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自以為

能遇到一個對的人本身不易。也許紅路燈的空檔就會尋不見那個人的蹤跡，也許俯身系鞋帶的瞬間就會與他或她擦肩而過。有時並不是有緣無分，只是刻意地錯過了。

許洛把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說給林格聽。

當聽到盧雨潔的名字時，他皺起了眉。要知道今早盧雨潔那驚訝的表情，彷彿她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

尹小蜷縮在被子里，就像蝸牛躲進殼裡般瑟瑟發抖。

他緩緩走過去，輕輕拍著他的背，指尖傳來陣陣顫抖。

「尹小？」

她沒有回答。林格繼續喚她的名。

「出去。」

尹小裹緊被子。

「我們去警察局！」

「出去！」

不論林格怎麼說，尹小都始終顫抖著身體，不願從被子里鑽出來。直到她伸手把枕頭扔向門外的時候，許洛闖了進來把林格拉了出去。

第二天，天一亮，林格就趕過來，給她做早餐和她愛喝的拿鐵。一日三餐每餐都不落下，全全經過他的手。

尹小和前一天一樣激動，嚷著不願意見他。

林格就坐在她房門前，靜靜看著書，有時候聽見她在裡面翻動東西的聲音。

第三天，好了許多。當林格把晚飯送進房間時，尹小正望著窗外。看見他，她立刻低下頭，沒有大吵大鬧。於是，林格坐在椅子上，凝視著她吃飯的樣子。小心翼翼，戰戰兢兢。

「你不要看著我。出去。」尹小突然抬起腦袋說。

「好，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他輕輕關上門，坐在門口繼續看書。等許洛回來的時候，才離開。

許洛不忍心看見兩人這樣。他探頭對尹小說：「尹小，你把想說的都說清楚。不要到頭來不明不白的分開了，就什麼都白費了。你不去警察局不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嗎？你現在冷眼相待，有什麼意義呢？」

第四天，林格端進熱騰騰的粥和一杯咖啡，隔在桌上。

尹小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地睜大眼睛看著他。

「我在這兒。你想說什麼，我們好好說，好嗎？」

她欲言又止，囁出幾個字。

「不要。」

「好。我等你。」

尹小側頭看向林格的側臉。他迎著陽光坐在床沿，雙手放在腿上，時間在他指尖慢慢流逝。她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在他眼前除了黑沉沉的窗帘就是細微漂浮的塵埃。

「小小，你不可能一直躲在這裡，你遲早都要面對，你知道嗎？我會陪著你去面對……」

「你做不到。」哽咽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我做得到。」

尹小突然蹭了起來，頭髮貼在臉頰上，眼下一抹烏青，「你做不到！你會慢慢嫌棄我，然後就會像對雨潔那樣對待我。」

林格手按住她的額頭，輕輕地說：「誰說我會嫌棄你？」

「難道不就是因為雨潔高中發生的事，你才不願意碰她，還喜歡上別的女生的嗎？」尹小別開頭，激動地說。

林格怔住，詫異的瞳孔，毫無焦點。他冷靜道：「如果我不喜歡她，不在意她，我就不會和她在一起六年。我之所以沒有碰她，只是不願意傷害她，害怕她想到那天晚上的經歷。我沒有想到，會讓她這麼想。我不知道你說的別的女生是誰。只是後來我確實變了，我喜歡上其他人，喜歡上你。」

