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逃出所路遇好人 吃熱餅久違幸福

第二百二十五章 逃出所路遇好人 吃熱餅久違幸福

分層的天空里,銀色游龍般的閃電,隱隱閃現環繞,讓跌跌撞撞,剛到這片天空下,偶然抬頭的精瘦大男孩,心裡有些發怵。

在那個封閉的研究所,呆了不少時日,本就需要修剪的頭髮,早就超過了眉毛,開始阻礙視線,尤其是被大雨淋濕之後,三三兩兩,很不規則地結塊在一起,走幾步就總能戳到眼睛,讓他不由得要眯著眼睛前行,實在受不了了,便總用手去揉。

他很聰明,也很幸運,在出逃的最後一刻,順走了一件掛起的,無人問津的黑色雨衣,讓他得以在滂沱大雨中走上那麼一段,找到一個棲身之所,也就他一向熟悉的橋洞。

如今雨也不下了,天也逐漸發亮了,他們這些原本寄生在橋洞地下的暗夜生物,見不得白天的陽光,作為習慣,他當然要挪地方,也為了填飽肚子。

可惜他走的還是不算早,橋面上,那每天固定凌晨四點出現的刷拉刷拉,刮過橋面的巨大聲響,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帶著第一縷鮮活。

他知道這是城市裡,生活在底層的勞動者已經還是幹活了,起的比雞早,到手十分微薄的收入,依舊時不時遭受不明的白眼,風吹日晒的,日子一樣苦。

再想想自己,風餐露宿,食不果腹,沒有身份,是黑戶,怕是連這樣一份正經工作都輪不到,現在去小餐館做小時工,都要身份證件,他卻根本拿不出來。

悲哀是悲哀者始終籠罩在心頭的悲涼。

來不及多傷感,他鑽出這個時不時還有積水下滲的橋洞,步履蹣跚,深一腳淺一腳,因為鞋內的積水,每走一步,都能發出不好聽的「噗嗤」。

他同那座大橋背道而行,漸行漸遠,直到聽見橋上有人在喊:「小夥子,小夥子!」

尚還空無一人的街頭,應該只有他跟橋上那個孤獨執大掃把的環衛工兩個人。

他緩緩轉過身,果然,那個在橋上攀著橋頭的人,正眼光灼灼望著他。

「您,叫我?」

他抬手,不可思議地指向自己,確認。

「小夥子,我認識你,你總是一個人睡在這座橋的橋洞下面,然後天剛亮就走,是不是呀?」

他滄桑的臉上,十分憨厚,黑黝黝的臉龐熏著微紅,有些不善社交的靦腆,很友好。

他從研究室逃出來之後,就一直緊繃著的神經,在這一刻,一下子鬆了下來,也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沒那麼頹喪,難以靠近。

他甚至向前一步,脫下頭上黑乎乎的帽子,揚起臉,有了進一步攀談的願望。

他打心底里覺得,這個樸實的大叔,讓他嘗到了久違的溫暖。

就像他剛開始流浪,遇到的那個收廢品,帶著三條流浪貓狗的爺爺。

「你,你今天沒帶鋪蓋么?哦,對了,我家老婆子早上起來給我烙了兩張大餅,我揣在懷裡,還熱乎著,你要不要來一張,可好吃哩!」

「我……」

他有些猶豫,道德感讓他覺得拿同樣很不容易之人的東西,有些難堪,窘迫的境遇,又讓他很想不要臉的伸手去接。

「哎呀,你就拿著吧,也不是啥值錢的玩意,能填一頓肚子!」

「不,不用……」

橋上跟橋下的距離並不算多遠,這大叔,見他的猶豫不是嫌棄,興沖沖一路小跑到橋下,快到他面前時,拉開自己最外層的工作服,從自己的那一件洗的發白的老舊開衫里,像捧出一件稀世珍寶一般,吧那個透明塑料袋給拿出來,一打開就是屬於剛出鍋糧食的香氣,讓人食指大動。

「別客氣,我老婆子的手藝,真的不錯,香的很!」

說著話,這大叔撕下一塊就塞進嘴裡,上下嚼得口齒夾香。

他愣了愣,看著對面溢出的辛福感,有些動容,接過袋子,也撕下一大塊,拿在手裡,再撕成一小塊,慢慢放進嘴裡。

眼淚,模糊了他的雙眼。

餅子熱氣騰騰,部分燙到了他的口腔上顎,還有那種久違的家的溫暖。

閉上眼睛,他的眼前出現的畫面,是廚房裡那個笑容滿面的女人,圍著圍裙為那個還不到桌面高的他,還有美麗的少女,擀制最簡單的早餐。

「小夥子,你怎麼了?」

淚滴在他手裡拿的剩下的餅子上,他有些捨不得了,只痴痴地看著,情緒一浪高過一浪,在胸中激蕩著。

「大叔,」他猛地抓住了大叔的手,訴求有些急切。

「嗯。」

大叔明顯被嚇了一跳,他不明白這個小夥子,怎麼突然情緒會這麼激動。

「我,我沒有地方可以去,能不能在您家借住一晚上,讓我幹什麼活都行!」

「這個……」

大叔有些為難。

「不是大叔不想收留,就是大叔那兒地界也不算富裕,還有我家老婆子,不知道她同不同意啊。」

「我只住今兒晚上一晚,求求您,您的活兒,我來給您干,成不成?」

「好,好吧。」

躊躇半天,這大叔抵擋不了他渴求的強烈目光,半推半就之下,還是同意了。

於是這一天的老王,都被這一塊幾個常在一起的同事老哥們調侃,老來多了一個乖巧聽話的帥兒子。

那個努力幹活的年輕人,永遠守著保潔車,一刻也沒有停過,像是為了彌補晚上藉助的失禮。

老王嘆口氣,自己的活兒也不好意思,勸也勸不動,一老一少,在逐漸繁華的道路上,忙碌著,配合著。

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相安無事,但期間也難免遇到挑事兒的,嫌棄他們弄髒自己的鞋子,要麼就是繞著他們走,好像多臟似的。

兩人默契的一臉冷漠,充耳不聞。

直到遇到一個帶著孫子買菜,放任孩子亂丟撕廣告單頁,扔得到處都是的大媽,老王上前好生勸告,換來的卻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惡毒的咒罵,難聽,令人髮指。

拿著掃把的他,逐漸握緊了拳頭,尤其看老王一聲不吭的轉頭嘆了口氣,當下就爆發了。

大掃把一揮,滿地的帶著髒水的塑料袋,還有小男孩剛扔在地上濕漉漉的紙屑就帶到了滿嘴噴糞的大媽身上,驚叫連連之後,大媽指著他破口大罵,並且已經拿出了手機揚言要投訴,讓老王下崗。

「你再說一遍呢?」

他凶神惡煞,盯著對方的眼睛像不好惹的餓狼。

「幹什麼,投訴是我的權益,你還能拿我怎麼樣的波?」

大媽有些心虛,也不妨礙她虛張聲勢。

「我不會拿你怎麼樣,你儘管投訴!」

他扔掉掃把,兩手一攤,嘿嘿笑著,一步一步走向那個懵懂的小男孩,越笑越猙獰。

「你,幹什麼,你幹什麼?!有什麼毛病的嗎你?」

領著孩子落荒而逃的大媽,什麼都忘了,拿著小包抱著自己哇哇大哭的孫子,馬上消失地無影無蹤。

他這才恢復正常,撿起掃把,在場的人都有些怵他,除了依舊一言不發,走過來默默接過掃把,繼續幹活的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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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心是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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