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耶律蘇的底牌(二)
莫秋白見莫老三仍未死絕,神色複雜道「哼,老而不死謂之賊也,說的便是你這種人」此話一出,公孫羊,木老怪等人立刻尷尬起來,莫秋白不善言辭,雖終究站在雪山派立場,語言準確性卻是....一棒子將在場大部分老爺子給得罪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木老怪低聲怒道,眉宇間卻因莫秋白最終的立場而掩飾不住的喜悅。
「噢?小輩說話如此猖狂,不怕閃了舌頭?」那老者倒也不惱,似笑非笑看向莫秋白等人。
莫秋白在雪山一脈中輩份已是極高,卻被人叫做「小輩」,只聽那人說道「老夫原不想露面,可雪山派如今出了個不得了的小子」他看向蕭凡,嘖嘖嘆道。
「你叫蕭凡?」老者問道,雙眸樸實無光,似一個久居山野的老叟。
公孫羊心下一震,此人武學修為怕是亦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似無意間往前跨了小半步,半個身子將蕭凡護在身後。
「此子正是徒孫蕭凡,不知前輩名諱?」公孫羊拱手道。
實力,往往和尊敬划等號。
老者捋著鬍鬚說道「老夫許久沒在江湖走動,名諱早被遺忘啦,不提也罷不提也罷」他擺擺手,饒有興緻看向公孫羊。「嘖嘖嘖,雪山一脈當真是人才濟濟,怪不得劍無量那小子難有作為...」
公孫羊幾人心道他提到劍無量頗有幾分恨鐵不成的意思,莫非這人是劍宗某位不世出的老怪?
老者淡淡說道「今日雪山派幾位當家的都在場,且聽老夫一言如何?」雖是商議口吻,他渾身氣勢瞬間釋放,只見公孫羊臉色微變,方才踏出的半步又退了回去,老者微微一笑,氣勢回收又成了山野村夫模樣。
卜須顏幾人對視一眼,心下均大駭,僅用氣場能將公孫羊壓制的,當今武林怕沒幾個能做到,觀那老者顯然手下留了情,似乎也在忌憚些什麼。
老者說道「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大金國皇帝威震寰宇,公孫掌門若能效仿劍宗,皇帝已頒了詔書,雪山派眾人個個加官晉爵,榮華富貴不可估量,豈不是美事?」
公孫羊本以為他要說些甚麼,聽到此話,盯著老者冷冷說道「方才前輩提到劍無量,劍宗雖與我雪山一脈常有爭鬥,卻向來和金國人作對,幾時投了朝廷?我倒是孤陋寡聞了」
老者道「嘿嘿,老夫創立劍宗,只是讓劍無量代為管理而已,何時輪到他說話了?」他抬頭望著屋樑,淡淡說道「再說老夫本就是女真族人,何來『投靠朝廷』一說?」
這下公孫羊等人吃驚不小,劍宗創派較晚,可至今也有一百餘年歷史,莫非劍宗歷來掌門個個均是傀儡?這司馬老兒口口聲聲說建宗立派,瞧他鬚髮皆白,卻是看不出準確年紀,若真是劍宗祖師爺,怎可能還活在世上!
公孫羊雙目如電,直視老者,說道「金人殘暴,禍害百姓,占我大宋半壁江山,凡我華夏兒女,均存著驅除韃虜之心,這才是大勢所趨,前輩既然是女真族人,劍宗的立場我便不好多做評論,可雪山派是決計不會為金國做事的。」
這一番話說的大義凜然,眾弟子只覺渾身熱血沸騰,今日便是戰死在這裡,也是無所謂的了。
老者淡笑道「老夫雖明知你會拒絕,仍再次提出這個條件,你卻知道為何?」
公孫羊冷冷瞧著他,並不答話。
老者說道「若爾等願意為我大金國做事,自然是堪大用者,否則的話....」話到一半,老者突然出手,只見他身體橫移數尺,一掌朝夏蘭天靈蓋拍了下去。
公孫羊,卜須顏,木老怪,莫秋白四人自打這老者出現后便一直提防著他,見他不顧身份偷襲夏蘭,四人同時出手,前後左右四隻手掌朝他周身大穴罩去,那老者驀地原地躍起,公孫羊幾人只覺微風撲面,對方已跳出包圍圈。蕭凡見他招式凌厲,雖有破綻,無奈身法實在太快,幾是轉瞬即逝,一時半會竟想不出取勝之法,當真是不可思議。
公孫羊自武功大成以來,幾十年鮮有敗績,今日心知遇到了平生之大敵,唰一聲抽出軟骨爛銀劍,此劍平時繫於腰間,雖不如龍鱗寶劍,卻也是雪山派傳承幾代的稀世之物。
幾人各自掏出兵器,夏蘭,莫秋風使的是三尺長劍,卜須顏左手卻拿著判官筆這外門兵器,木老怪最為奇特,雙手套上一副鋼製拳套,瞧著分量極重的樣子。
