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窮途末路呂奉先

第8章 窮途末路呂奉先

五月二十八。

經過了近一個月的奔波,陳飛終於抵達了這次東行的最終目的地——兗州、陳留郡。

地處中原要地的陳留擁有十七座縣城、總計八十七萬人口,顯然是個繁華的大郡,但在經歷了連年的戰亂后,這些人口如今還能留下多少,卻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趙尚書可熟悉陳留太守?此人品行如何?」

陳留城牆就在不遠處,陳飛隨口問了一句。

趙戩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拒絕回答:

「張邈張孟卓年少成名,常常以家財接濟貧困,俠義之名流傳中原,豪傑之士紛紛依附,故而被有識之士列為八廚。」

陳飛微微一愣,沒有反應過來:

「八廚?」

趙戩顯然知道他的腦子裡根本沒有這個概念,耐心解釋了一句:

「廚者,指的就是慷慨大方、能夠用錢財救人者也!」

陳飛連忙側身道謝:

「謹受教……」

當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討論著張邈的品行之時,卻看到數十名騎士沿著官路飛奔而來,看他們氣勢洶洶,絲毫沒有在意行人的模樣,陳飛和趙戩連忙避讓到兩側。

「駕!」

「閑人退避!」

「喝!」

吃了一嘴塵土的陳飛忍不住揮了揮衣袖,但他還是有些震驚於對方的氣勢。

這幾十名騎兵雖然都是一臉風塵僕僕,精神略有衰頹,但無一不是人如龍、馬如虎,風馳電掣風捲殘雲地從陳飛面前一掠而過。

看著他們在馬背上絲毫不見一絲顛簸的模樣,再想一想自己隱隱作痛的屁股,陳飛心底還是十分慚愧:

「這才是真正的騎術吧!」

等到塵土落下,陳飛再次驅馬趕去和趙戩匯合,卻看到趙戩滿臉都是驚愕的模樣。

他連忙勒住坐騎:

「趙尚書,為何如此驚慌?」

趙戩咽了口唾沫,目光隨著那些騎士遠遠移動:

「你……難道不認識這些人?」

陳飛皺眉想了想,確定自己的記憶力沒有這些粗獷的漢子,這才認真搖頭。

趙戩收回了目光:

「當先之人……正是五原呂布!」

陳飛悚然一驚,差點從馬背上翻落下去!

-

「一別數年,溫侯風采依舊!」

「府君休要取笑,布難容於袁氏兄弟,已是窮途末路,還望府君可憐收留!」

「奉先當世虎將,人所共知,你我雖然相交不深,邈卻有相見恨晚之感,溫侯若不嫌張邈迂魯,願與溫侯兄弟相交!」

「得蒙兄長憐憫,小弟感激涕零、敢不從命!」

當陳飛和趙戩緩緩進入陳留城的時候,在郡守府邸,正上演著一出「義結金蘭」的好戲。

陳留太守、「八廚」之一的張邈正在與四處逃竄的通緝犯呂布緊緊摟在一起,看起來真的有劉關張桃園結義的感覺。

三年之前,呂布還在董卓麾下對關東聯軍大加殺戮,三年之後,身為關東聯軍之一的張邈卻主動迎接四處逃難的呂布,甚至稱兄道弟,多少有些荒謬之感。

呂布順勢提出自己的要求:

「兄長如不嫌棄小弟武藝低微,願領一二百親兵,隨護兄長左右。」

張邈撫掌而笑:

「奉先勇冠三軍,只為區區護衛,必讓天下豪傑恥笑愚兄。我欲以陳留兵馬盡數相托,卻實有難處……」

他收斂笑容,語重心長地說道:

「今曹孟德盡有兗州之地,又素與袁本初為善,而賢弟既被袁氏視為眼中之釘,豈能容於曹氏?愚兄若是留你在陳留,反而是害了賢弟!」

呂布神色黯淡地垂下了驕傲的腦袋,凄愴地嘆了口氣:

「天下之大,終究沒有呂布容身之地?!」

張邈一手撫須,溫聲安撫道:

「奉先勿要沮喪,河內太守張楊與賢弟同出并州,必能相互扶持,其身處袁曹之間,更需要賢弟這樣的虎將震懾兵士,若賢弟有此打算,愚兄可派遣精騎助賢弟前往河內安身。」

呂布精神稍稍振作,拱手作揖,正準備道謝之際,卻聽到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傳來。

有門吏快步走進廳門,肅立稟告:

「府君,朝廷使者已到門外。」

張邈臉色微微一變,連忙起身:

「可知姓名官職?」

門吏微微躬身,將一份名刺遞上:

