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奉旨查案
第270章奉旨查案
有了乘法口訣和楚大夫相助,在軍中留宿月余的蕭將軍終於在傍晚時分料理完了手裡幾樁大事,檢視完夜間巡防安排后,攜妻帶子欣然歸家。
府宅里,早從俗務里解脫的魏將軍斜靠在涼亭里,正與新交的酒友談詩論道,把盞言歡。
魏池淵往昔與季純雖無太多交情,可季家是書香名門,歷出名師,他這個世家子弟少時也曾在太學拜於季純祖父門下,兩人也算有師門情誼,加上同好美酒,兩壇佳釀下肚便已引為知己。
楚念瞧他們相處得如此自在,倒也暗自鬆了口氣。
之後幾日,他們忙軍務的忙軍務,講學的講學,日子也算太平。
入夏后,南地常有陣雨,冷暖交替病者徒增。
楚念原想盡一盡醫者和掌柜本分,到寶芝堂坐診,也好幫晉大夫分擔些,奈何她接手藥王谷的事早傳得人盡皆知,每往醫館里一坐,必有人蜂擁而至,看熱鬧的比看病的還多,反倒擾得寶芝堂里的其他人不得安寧。
診堂坐不得,她也只能日日往萬家莊子里跑。
她雖離開了月余,不過有寶芝堂和軍中督著催著,藥房這邊新招的夥計們也都勤奮麻溜,前頭兩批青霉素已送到了南境大營里,如今在制供給州府守軍的。
午後天下大雨,楚念往各藥房檢查過後,在莊子上跟夥計們一起吃過午飯後,又坐到一處賞雨閑聊。
外頭都瘋傳了那麼多天,夥計們對藥王谷之事自是十分好奇,逮著這個機會就問個不停。
楚念見他們連珠炮似的,一個問題接著一個,乾脆將在落霞峰中所遇當故事來講。
正講到興處,忽聽外頭有人高喊一聲「師父」。
「雨這麼大,你跑這兒來做什麼?」楚念將撐傘過來的葉蓁蓁濕了裙擺,忙叫人去燒火盆,要拉她烤烤,「我正跟他們說你給賀先生做手術的事兒呢,你也來給大傢伙好好講講,當初是怎麼獨自完成手術的?」
葉蓁蓁反手拉住她,拽著人往檐下退開幾步,小聲道,「師父,京城裡派來查案的欽差到了,這會兒人已經到蒼雲軍大營了。」
楚念微微一愣:「他們查案去營里做什麼?」
離開淮陽前謝臨安就與她說過,陛下近日會派欽差來滄瀾城查洛家的那樁案子。
可如今滄瀾城裡除了一座被火焚盡的舊宅外,也沒剩什麼與之相關的洛家人,她原以為,陛下派人來此不過走個過場,去看看案發現場便罷了,跑軍營里去做什麼?
葉蓁蓁蹙了蹙眉:「那位陸大人說要提審當年去火場辦過差的將士,還要把人都帶回衙門訊問,營里的將士們攔著不讓進,小白怕鬧出事來,才讓我過來問問師父魏將軍在何處?」
她原是幫寶芝堂去營里送葯,順便給白廷之捎些吃食,不想馬車才到營外就見這一場對峙。
那位從京中來的欽差大人帶著杭知縣和衙差們要入營拿人,營里的將士們提刀攜劍,擺出一副擅闖者死的架勢。
按說這些大人來此是辦皇差,軍中理應配合,可他們今次要收押去衙門的人里有蕭恆,而且那欽差說話也實在不客氣,將士們本就因先前的戰事窩了一肚子火,這會兒哪能眼睜睜看著自家主帥被當囚犯對待,於是兩方就杠上了。
趕巧她家那位白軍醫也在提劍阻攔之列,見她過來,便託了她回城尋魏將軍,偏她往將軍府走了一遭,卻聽說今日休沐的魏將軍早間帶著小謹跟她師父一起出門了,她這才追到了莊子上來。
「父親早間帶著小謹去千波寺了,雨這麼大,想來他們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楚念抬眸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勢,言罷才後知後覺地一怔,「你說那位欽差姓什麼?」
「姓陸啊,聽廷之說是新科榜眼,這陸大人也實在……」葉蓁蓁話未說完,眼瞧著楚念突然扭頭往雨里去,忙撐傘追上,「師父,你要去哪兒?」
「回城!」楚念咬牙答了一聲,顧不上追來的葉蓁蓁,頂著瓢潑大雨往外跑。
…………
蒼雲軍大營外,躲在傘下的杭知縣看了看橫眉怒目的眾將士,又看向雨中那頷首挺拔的身姿,沉沉嘆了口氣,只覺頭痛欲裂。
他咬了咬唇,上前兩步剛想勸解,就見那年輕的欽差大人揚袖一揮,舉起了手裡明黃的捲軸:「本官是奉聖諭來此查案,還不快快放行?!」
方副將掃了一眼聖旨,反是按劍又往前一步,冷聲道:「大人若為查案而來,我等自當傾力配合,可營中只有忠勇護國之將,沒有大人所說的疑犯,國有國法,軍有軍規,沒有鎮南將軍的軍令,請恕我等不能放大人入營拿人了!」
因著洛家舊案事涉軍中,前日兩位將軍便跟他們打過招呼,讓他們對京中來的官員客氣些。
早先杭知縣帶著人過來的時候,他們是挺客氣的,誰想這位欽差大人下車后第一句話就是要抓疑犯蕭恆過堂審問,還讓衙差直奔主帳拿人,簡直就是把囂張二字直接寫在了臉上,都這樣了,他們怎麼忍?
