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時間，是最不可捉摸的東西，你以為更改了它的運行，其實不知自己早已深陷其中，回不了頭了。

空間之神在第一次與冰神見面的時候，幾乎沒有掩飾的將自己的不滿全部表達了出來，但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她一死了之，後面的所有爛攤子都要人收拾，空間神自認沒那麼好脾氣能給人好臉色。

冰神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的去了雪山，空間神沒有憐香惜玉的心，繼續沿著時間向前。

他不斷的跳躍著時間，也也逐漸意識到了一些不對。

他和冰神的時間是相反的，兩人的時間原本不該有交集，卻因為時間法則而有了交集，也就是說，兩人的認知也是相反的。

冰神並沒有他想象中那樣不堪而脆弱，反而是真正有魅力的人，他越順著時間向前，越是受到對方的吸引，空間神漸漸地將自己之前的成見放下，也漸漸與冰神生出了感情，一路保護對方，最終真正意義上的將冰神放在心上。

他從一開始的鄙夷不屑，到情深不悔，他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但他沒有回頭路，他必須到達那個原本設定好了的終點。

即使兩個人的感情都在逐漸加深，但是在對方那裡，卻都是漸行漸遠。

直到回到一切開始之前。

在見到冰神之時，空間神終於知道了那個讓冰神死亡的人是誰，也終於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有多麼殘忍，他根本沒有資格、也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沒有資格去責怪對方的人。

在冰神的世界里，他是一個從深愛她到厭棄她的男人，並且他親口對自己深愛的人說，他不愛她，只是耍著她玩，打碎了對方的希望和感情。

融化了寒冰之人，卻離開了寒冰。

在終於來到一切開始之前，真正面對那個外在冰冷內心卻溫柔的女子之時，他淚流滿面，在冰神的疑惑之中，緩緩的跪在了地上，不顧及對方能夠傷人的溫度，向她伸出乞求憐憫的手。

這是對方與他的初見，也是他與對方的訣別。

回不了頭了。

於是他將滿腔愛意傾注給對方，將這作為他生命最後的狂歡，並在時間跳躍的終點，對她說。

「我真的愛你，哪怕我們之前從未見過面。」

「那我還真是幸運呀，竟然有人不怕我周圍的寒冷。」

這哪裡是幸運的，遇上我，應該是你一生中最大的不幸才是啊。

「如果我以後對你不好，千萬不要原諒我，直接放棄我。」

「我可不會放棄你的，你會對我不好嗎？」冰神笑嘻嘻道，「不會的，我能感覺得到，你如此深愛著我，這種情感的溫度，讓我的靈魂也跟著溫暖了。」

空間神張了張口，時間法則沒有讓他說出實情。

最後，他抱緊了人，狠狠的、緊緊地，彷彿要將對方融入身體里，好像一頭絕望的野獸，啞著嗓子想要發出悲鳴，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裡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悲哀。

「無論以後你遇到什麼，都一定要記住這句話，我的這個靈魂，從遇到你之後，到死都深深地愛著你。」

「你今天是怎麼了，有點奇怪，不是說好了去雪山看看我新建的神殿嗎？」

「你死了，我不會活下去的。」

「你在想什麼呢，我怎麼會死？我是冰雪之神，四大主神之一，只要不是母神親自動手，除非我一心求死，否則怎麼樣我都會活得好好的。」

「到時候，我會跟你一起走。」

空間之神眼中的絕望淹沒了他，他在對方耳邊說。

「我愛你。」

那麼輕，那麼重。

這是一個無法解開的時間閉環，從空間神踏入其中開始，就已經開始啟動，到兩人相遇，最終完美的完成。

命運使然，他終會踏入，她終會死亡，兩條相反的時間線，兩個背道而馳的相愛的神。

時間法則波動結束，空間之神歸位，他留下最後的話之後，前往雪山，在冰神神殿中自殺，死前以權能為引、神格為源，執念自動拼湊冰神的靈魂，直到對方靈魂完整后，神格化為灰燼。

「母神，我錯了，縱使空間能夠交匯，但空間不同之人尚且有希望相遇，而時間不同之人，註定永無交集，不該相遇的何必強求，強求至此，最後也不過是一場空，釀成無數苦果，折磨自己也折磨他人。」

「是我年少輕狂不懂人事，自以為自己無所不能，能夠解決一切問題，其實幼稚至此，真希望我們從未遇見，真希望她從未愛過我，真希望……時間從未在我手中迴流。」

「我愛她，但是我害了她，我罪無可恕，不但沒有幫助到您，反而辜負了您的教導與期望，給您留下更加悲痛的回憶，但我要跟她一起走了，這是我的承諾，也是我的贖罪。我以您賜予我這不成熟的靈魂的一切為代價，願消散於天地，只為拼湊出她的靈魂，請您讓她擁有一個真正美好的世界吧，一個沒有我的世界。」

「我對母神的最後一個請求，是封鎖好時間法則，讓它就這樣走下去吧，不該在時間中相遇的人，即使能夠跨越空間，也終究不該相遇。」

「很抱歉，我未能來得及為您做出任何事情。」

「我愛她。」

空間神隕落。

除了洛林，沒有人知道創世神當初在雪山上站了多久，但連洛林，都不記得他陪伴對方站了多久。

她筆直而安靜地站在那裡，什麼話也不說，只是默默的挺起身軀，再也不讓自己有絲毫的彎曲和鬆懈。從空間中吹出的雪一層一層的蓋在她身上，她沒有躲也沒有避，任憑自己被雪覆蓋，最後成了一座雕塑，好像一根支撐起天與地的柱子。

直到眼淚將那雙眼睛灌滿，最終折射出紫色的光芒。

能夠看清一切、知曉萬物、窺探命運的全知全能之眼，因此而誕生。

「我要是能早點看清就好了，我要是再多冷靜思考一下就好了，真正有錯的，是我啊。」

從那以後，創世神再也沒有另立新神，冰神與空間神的神位上，也再也沒有過新神誕生，漸漸地，連神明都忘記了這兩個神位的存在，但只有創世神，她一直記得。

她記得很清楚，幾乎將靈魂扒開，將這件事情刻入其中。

同時，時間法則被徹底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