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收徒與離別
盧氏姊妹死里重逢,自然是說不完的歡喜,盧蕊兒喪父以來首次露出爛漫的笑容。
慧遠見人已到齊,便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眾人無不動容,聽聞公孫羊和那凶獸正面硬撼,不少僧人和道人偷偷瞄了蕭凡,更驚嘆於陣法威能和盧震南捨身開陣,對兩位盧小姐自然頗有好感。盧新燕眼淚簌簌落下,咬牙切齒道「大師,我家那把火也是姓王的所為,是也不是?」慧遠搖頭說道「此事貧僧並無證據,不過想來錯不了」接著便說到如何發現蕭凡三人、如何半路遇得盧府失火、盧蕊兒如何遇了刺客,自然略去了蕭凡誤吞麒麟血一事。
說到盧震南託孤,慧遠眼睛緊緊盯著凌霄子。他與凌霄子早商議過,即便有公孫羊書信,也不是萬全之策,乾脆便讓凌霄子收下為徒,名正言順成為玄妙觀弟子。
凌霄子心下會意,對盧氏姐妹說道「我玄妙觀自太祖乾德年間開宗立派,屹立江湖兩百餘載,向來以天下蒼生、除魔衛道為己任,如今外族虎視眈眈,官府懦弱無能,大好江山眼看便要移主,屆時大宋百姓必然顛沛流離、千苦萬苦,我華夏兒女自然不能坐以待斃,我凌霄子今日以玄妙五子身份收你們為徒,你們可願意否?」
玄妙觀眾弟子卻著實吃了一驚,他們這位師叔平時雖然沒個正形,一身本事卻非同小可,天清子真人以下數一數二的人物,他們大多師承「玄妙五子」其他四位,有幾個是外門弟子,卻從未見凌霄子收過徒兒。
玄悟大師亦笑著點了點頭,這對姐妹人品悟性均屬上成,能跟著凌霄子定不會辱沒了名頭。
盧新燕一愣,不比盧蕊兒,盧大小姐經常隨父出遊,當然聽過「玄妙五子」響噹噹的大名,她身背殺父之仇,豈有不願意之理?
當即跪地叫道「師父,請受徒兒一拜」
卻發現盧蕊兒怔怔站著發獃,凌霄子說道「你有何話想說么?」
盧蕊兒扭扭捏捏的看著蕭凡,就是不說話,片刻之後問道「我以後還能見著蕭凡哥哥嗎」
盧新燕對這位妹妹的秉性一清二楚,從來都是沒心沒肺、古靈精怪,何時對人如此不舍了?
驀地一個念頭飄飄然冒出來「是了,我以後還能見著那個傻子么」想到這,自己也被嚇了一跳,偷偷瞄了一眼紀浩,卻發現對方正對著自己呵呵傻笑,盧新燕又羞又惱,低下頭不再理會。
蕭凡說道「當然能啊,莫忘了我們拉過鉤的」
盧蕊兒喜笑顏開,跟著盧新燕跪下說道「師父,我也願意」
「好,好」凌霄子哈哈大笑,他本是風輕雲淡之人,不喜太多牽絆,念及盧家鎮壓紫麒麟之功,即便沒有慧遠他也樂得收下這兩名徒兒,何況兩人天資聰慧,好好培養未必不能將玄妙觀發揚光大。
「今日一切從簡,權且如此,日後回到玄妙觀,為師再隆重辦一場收徒儀式,起來吧」
二人乖巧伶俐,捧了茶碗就要給師父敬茶,凌霄子初為人師,一下便收了兩名資質不錯的徒弟,心裡著實歡喜的緊,不免有些得意起來,正當凌霄子手舞足蹈接過茶碗,只見跑堂賊兮兮湊過來說道「那個....道爺....方才一桌飯錢您是不是先結賬」
凌霄子心情大好,自然不介意跑堂壞了「離店結賬」的規矩,說道「如數結賬罷」
跑堂說道「一共是二十一兩三錢銀子,幾桌素齋算是小店送與各位師傅的罷」
凌霄子瞪大眼睛,忽然看到盧蕊兒嘿嘿捂著嘴偷笑,心下暗罵自己「壞了壞了!這鬼丫頭怪不得剛才那麼大方,二十一兩?便是二兩銀子我也沒有啊....」
支支吾吾的正想著腰裡那把玄仙劍是否可以抵得一二十兩碎銀,大不了再「順」回來便是,萬不可在此收徒之時鬧了笑話....