「誰不知鎮南將軍與蕭恆關係匪淺,與他論事,恐有包庇之嫌,」陸知行挑眉冷笑,捏緊手裡的聖旨,「本官今日必是要將一干涉案疑犯帶回衙門審訊,諸位若再阻撓,全做抗旨論處!」
他倒是想去要一份入營拿人的軍令,可那位新任的鎮南將軍早拒了沈大監之邀,並無與他合作之意,其中緣由他心知肚明,若真等到魏池淵來與他商議此事,只怕更動不得蕭恆了!
他明白以蕭恆如今的身份,想將他收押入獄必是困難重重,卻怎麼也沒想到他這個手持聖諭的欽差連營門都進不了。
這些口口聲聲自稱忠勇護國的將士也實在膽大,聖旨當前還敢臨門阻撓,此等舉動與匪寇有何異?!
兩方僵持之際,忽聽營門內傳來一聲輕笑,蕭恆頷首讓據守的將士們退開,撐傘緩步走到門口,「本將軍當年不過是奉命往郡王府查探,所見所聞具已錄供在冊,晚點會將當年的舊檔送往縣衙供大人翻閱,至於協助查問,本將軍近日軍務繁忙,陸大人還是等幾日再來吧。」
他五日前就知道來查案的是陸知行,也猜到了陸知行此來有公報私仇之嫌,已做了應對的準備。
不想這人腳程挺快,剛到滄瀾城就直奔大營來,更沒想到營里的弟兄們這麼護著他,趁他飯後小憩的功夫把人給攔在了門口。
得虧他醒得早,要是再晚來一會兒,讓將士們平白落個抗旨大罪不說,一直在這兒淋雨,回頭都該生病了。
蕭恆側眸掃了掃冒雨的將士們,頗為心疼,招呼他們送客回營。
「等等!」陸知行見蕭恆轉身欲走,揚眉阻止,「蕭將軍以為本官拿你,只為讓你協助調查洛家舊案嗎?本官可是聽說了,當年你並不在調遣往火場排查之列,是故意與人換職前往的。將軍可別忘了,幽霽在朝上親口供認,此案為夜照細作所為,當年兩國尚在交戰,夜照敵寇若無內應,怎可能輕易潛入滄瀾城?本官現下懷疑你當年曾有通敵之嫌,事後換職前往郡王府是為了毀滅證據,便是憑著這一點,本官說你是疑犯也不算冤枉吧?」
他在請旨來此時便做足了功夫,雖說只是猜測,卻也有理有據。
蕭恆步子一頓,轉頭好笑地看向陸知行:「陸大人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我……」陸知行眸子一晃,咬了咬牙。
本以為蕭恆聞言會據理力爭,好讓他順勢將人帶回府衙審問,不想這人被扣了個叛國大罪還半點不慌,看向他的眼裡居然還帶了幾分憐憫,倒叫他不知該說什麼了。
蕭恆抿唇一笑,轉身踱到了陸知行面前:「陸大人既然想查,本將軍便隨你們往衙門走一遭。」
「將軍!」本要散去的將士們聞言,又紛紛按劍扭頭。
愣怔許久的杭知縣也終於回過神來,苦著臉忙湊上來勸:「蕭將軍,這事兒多有誤會,既然將軍事忙,我等就不叨擾了。」
他打從一開始就不贊成來大營抓人,奈何這位新上任的欽差官威大,拿了聖旨壓他。
本想著他們冒雨往營里來,能讓蕭將軍或是魏將軍跟欽差好好講講理,結果……
人家蕭恆可不單是駐守滄瀾城的齊軍主帥,夜照能與大齊訂下不戰之盟,也全因有這位將軍駐守南境。
如今別說他們這些南境的官員了,就連陛下只怕都巴不得將蕭恆好好供著以換久安,偏這欽差不知事,說人家什麼不好,非要扣個通敵叛國之罪,這是不想讓南境有太平日子過了,還是不想要自己那顆腦袋了?
「陸大人給本將軍扣了這麼一個莫須有的大罪,又豈是一句誤會能說清的?」蕭恆眉梢一挑,看向陸知行,「陸大人既是奉旨來查案的,自是要將心中所疑查得一清二楚才算不負聖恩,本將軍就在衙內等大人還本將軍一個清白了。」
陸知行的懷疑雖荒唐,可話里也有幾分道理。
當年郡王府火起之時,兩國戰事剛歇,要不是城中有內應,哪能叫夜照人輕易得手?
這案子,換了其他官員來怕是不敢亂查,只能敷衍了事,難得陸知行心懷公理,有意細究,他自是要好好配合。
至於查到最後會是個什麼結果,那都是陸欽差和陛下的事兒了,不需得他多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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