筆賬自然就集中在了一個人身上,那便是極力擁護韓雲飛的陸明垚。
趙允話音剛落,中年大臣也跟著勸道:「為臣者,功高過主本就是罪。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殺了陸明垚,是安國定邦之策,若留著他,只會後患無窮啊,還請陛下三思。」
韓雲飛心煩意亂地說道:「朕一年前就聽從你們的建議,賜給陸明垚一位絕色佳人做姬妾,負責探聽陸明垚的消息,可那麼久過去了,她也並無任何發現。不管陸明垚對朕是否有二心,他如今有功無罪,又是朕的好兄弟,朕實在是找不出殺他的理由。」
年老大臣知道皇帝與陸明垚兄弟情深,便心軟多慮,正要再開口相勸,不遠處卻響起一位女子嬌滴滴的笑聲。
「陛下,誰說妾身無任何發現了?」
這聲音柔若無骨,甚是動聽。
說話的是位身穿紫紗裙,頭戴金步搖的絕色女子,眉目間透出風情萬種的妖嬈,美艷無雙。
韓雲飛見她來了,眼前一亮,面露喜色道:「阿妍,你終於來了,朕幾日不見你,真是想死你了!」
絕色女子一臉嬌笑,姿態風騷地鑽入韓雲飛的懷抱,全然不顧禮儀廉恥,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
韓雲飛堂堂一國之君,竟然也不分場合地在大臣面前與女人打情罵俏。
幾位大臣紛紛面露尷尬,卻也不好直面諫言。
二人膩歪了片刻,卓妍便說起了正事兒:「陛下,妾身來找你是有要事相告。」
韓雲飛問道:「是不是你發現了什麼?」
卓妍笑道:「這可是妾身辛苦努力了那麼久的重大發現,陛下必須答應妾身一樣賞賜,妾身才願意坦誠相告。」
韓雲飛想都不想,連連點頭:「阿妍,只要是朕能做到的,你儘管提。」
卓妍獅子大開口道:「妾身想要皇後娘娘的金絲鳳舞衣。」
韓雲飛有些為難:「阿妍,金絲鳳舞衣是皇後身份的象徵,普天之下唯獨一件,你知道的,皇后一向冷傲,這……」
卓妍不滿地撇嘴道:「陛下,如今你已坐上了龍位,何必還如此忌憚皇后?她母族不是已經沒落了嗎?若不是當初你爭奪皇位必須藉助她母家勢力,你怎麼會娶一個醜八怪呢?」
韓雲飛看她生氣的模樣更加動人,心都要化了,滿口答應道:「好好好,朕都依你。」
卓妍這才心滿意足,說道:「妾身多謝陛下。經過這一年的朝夕相處,陸明垚對我已經全然沒了防備,他不僅將朝堂之事告知於我,還將他自己置私產,招兵買馬的秘事透露於我。有了這些證據,陛下完全可以定他意圖謀反之罪!」
韓雲飛怒聲道:「好一個陸明垚,虧朕還那麼信任他,把他當做兄弟一樣對待,他竟然真的生出了二心!」
年老大臣忙趁勢說道:「陛下,陸明垚謀逆之心顯然可見!陛下應拋卻往日情分,當機立斷做出決策啊!不然等到他暗中積蓄力量,羽翼豐滿之時,陛下將皇位不保啊。」
韓雲飛思索片刻,感覺頭頂上彷彿有千萬隻蒼蠅一樣,嗡嗡亂叫。他腦海中總是不停閃現出一些畫面,一些他兒時與陸明垚一起在棠溪門習武玩耍的場景,那時,他體弱多病,陸明垚常常豪爽地拍拍他的肩膀,頗有擔當地對他說:「阿飛,以後只要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
陸明垚的確做到了,他幫體質羸弱,不善言辭,又毫無過人之處的韓雲飛扶上了皇位,當初,為了鞏固韓雲飛的勢力,拉攏重臣,陸明垚不惜娶了丞相的傻女兒薛靚嬌,薛靚嬌相貌雖然出眾,但十六歲那年受了刺激,突然就得了瘋病,心智相當於三歲孩童。陸明垚對她沒有任何感情,將她娶回府中只當是個擺設。
深夜。
乾坤宮。
韓雲飛將陸明垚召到自己的寢殿內,想最後再確認一下。
「阿飛,你深夜召我前來,有何事啊?」陸明垚在韓雲飛面前,毫不拘禮。
在他的心裡,他與韓雲飛朝上是君臣,私下就是生死與共,飲酒狂歡的兄弟。
韓雲飛將手中的長劍遞給他,這把劍的劍身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麒麟,劍鞘上還鑲有七星連珠,一眼看去,就知是把絕世好劍。
陸明垚看著韓雲飛手中的劍,驚聲道:「阿飛,這不是棠溪劍嗎?原來爹將此劍賜給你了呀!你怎麼不早說?我還以為這把劍當年在混亂中消失了呢。」
韓雲飛盯著他,說道:「阿垚,你忠肝義膽,功不可沒,為朕鞠躬盡瘁,出生入死,朕對你十分感激……」
陸明垚哈哈一笑,捶了下他的胸口,奇怪地說:「阿飛,你是怎麼了?今天說話感覺婆婆媽媽的。你深夜召見我,該不會就是為了說這些沒用的吧?」
韓雲飛表情嚴肅,將棠溪劍遞到他手中,說道:「你本就是棠溪門的人,這把劍也該物歸原主了。你勞苦功高,朕就將此劍當做天子劍賞賜給你,以後你便有先斬後奏之特權。」
陸明垚接過棠溪劍,笑道:「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賜劍就賜劍,搞那麼正式幹嘛?我接下來是不是該說多謝陛下隆恩?」
隨即,陸明垚又不解地問道:「阿飛,你深夜召見我,該不會就是賜天子劍這種小事兒吧?你有話直說。」
韓雲飛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目光還和兒時一樣,清若汪泉。
「太宗皇帝曾賜天子劍給開國功臣許將軍,可許將軍卻恃寵而驕,自視過高,暗中韜光養晦,積聚勢力,最終掀起歷時六年的叛亂,落得個亂臣賊子殺無赦,死後還要掘墓鞭屍的下場。」韓雲飛盯著眼前的陸明垚,一字一句地說道,「阿垚,這個故事你應該聽說過吧?」
陸明垚也不傻,聽出了他話中的含義,說道:「阿飛,我知道最近朝堂上的風言風語挺多的,彈劾我的奏摺也是一個接著一個,上次我不是有意當眾違抗你的旨意,只是王勇那人確實心胸狹隘,貪婪無度,你讓我和他一起共事,我實在是……」
「阿垚!」韓雲飛打斷他,一本正經地問道,「你能對我發誓嗎?你這輩子都不會背叛我。」
陸明垚連忙說道:「阿飛,你想什麼呢?我肯定不會背叛你了!我們這輩子都是好兄弟。」
「那你也沒有事情瞞著我了?」韓雲飛又問。
「當然沒有了。」陸明垚語氣堅定地問答。
韓雲飛在心裡暗自嘆息道:陸明垚啊陸明垚,看來你還是不肯跟我講實話,既然這樣……就休怪我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