盧新燕大體明白過來,說道「師父來此,衣食住行自當徒兒安排」說罷摸出一個繡花荷包,和盧蕊兒香囊一樣纏了金絲銀絲,一看便是名貴之物,但囊中羞澀,也是一望便知,少女這才想起自己細軟早已贈與幾個老太,臉刷一下紅了起來,惡狠狠瞪著盧蕊兒,盧蕊兒賊眉鼠眼的簡直樂開了花,摸出香囊,取出一錠黃金對跑堂說道「去兌成銀子付賬罷」
眾人見她小小年紀,出手慷慨豪邁,果有盧震南的影子。只有凌霄子乾巴巴看著「愛徒」,已然開始懷疑收徒是不是過於唐突....
蕭凡見紀浩獃獃出神,似有心事,說道「紀爺,想甚麼呢?」紀浩心思忽然被打斷,驚了一下,看是蕭凡,擺擺手說道「沒事沒事」實際想到不久便要和盧新燕萬里相隔,悶悶不樂。
門又被推開,卻是公孫羊和羅靜姝回得客棧,看到眾僧人、道士,公孫羊卻不理會,單單對慧遠,凌霄子招招手說道「小和尚,小道士,老夫即刻便要帶蕭兒他們離開,咱就此作別了」
幾人同時一驚,慧遠說道「公孫先生何以如此急迫?是否有所發現?」凌霄子亦正色起身。
公孫羊嘴巴微動,用高深內力傳聲給慧遠二人「老夫確是發現了一些線索,人多眼雜不能細說,待老夫到長安確認消息再說不遲」
慧遠,凌霄子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羅靜姝對凌霄子說「凌哥,本欲教你一道同行,既然你師門弟子已到,我也就不勉強與你了」說著眼圈兒微微泛紅「我要帶公孫前輩尋得家父,辦一件重要的大事,待事情辦完我再來找你」
凌霄子經這一事,已對羅靜姝放開心懷,愛也好,恨也罷,惶惶幾十年都是黃土,他便也不再抗拒,說道「你保重罷」
這時玄悟走上前,說到「公孫先生,慧遠已與我等說了始末,多謝先生出手相助」公孫羊見這名老僧精光內斂,舉止頗有得道之勢,竟然是名了不得的高僧,嘿嘿笑道「雷音寺,好,好」
玄悟看了一眼蕭凡,對公孫羊說道「雪山一脈也好」說罷兩人相視而笑。
公孫羊說道「蕭兒和羅女娃有傷在身,便坐車馬走罷」似又想起什麼,說道「方才外頭有幾個毛賊,被老夫打發了」說完看了一眼盧新燕,便再也不理會眾人,兀自推門出去了。
盧新燕正自疑惑「毛賊?與我何干?這老前輩莫名其妙也」忽覺一道目光灼灼盯著自己,看見紀浩支支吾吾卻不敢上前,少女本是性情冷漠之人,唯獨先前開始,對這傻小子卻偏偏冷不起來,微微一笑,對紀浩點了點頭。
那笑容當真是「春雪滿空來,觸處似花開」,紀浩也重重點了點頭,跟著公孫羊出門去了。
蕭凡與眾人拱手道「各位,保重了,小子與你們後會有期」說罷,覺著手裡被塞了一物,低頭一看卻是那隻做工精細的香囊,盧蕊兒蹬蹬蹬躲到盧新燕身後,露出半個腦袋正笑嘻嘻看著他。
蕭凡也不推辭,把香囊塞進衣服,凌空勾了勾手指,便也轉身離去了。
盧新燕正想問妹妹,如何便把娘親遺物送與他人,只見盧蕊兒眼圈泛紅盯著門口,嘆了口氣,拍了拍她後背。
城外一處小道上,那喬五公子滿身狼狽,勁裝男子只有零星兩三人一瘸一拐跟著,喬五恨恨道「快走,狗奴才!本公子回去非好好教訓你們這幫廢物!」
一行人便在這夜色下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