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 暴雨（四）

夜色降臨，本就偏僻的地方就顯得更加安靜，做好準備的李嘉用工具打開了餐館的大門，店裡面一片黑暗，沒有半點聲息，似乎是沒有人在的。李嘉小心翼翼的打開了手電筒，微弱的燈光照亮周圍部分環境。他輕手輕腳地往前走，選擇的是通往後廚的那條路。

進了后廚，李嘉首先便聞到了濃重的腥味，似乎這家店在處理肉類食材之後並沒有進行清洗除味，時間長了就有了這般重的氣味。味道挺難聞的，李嘉皺著眉頭用手電筒四處掃了掃，看到檯子上擺著的一塊大的出奇的砧板。

上面還插著幾把刀，形狀不一但都比普通的菜刀要大一些，李嘉走近了看，刀身上還有凝固的紅跡，看起來這家餐館很不注重食品衛生安全。他搖著頭掩住了鼻子，沒再關注這幾把剔骨尖刀。在環視四周時，另一樣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小區內街道上常見的那種公用垃圾桶，套著深黑色的垃圾袋，散發出更難聞的氣味，李嘉不禁更疑惑了，不注重清潔也不至於把這種明顯沉積很久的垃圾一直放在廚房吧。這時他突然想起來，擺在檯面上那般大小的砧板，會是用來處理什麼食材的？難不成是買來活豬牛羊現場宰殺處理那種嗎？

那也不應該放在做飯的廚房裡才對，李嘉想到這便靠上前，用手電筒照亮了漆黑的袋子，垃圾袋虛合著，他伸手解開，看清了裡面的「垃圾」。

那是帶著血紅污漬的骨骼，最顯眼的便是有著空蕩蕩眼眶的頭骨。李嘉心中一揪，知道此事絕不簡單，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應付的，已生退意的李嘉掩上了袋口，要轉身離去的時候，廚房的燈亮了起來。

面容憨厚的中年依然是那副和藹的笑臉，然而李嘉已渾身冰涼，讓人心悸的危險感從對方身上傳來，這比他以往碰到的任何悍匪都要更加危險，這次李嘉魯莽的行為，為此付出的是他的生命。

砧板再次染上鮮艷的紅色。

.....

這酒吧熱鬧的很，瘋狂的重金屬音樂轟炸耳朵，台上衣著清涼的性感妹子正跳著誘惑的舞蹈，雖然看著賞心悅目，但都是些已經玩膩的了。他的目光在台下旋轉著，尋找感興趣的「獵物」。

此時一個穿衣在這裡顯得有些保守的女人走了進來，身材姣好，眉眼間透著少婦的成熟風韻，嘈雜的音樂人聲讓剛進來的她皺起秀眉，之後迅速平靜下來，目光游散，似乎是在找什麼人。

他的眼前一亮，對這個女人升起了濃厚的興趣，這還有什麼猶豫的呢。他果斷靠上去，另外幾個也要靠近女人的男子見到他頓時就臉色微變避開了。他舉著酒杯語氣輕佻地同女人說話，女人先是微微蹙眉，然後表情又舒展開，笑著和他說了幾句話，兩個人就一起走出了酒吧。

沒人會在意這一幕，不過就是互相勾搭上的一對男女而已，來到這裡的人不都是為了玩樂享受。

然而這對他可並不是什麼艷遇，女人也不是他的獵物，恰恰相反，他才是女人的獵物，真正意義上的，獵物。

在隨他上了車后，經驗豐富的他並不急於享用，今晚的活動才剛剛開始，他需要一個更有情調的地方，然而女人先迎了上來，略有錯愕的他心想先嘗嘗餐前甜點也不錯，但女人給他的並不是吻，一支尖銳的發簪精準的刺入咽喉。

他發出嗬嗬的聲音，眼神中充滿了驚愕，但他沒有機會反抗了，那支發簪拔出又刺入，連續數次之後，他在女人不斷的道歉聲中咽了氣。

女人的手顫抖著，動作有些不利索，但還是有條不紊地處理著一切，她心裡明白這樣做很快就會被警察找到，儘力消弭也還是會留下追索的痕迹。

然而作為一個女人，她也只能用這種方式做到此事。傷口不是很大，流的血卻不少，女人啟動了他的汽車，離開了這裡，準備換一個合適的地方處理屍體。

她現在做的一切都會變成夜晚噩夢中不斷襲來的場景，但她依舊將刀握的很穩，細心的處理。解決掉一切之後，她又將其放入行李箱中，帶回了家。

丈夫不在，桌上留的紙條說他去另外一條街，給她買平時最愛吃的那家餃子，女人開心地笑了下，嘴裡哼起歡快的歌，把行李箱中的肉塊取了出來。

轟的一聲響，大門被強行破開，女人面色驚惶的看過去，幾名身穿黑色制服的男子沖了進來，而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把槍。