「共有兩人,年長者自稱尚書、京兆趙戩,另一人則為尚書侍郎、右扶風陳飛。」

張邈接過名刺掃了一眼,向呂布解釋:

「趙叔茂乃關中名士,奉先也知,當年連董仲穎都要敬畏三分,其從父趙太僕此刻正在陳留養病,於情於理愚兄都要迎接。賢弟且在府中後院安住,待我打發了朝廷使者,再與賢弟痛飲三日!」

「兄長公務重要,小弟先行告退。」

呂布連忙答應,從側門快步離開。

張邈一邊吩咐僕從將席間收拾乾淨,一邊整理衣冠,而後跟隨門吏快步走向正門。

只見院中兩人長身而立,一人年過四十,鬚髮筆挺,冠冕袍服一絲不苟,神色嚴肅不怒而威,另一人眉眼之間顯然年幼,尚在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環境,看到張邈后才收斂目光。

張邈向他微微低頭,掬手就是一記標準的大禮:

「陳留郡守張邈,拜見二位使者。」

雖然郡守是兩千石封疆大吏,而趙、陳僅為六百、四百石小官,畢竟是代表天子的中樞官員,讓張邈低頭行個禮當然合乎情理。

何況……趙戩和陳飛又不是不回禮。

趙戩和他平平一揖:

「尚書趙戩,張府君有禮。」

張邈側身,伸手向正廳一擺:

「烈日炎熱,趙尚書、陳侍郎一路奔波,還請入廳詳談。」

三人分主次在廳中就坐,趙戩拱手表明來意:

「此次東來,既為公務,亦為私事,吾之從父趙太僕,去年持節撫慰關東,調停袁本初與公孫伯圭之爭,后因病滯留在此,天子甚為關切,特遣探望,張府君既為陳留郡守,戩先致謝照拂從父之情。」

張邈笑著謙讓:

「趙太僕海內巨儒,我輩無不敬仰,關照侍奉乃是應盡之禮,豈敢居功!太僕暫居陳留,邈也曾多次探望,衣物錢糧,本不需要趙尚書擔心,只是趙太僕畢竟年邁體弱,只能靜養,難受勞苦。」

趙戩再次拱手致謝:

「張府君仁義之舉,趙戩感激不盡。入城之前,我二人曾於道路之上親見呂布縱馬進城,府君可知此人行跡?」

陳飛為之啞然。

前一秒還是感激不盡,后一秒卻忽然發難責問……這趙戩變臉也太快了!

但張邈卻毫不驚慌,反而坦然承認:

「呂奉先誅殺董卓,雖為自保,卻也是為國除害,我敬其勇武,又憐其窘迫,故而暫且收留。實不相瞞,張邈向來輕財重義,近二十年來收留的黨人、遊俠,恐怕不下千人,趙尚書可是認為不妥?」

趙戩長嘆一聲:

「吾乃王司徒(王允)故吏,豈能不知呂布!其殺故主丁原在先,助紂為虐在後,雖有為國殺賊之功,卻難掩凶狡反覆之德!府君切不可與之深交,否則必為其所害!」

張邈雖然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但依然不以為意:

「趙尚書良言勸誡,張邈謹記在心。然則我並非想要收留呂布為己所用,只是建議其投奔同鄉張楊,趙尚書不必過於擔心。」

陳飛一直想要詢問曹操現在的位置,但始終沒有合適的機會,又擔心引起趙戩懷疑,只能先填飽自己的五臟廟。

三個人一邊敘話,一邊飲酒進膳,不覺已經午後。

僕從剛剛撤下餐具,就有門吏慌慌張張沖了進來,甚至直接撞翻了一名侍女。

「成何體統!」

自覺在外人面前丟了顏面的張邈忍不住發怒呵斥起來,那名門吏頓時噤若寒蟬,只能伏地求饒。在這個亂世,一名太守對自己的門吏擁有無可置疑的生殺予奪之權,就算告到天王老子那裡也管不著!

趙戩連忙給了個台階:

「如此慌張,必然出了大事,何不聽完稟告再行處置?」

張邈這才哼了一聲。

門吏依然不敢抬頭,額頭緊緊貼在地上,聲音發顫著說道:

「稟府君,鄄(音『倦』)城緊急來報,徐州刺史陶謙殺害前太尉曹嵩及其家眷數百人,曹刺史大怒之下……已經親自領兵、前往攻打徐州!」

「嘭!」

張邈瞪大了眼睛,一拳砸在了案幾之上!

趙戩長嘆一聲,默然不語。

陳飛卻心裡一涼。

曹操率領大軍前去攻打陶謙,一來一回至少也要幾個月時間,自己這次前來投奔……恐怕沒辦法達成目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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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毀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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