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杠起來了
夜晚，李鳳英躺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她好歹也是個長輩，在兒子家還得限制活動自由，這要是被她那些老姐妹，尤其是黃阿姨知道的話，她在圈子裡還有什麼臉？
雖然自己確實去房間翻了一下，但又沒有偷東西，給她們打掃房間還不行嗎？看看，方依依說的那是人話嗎？那是個做兒媳婦該說的話嗎？
她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
腦袋裡兩個小人打了很久，最終好奇戰勝理智。她爬起來，還是想窺探一下小兩口的夜生活。
這個點，正是春宵好時光，他們應該不會睡這麼早。
剛才在門口被抓了個正著，這次她決定，趴在牆角偷聽。
只見一個黑影，貓著腰從過道走出來，以怪異的姿勢趴在牆上，左耳朵聽聽，右耳朵聽聽，一會兒又跑到書房這邊趴著聽。時而抬起一條腿，連著四肢一起貼牆上，時而又趴地上。
他們的客廳很大，沙發背後是開放書房，還好沙發沒靠牆，不然她會踩沙發上去，所謂站得高，看得遠。
「咦？」李鳳英上下左右，各個角落都聽了個遍，周圍靜靜的，除了自己的呼吸聲……不對，好像有兩個呼吸聲。四周黑燈瞎火的，陽台的紗簾被風吹起，冷冷的月光撒在陽台上，反射出微弱的顏色，倒顯得客廳沒有那麼黑了。
「聽到什麼了？」突然，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聲音很柔，沒有經過喉嚨，拉得很長，很輕，有些空靈。
李鳳英下意識的把食指豎在唇邊:「噓……別……」突然，她愣住了，誰在說話？
「啊！！！」她猛的一轉頭，額頭傳來劇痛感，瞬間天旋地轉，一時間身子沒站穩，搖晃著好不容易找到個支撐的地方。
突然，「砰」地一聲，伴隨著稀里嘩啦的破裂聲，書桌上的花瓶打碎了。
緩過勁來，李鳳英喘著粗氣，拍著胸脯，本來好不容易鎮定下來，隨著花瓶的破裂，她又被嚇得尖叫。
「啪~」客廳的燈亮起，白色的燈光有些刺眼。李鳳英抬起手遮著眼睛，緩過來后，身前赫然多了兩道人影。
「你們怎麼在這？」
「您怎麼在這？」
寬闊的客廳中三足鼎立，李鳳英站在書桌旁捂著頭，方依依站在她旁邊除了捂頭還多捂了個毯子，金沐辰一手按著牆壁上的開關。
沉默了好一會兒，李鳳英正要動腳，只聽一聲急喝:「別動！」
出聲的是方依依，李鳳英愣了一下，她被自己的舉動嚇到了，自己為什麼這麼聽方依依的，她說不動就不動，這腳懸在半空中算是怎麼回事？
只見她輕哼一聲，不知是對方依依的不屑還是對自己的不屑。
就在李鳳英腳快落地上時，方依依和金沐辰同時喊出別動！可還是晚了一步，李鳳英的腳被地上的陶瓷碎片扎了！
她穿的拖鞋底薄，剛才身體下意識的反抗方依依的命令她還故意加重了腳下的力度。
這可如何是好？
客廳里只聽見今晚的第三聲尖叫。
好在李鳳英的腳扎得不深，就擦了一個小傷口。金沐辰要送她去醫院，她說太晚了不想折騰，話剛出口她就後悔了。
「傷口不打緊的話，咱們是不是該來說說剛才的事了。」方依依和李鳳英額頭上都鼓著一個小包，看上去有些滑稽。
李鳳英心裡咯噔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方依依接著說。
「媽，您能告訴我們您這大晚上不睡覺，貼牆上幹什麼呢？」方依依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她突然覺得，之前不是她無理取鬧得理不饒人，而是這婆婆真不是個閑不住的主。
「我吃撐了睡不著，出來溜達溜達。」
「嗯哼？」方依依的輕哼，給人的感覺跟金沐辰如出一轍，聽起來很有穿透力。
「我靠著牆……做做運動，消消食。」
「我看得清清楚楚，聽到什麼了，嗯？」方依依一副笑臉，聲音輕柔，在李鳳英眼裡，她此刻看起來像吃人不吐骨頭的修羅，非要把人的面子拿到地上摩擦。
害怕。
李鳳英突然想到了什麼，反問:「你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後面做什麼？」
「鬼鬼祟祟？還得多虧我眼神好，不然剛才差點當賊處理了。」方依依本是覺得自己也做得不對，小題大做了，先前鬧了那麼一番，無法面對金沐辰。
跟他待一個房間里心虛得都要蹦到嗓子眼了。
「多虧我今晚想到來睡沙發，不然還不知道媽你竟然是這樣的人呢！」方依依陰陽怪氣的，躺沙發上她還是沒有睡意，她正在努力睡，就快成功時，聽到拖鞋摩擦地面的聲音，雖然很微弱，但在這個深夜裡，不難發現。
她坐起身來就看到一個人影，四肢貼在主卧外的牆壁上，東晃晃西晃晃，一會兒上，一會兒下，姿勢詭異。