「你怎麼可能會突然喜歡上我？」尹小反駁道。

「我也不知道。」林格聳了聳肩，笑道，「看你小心翼翼的樣子，有時候覺得很好笑，突然就喜歡上了。」

「你會突然喜歡上我，也會突然喜歡上別人。」尹小抱著雙腿，無力地說著。

「我不敢保證未來的我會怎樣。但現在的我不會變。」

他凝視著她，雙眼充滿篤定與堅信。他從來不會信誓旦旦地說永遠，太過虛無縹緲，讓他惶恐不安到不敢輕易說出口。

「也許你認為你這麼說會是因為坦蕩，但對我來說卻是一種逃避。」

「我不會只是說，我還會這麼做。」林格將手疊在她手上，輕輕地說，「不論我們能在一起多久，我都會好好珍惜。所以，我不希望不相干的人打擾我們。」

「可這與我有關。」尹小揚起頭，淚水跟著流下來。

「我不在意。只要是你，就夠了。」他淡淡地笑著，為她擦去淚痕。

尹小沉默不言，只是看著他那輪廓分明的臉，看見他黑色的瞳孔里映出她憔悴的模樣。

兩人無言四目相對，漸漸地尹小避開林格眼神，翻過身蓋上被子。

隔著厚厚的被褥，她聽見林格拉開窗帘的聲音，聽見他走到門邊，輕輕關上門出去。

他知道她需要靜靜。

「你去哪兒？」見林格急沖沖地向外走，許洛擋在他身前。

林格將他推開，乾脆道：「去找盧雨潔。」

「我和你一起去。」

林格用疑惑地眼神打量著許洛，「你去做什麼？」許洛在這件事上只是個局外人。若是讓許洛去了，只會讓盧雨潔感到羞恥。

許洛拿上外套，責怪道：「你對她太寬容了。再這樣下去，她會永遠執迷不悟。」

一句話點醒林格。從始至終，他都將分手的責任擔在自己的肩上，全方位保護盧雨潔脆弱的心靈。無論她犯了什麼錯，他都不會把她推向被人指責示眾的下場。而這樣做只會給她留有希望，讓她誤以為他對她的保護是因為愛。

兩個人先去咖啡廳調看監控，當林格看見盧雨潔將白色藥粉放入橙汁里的時候，全身的血夜都要迸發出來，怒氣沖沖地沖向了盧雨潔的家。盧雨潔一打開門，許洛二話不說一掌將門完全打開，咂嘴道：「你就是那個死皮賴臉纏著林格的賤人吧？」

她以為林格終於想明白了，正笑臉相迎卻聽到許洛這番話，笑容不自覺僵在臉上。

「盧雨潔。」

她第一次聽到他直呼她的全名。

林格近乎低吼道：「我之前已經警告過你了，如果你再傷害尹小，我絕不會放過你。」

「尹小？她出了什麼事嗎？」盧雨潔睜大眼，關心道。

真會演，許洛冷哼一聲：「別裝了，還真以為自己是演員啦？我們已經找到了你下藥的視頻，你是不是傻的？下藥還不會藏著掖著？」

林格冷冷說：「我們警察局見。」

許洛糾正道：「不是警察局見，是監獄里見。不對，你進了監獄我們也不會來看你半眼。你知道的吧？強姦共犯是會判刑的。我就看你怎麼作死！」

淚珠滾落而下，盧雨潔抓住林格的手臂，央求道：「林格，你要相信我！我自己都經歷過那種事，怎麼會讓小小再去承受呢？」

林格甩給她的手，盧雨潔一下子倒在了地板上。

「不要這樣叫她，你不配。」

林格從未用如此冷漠的眼神，兇狠的語氣對她。她哭得梨花帶雨，委屈道：「我們可在一起了六年啊。你怎麼能把我想成那樣的人。」

「對，六年。」林格蹲下，逼近她，「那麼美好的六年記憶全被你毀了。」

許洛雙手環抱胸前，滿不在乎道：「視頻都有了，還裝？真是一朵碧蓮呀！要不找李子奇來和你對質？」

盧雨潔知道紙終究包不過火，立馬爬起來，緊抓住林格的褲腳，嘶聲力竭道：「不要啊！林格，我也是被逼的.......」

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林格愣在原地心裡突然一軟。許洛一把扔開她的手，說：「沒有人逼你，是你自己太蠢了！」

林格注意到許洛看他的眼神，彷彿是在說：哥，你在幹嘛呢？狠點呀！方才的惻隱之心慢慢退去。今天，不能再留下任何雨滴。

盧雨潔懇切地看著林格，「你忘了你說要保護我。」

「我根本不愛你，別再自作多情。」

淡淡的語氣將盧雨潔推向絕望的深淵，望著兩人漠然遠去的背影，她撫著門框一遍又一遍地叫著他的名字，然而他始終沒有回頭。

人在絕望的時候往往慌不擇路。她第一個尋求幫助的人，竟然是李子奇。若是在幾個月前，她還可以高傲地命令他，拒絕他。然而，現在她只能低聲下氣。

「他們還沒有分手呢。你只有做到了，我才會......」

「我的雨潔啊！你怎麼這麼天真！」電話另一端傳來李子奇狂妄的笑聲，「你今晚就到我家來吧。如果不來，我就把你指示我強姦的事情全捅出去！」

握住電話的手顫抖不住。

「你敢！這樣你也會坐牢！」

「我有什麼不敢的？」李子奇嬉笑說，「反正我什麼也沒有！還不如拉個人墊背，你說對不對？」

眼前一黑，電話滾落在地上，李子奇的笑聲依舊傳了出來。她的自大，她的驕傲如大廈傾頹。寒風從敞開的大門外呼呼出來，將她的心都冰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