五人分位站定,將那老者圍在中間,眼角餘光卻不時飄向岳仲連等人,見他們淡定自若,毫無上前動手的意思,幾人心下愈發驚疑。
老者說道「雪山派功夫確實有些門道,嘿嘿,只是你們幾個中了老夫親手煉製的蝕心酥風散,如今卻能發揮幾成本事啊?」
此言一出,公孫羊率先捂住口鼻,說道「不好!快凝神聚氣!」原來老者偷襲夏蘭是假,引他們合圍從而施毒是真,其心計不可謂不毒。
公孫羊瞧著門外,眾弟子不知何時早已被劍宗,金刀門,合歡派,天魔宗控制了起來。
公孫羊知道此刻形勢兇險異常,對方擺明沖雪山派而來,試著運行真氣想暫時將毒逼住,卻發現丹田內空空如也,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
老者笑道「不用枉費心機了,中了老夫這蝕心酥風散,任你手段通天,六個時辰內也休想使得了內力,本來以你們幾個武學修為,下毒是千難萬難的,不過若能在吃食中每日下那麼一點點....嘿嘿,老夫再用手段將藥力一下引出來...」
蕭凡聽聞此言,立即朝門外望去,果然見到馬有德探頭探腦瞧著殿內情形。
木老怪苦笑道「到底是老夫失職了,公孫羊,此事之後老夫自會去領罰」
事已至此,耶律蘇嘆道「公孫前輩,只要你肯為大金朝做事,雪山派上下幾百條性命本郡主保證不傷一人,你看如何?」
公孫羊冷冷道「你卻不怕老夫恢復功力后第一個將你開刀?」
耶律蘇笑道「公孫前輩說話自然是一諾千金,小女子放心的緊」
蕭凡在旁看得清楚,心裡苦笑道此時情況和十年前何其相似,說不得又要挾持耶律姑娘了....
心隨意動,腳下突然發力向耶律蘇撲了過去。
猛然一團黑影擋在她身前,蕭凡無暇細思,反手抽出龍鱗劍唰唰唰唰連刺四劍,都是指向對方要害。
老者「咦」了一聲,贊道「劍法極高啊!」手中多了一把寸長匕首,左一撥,右一撥,上一撥,下一撥,將蕭凡刺來的四劍盡數撥開,蕭凡看他出手,四下格擋一氣呵成,中間竟無絲毫頓挫,破綻似有若無,已是人力不可捕捉的樣子。
所謂一寸短一寸險,老者手中匕首也就常人手指長度,當此之時,已容不得蕭凡抽劍回刺,他大喝一聲,龍鱗劍當頭直砍,老者匕首向上一舉,鋒刃立現缺口,卻也擋住了龍鱗劍這雷霆一擊。
老者看到匕首被損,眼神陡然變得陰戾「好小子!敢傷我『斷腸』劍,今日留你不得!」
蕭凡只感他呼出一團氣,雙目立時火辣,他雖百毒不侵,可這生死之際哪容得分神?
他覺著破風之聲朝自己雙目刺來,此刻已不及格擋,又不及閃避,百忙之中龍鱗顫動,竟也向老者雙目劃去。
蕭凡領悟的十八式劍路,本無甚招式,攻擊防禦全在心念之間,他這不加思索的一招卻已是劍法至高境界,老者亦發現自己用不光彩手段創造的一線戰機,已被眼前青年破了,即便不收招,首先被刺瞎雙目的也一定是自己。
老者匕首向左擋了一下,龍鱗劍鋒幾乎貼著臉皮劃過,隱隱現出一條血痕。
蕭凡目力既已恢復,見此情景,龍鱗便如狂風驟雨般狂刺亂劈,老者左擋右擋,口中連連贊道「好劍法!好劍法!」
蕭凡所悟的劍路,原以攻敵破綻為主,這司馬大師卻是身法快至巔峰,破綻稍一出現,眨眼便已消失,如何捕捉的了?
他卻不知自己雖身負絕世武學,卻還少了臨陣斗敵經驗,今日一出山谷便遇到這將公孫羊等人壓制住的老怪物,想取勝確實難於登天。
蕭凡展動龍鱗長劍,盡往他身上各處要害刺去,老者身形如鬼魅,忽來飄去,卻也不敢再心生大意。
二人如此鬥了半炷香時間,蕭凡劍勢閃動,每一劍均是進攻,竟沒格擋一下,他漸漸進入入神坐照的心境,山谷中所悟武學一一閃過,便是一劍接著一劍,老者身形消失了,周圍環境消失了,天地間似乎就剩下自己和手中龍鱗長劍。
酣斗生死之間,蕭凡終於將十八式劍路參悟大圓滿,再不刻意尋求破綻,隨心所欲出劍,卻每一下都刺在老者一閃而逝的破綻之間。
老者盯著蕭凡,眼神逐漸冰冷,他自然能從對手劍路中感到愈發強悍的壓力。
只見老者厲色一閃,用斷腸強行擋了一下龍鱗劍,雙劍相擊,斷腸立時又被砍出一個缺口,趁這空檔,老者右手化掌,猛然向蕭凡胸口推去。
蕭凡見他格擋便知其意,一掌迎了上去,二人雙掌相對,霎時之間,眾人只覺著勁風撲面,待張開眼來,場中勝負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