李鳳英抓著金沐辰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方才被方依依突如其來的發聲下破了膽子，這會兒還在驚魂未定，她說:「金沐辰，你看看你媳婦，這是對長輩該說的話嗎？」
「呵呵~」方依依卻笑了:「得了，別裝了。我親眼看到你鬼鬼祟祟的出來，然後這樣這樣這樣。」方依依親自上去示範了一下，剛剛李鳳英偷聽時的動作，滑稽，可笑。
「方依依，你！你別太過分了！」張瓊花擼擼袖子，豁出去了，只見她站起身來，突然感受到腳底傳來的痛感，她假裝優雅的捋了捋頭髮，又坐下去。
「我過分？今晚才說的，不要偷窺別人隱私。你先是進我房間翻我東西，再是貼在門邊偷聽我們講話，現在大晚上不睡覺，出來聽牆根，你到底想幹什麼？！」
李鳳英蠕蠕嘴唇，還是沒有說出一個字。想幹什麼……她總不能說，偷聽兒子小兩口共度良宵吧？總不能說，心裡放心不下大孫子，想要有點參與感？
李鳳英不是胡攪蠻纏的婦女，她受過高等教育，只是好奇心實在太重了。
今晚一定是被豬油蒙了心。
「您說說，您偷聽個牆角，姿勢都這麼專業，這是第幾次了？我有理由懷疑你，每天都在窺探別隱私。」
「你放屁！」李鳳英情急之下，口不擇言的爆了個粗口。金沐辰愣了一下，老太太一生可是最在乎自己的形象的，好不輕易見她爆粗口。
「我……就這一次！」她說得理所當然。
「早先那次呢？」方依依凌厲的看著她。
「先前我是去叫你們吃飯，不領情就算了，這麼咄咄逼人做什麼！」
「方依依，我之前怎麼就沒發現你這麼胡攪蠻纏。」
「彼此彼此，我之前也沒發現你這麼為老不尊。」
「你不忠不孝！」
「你蠻不講理。」
「你……你……你……你神經病！」李鳳英不太擅長吵架，你你你半天憋出來這麼一句。
「我也覺得我病了，被你傳染的。」比起李鳳英，方依依顯然對付得遊刃有餘，輕飄飄的一句話，意思卻很明顯了。
「都別吵了！」金沐辰冷語道。人家是三個女人一台戲，他們家是兩個女人就能湊成一台戲。
李鳳英蹭的站起身，也顧不得腳還疼不疼了，她指著方依依你你你半天都沒講出個所以然來。
「都給我坐下！」金沐辰喝道，「媽，你要我怎麼說你，你大晚上不睡覺作什麼妖？被抓個正著怪誰？你是該反省道歉。」
見金沐辰指責李鳳英，方依依一臉嘚瑟的看著她，彷彿自己是個至高無上的勝利者。可下一秒，她就從雲端跌入谷底。
「依依，你也少說兩句。媽是不對，但你作為晚輩，就這麼貿然指責長輩，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大家鬧得面紅耳赤的，好看嗎？趕緊的，各回各的房間好好反省一下！」金沐辰簡直頭疼，這都是什麼事，怎麼杠上的！
「我該道歉？你沒見她剛剛氣焰囂張的指著我，罵得那麼難聽嗎？」李鳳英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她一個長輩，還要跟小的道歉，面子往哪擱？
方依依更不樂意了:「什麼叫我也好不到哪去？偷窺的又不是我，我只是就事論事！」
「我偷窺？我在自己家房子里，還需要偷偷摸摸的嗎？啊？方依依，講話不要那麼難聽！這裡好歹是我的房子！」李鳳英梗著脖子說。
「你的房子怎麼了，是你的房子就可以胡作非為了嗎？」
「什麼叫故作非為？不就是在牆邊偷聽了一下！而且什麼都沒有聽到，方依依，你說你至於嗎？」
「噢？那要聽到了才作數！今天是沒聽到，誰知道你前幾天偷聽到什麼了！」
李鳳英自知自己做得不對，但方依依越說越過分，她也就今天偷聽這次，還被逮著了，從方依依嘴裡說來，她已經成了偷窺狂，士可殺不可辱，怎麼地今天也要好好辯辯。
李鳳英深吸一口氣，正準備繼續理論，金沐辰大喝一聲:「都給我暫停！」
「我說話不管用了嗎？你們一個個的還越吵越得勁！你們不睡覺別人還要睡覺！吵夠了嗎？吵夠了就回房好好睡覺，沒吵夠就給我出去吵！吵過癮了再回來！」金沐辰牙齒要得咯咯響，但他的話並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李鳳英說:「是我想吵嗎？你倒是管好你媳婦啊！」
方依依:「我也不想吵啊，問題是這能讓人好好說嗎？」
「方依依，你夠了！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斤斤計較呢！」金沐辰看向方依依的眼神，沒有溫度。
「金沐辰，你發什麼脾氣？呵呵，我也沒發現你跟你媽這麼像！說話的口氣都一樣！既然這裡容不得我，我回我自己的房子還不行嗎？哼！」方依依說著，起身就往門口走，隨著「嘭」地一聲，整個客廳算是安靜下來了。
李鳳英看看門口，又瞅瞅金沐辰的冷臉，小心翼翼地問:「她……就這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