她怔怔的看著對方，領頭的那個人好像喊了雙手抱頭蹲下，但身後的一個年輕面孔看到了她剛剛拿出來的那些肉塊，就那麼明顯的放在桌上，然後她看見對方毫不猶豫地舉槍扣動扳機，那一瞬間站在最前方的人猛地伸手壓下年輕人的槍。

子彈從腹部射入，穿透了她的身體。女人倒了下去，鮮血很快浸濕了地毯，口中溢出的液體溫熱，然而她只覺得身體逐漸變涼。

好冷啊，這是她現在的感覺，但她腦海中的念頭卻是自己若是就這麼死了，丈夫該怎麼辦，她性格溫柔，但她的男人是比她更溫柔的人，甚至可以說是傻。沒有了她，丈夫該怎麼填飽肚子，怎麼活下去啊。

然而表現也只是身體掙扎地抽搐了幾下。

「誰讓你開槍的？」頂上二組組長位置的段瑞喝問道，呵斥的對象是剛剛加入不久的新人，年紀不大，前去查看的人回頭說了句是人類，頓時讓這個年輕小伙漲紅了臉。

「可是..」他還想為自己分辯幾句，然而段瑞已經下令趕緊救人，兩個人就為女人的傷口做了止血包紮的緊急處理，段瑞已經抓著肉塊端詳起來，最後確認這的確是人類身上的肉。

這個女人並不是蟲，那她為何要殺人取肉，之前於此處探測到的信號又是什麼。這些疑問他很快就有了答案，相比於時常鍛煉的特戰組成員，這個男人有些瘦小，他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獃獃的，手上抓著的塑料袋也掉了下去，裡面盒子砸開，流出一地湯汁。

那滿地流淌的鮮血，散發著誘人的香氣，他明白那是什麼，只有她的血才能讓他如此興奮如此渴求。有人的手在她的身上動作著，他張嘴啊了兩下，沒能出聲。

白霧蒸騰而起，二組全員舉槍，消音后沉悶的槍聲不斷響起，場面卻是摧枯拉朽的失敗。

「二組請求支援,遭遇...」

五爪穿胸而過，截斷了段瑞的話，之後身軀被撕裂，血雨揮灑。

他回復人形，沾滿鮮血的手輕輕地拍著女人的臉，動作小心，口中呼喚著她的名字，直到女人漸漸睜開眼睛，他才扯起嘴角，艱難地笑起來。

二組如此迅速的完全覆滅是一件讓分部驚愕的事情，上面甚至都以為他們碰到了哪只高等瞑，然而從傳過來的數據里看，他們遇到的不過只是一隻勉強四等的瞑，不該這麼快的犧牲的才對。

幸而現在分部人手充足，且都在K市各處，分部決定將此事交於楓葉組處理，力求快速利落的解決這隻該死的蟲子。

最先趕去的是葉霖，他到的時候男人還在那裡，在二組成員的屍體中，血泊里，擁抱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葉霖的第一反應是要殺上去的，然而儀器跟他說，女人是個人類。

腳步停住了，葉霖抓著長劍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女人看到了他，抓著男人的手搖了搖，開口讓他快走。男人回頭看了葉霖一眼，最後在女人的話語里抱著她沖了出去。而葉霖就這麼在猶豫間讓他們從自己身邊逃走了。

這是不該犯的失誤，作為楓葉組成員，作為葉家的小少爺，葉霖經歷過不少次戰鬥，然而現在似乎還不夠成熟，但他只是從未遇到過這等事情，年紀更大一些的老一輩，就不止一次遇到了，不過他們都很清楚，對蟲子升起惻隱之心就意味著把自己陷入險地。

這種事情無關於這隻蟲是否具有生前記憶，又或者保留著人性，只要還是蟲，還是需要吃人的生物，他們就必須殺死它們，因為他們是人類。

逃跑的過程中有另外的楓葉組成員趕到，被揪住尾巴的男人無法擺脫追擊，最後在女人強烈的要求之下將她放下獨自逃走，男人心裡是不願意拋下妻子的，但從她身上纏著的繃帶知道，正在追著他的那群人並不會傷害身為人類的妻子，他們的目標僅僅是自己。

無奈的丟下妻子讓他感到痛苦，身後窮追不捨的人也讓他心裡升起怒火，他甚至一度停下腳步回頭與追著的人交了手，然而這些都是楓葉組成員，是事務所的精銳戰力，和之前依靠槍械或其它外裝的二組不一樣，他們真真正正擁有著比一般瞑更強大的個體實力。

依靠著更強硬的防禦和更快的速度，他最終還是逃掉了，雖然因為冒然回頭與楓葉組的人一戰，但因為孤身一人，男人還是比較輕鬆的從楓葉組手裡逃掉了，只是受了些小傷。

這讓楓葉組的人心裡很不舒服，在將女人送往醫院之後，八成的成員都全部在追尋著這隻蟲，慢慢縮小著圈定範圍，它逃不了多久，很快就會被他們找到，然後用它的生命祭奠犧牲的特戰二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