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偷人出宮

第124章偷人出宮

煙雨趕緊抬手捂上了她的嘴,「噓,小些聲,如今你丈夫已死,你也活不成了,那你的女兒由誰看顧?」

女子看著煙雨,聽她說話,語氣溫溫柔柔,聲音很小,卻也和顏悅色。不像是壞人,猶豫一番,輕聲問道:「你問這些做什麼?」

「我是宣家的少夫人,你若是臨安人,或許知道宣家?今日你幫我一件事,我可以幫你臨死前,了卻些心愿。若你女兒有人照料,我便派人送去些銀兩,讓她日後可以過得更好些。若她無人照料,我也可以將她接到宣府中。不知你意下如何?」煙雨雖知時間緊迫,可未免女子慌亂,她還是十分心平氣和的緩聲問道。

女子聞言,再次上下打量她,「你真是宣家少夫人?」

煙雨緩緩點了點頭。

「是了,宣公子大婚那日,好多人去看,聽聞新娘貌美至極……你真的能……能照顧我女兒?」女子到急切起來。

「是,一個小女兒,於宣家不算什麼大事。」煙雨肯定的點頭。

「那,那你要我做什麼?」女子知道天上不會憑白掉下如此好的事兒來,驚疑不定的看了看煙雨,又看了看一臉焦急的浮萍,「我,我可是被判了砍頭的,離死沒幾日了。」

「是,我知道,所以,我不求你幫我別的,只需要你提前幾日赴黃泉。」煙雨這話說的異常鄭重。

那女子聞言嚇了一跳,捂著自己的心口,身子向後蹭去,似乎想離煙雨遠上一些,「您,您,您這話什麼意思?」

「就是今日,你待會兒扮作我的丫鬟,同我混進宮中。我要救出一人,你今日替那人而死。我便定會好好照顧你的女兒。左右是一死,你可願意與我打成協議?」煙雨輕聲問道。

「這……這……」女子還有些猶豫,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不信我么?」煙雨輕聲問道,「那我可對天發誓,若……」

「少夫人,誓言豈是能隨便說的?」浮萍出聲阻止。

「人在做,天在看,我無愧於心,今日所言,來日比當履行,決不食言,誓言又有何可懼?」煙雨鄭重說道,「我對天發誓,你若今日幫我,待我出宮以後,必定看顧你的女兒,如違此言,必遭天譴。」

那女子眼中驚惑,漸漸沉澱下來,眼中續上淚水,哆哆嗦嗦的想翻身給煙雨行禮。

「好……我信夫人,我家女兒如今五歲,養在她祖父母身邊,可家裡日子並不好過,以前她祖父母便嫌棄她是個女孩兒,說她是賠錢貨。如今她祖父母又恨我害死她爹,對她更沒有個好臉色。我如今只擔心我那可憐的孩子……若夫人能替我照顧她,別說今日一死,便是來世做牛做馬,也定要報答夫人恩情!」

女子說著,已是滿面淚水。

煙雨讓浮萍將她身上繩子解開。

淡聲道:「你放心,待會兒你與我說說,你家住何處,夫家姓甚名誰,辦完此事,我就去你家中,接你女兒。你可願意我將她養在宣家?」

女子連連點頭,「願意願意,多謝夫人不嫌棄!多謝夫人!」

養在宣家,便是做個丫頭,瞧著煙雨身邊浮萍的打扮,那也是一般人家裡怎麼也比不上的呀!

總比跟著處處嫌棄她的祖父母,受盡刻薄虐待好得多!

浮萍迅速將自己的衣服脫給女子。

女子骨頭架子有些粗大,但人十分瘦削,全身也沒幾兩肉。

浮萍的衣服,她穿起來倒也合宜。

尚在家中之時,女子昏迷之中已經被梳洗過,不過那時她的打扮是為替代穆青青準備,此時要冒充浮萍,自然要重新綰髮。

好在馬車很大,一應的東西什麼也不缺。

浮萍手腳麻利的為她打扮好。

女子只要垂著頭,倒也看不出什麼。

她雖膚色不似浮萍細白,一雙手也是做慣了粗活兒,甚是粗大的樣子。

但臉上撲了粉脂,手藏在袖中,若不細看,倒也不能發現異端。

只有一點,浮萍是在宣府里呆了許久的,身上儀態規矩都是早就印在腦子裡的。

這女子出身卻不大好,便是一般大戶人家裡的規矩也不曾學過,更不要提想宣府這種人家了。

她倒是低眉順眼,就是弓著脊背,一副膽小怯懦的樣子,不成體統。

「站直了身子,下巴微收,不要埋到胸口,行禮之時,兩手交疊。」浮萍焦急的糾正著她的動作。

那女子也急得不行,卻是越做越錯。

深秋之際,浮萍卻是急出了一腦門兒的汗。

那女子也好不了多少,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規矩一天兩天都學不好,更莫說一時半會兒。

「你且想想,你那還在家受苦受難的女兒,為了她,也得把搖桿挺起來,你需得謹記住,你走這一趟不是為你自己,乃是為了你的女兒,為了她一生!你左右不過是個死,早幾天晚幾天的事兒罷了,她卻才五歲,要走的路還很長。你是想讓她受盡欺辱虐待,還是想讓她帶著不凡的規矩儀態好好長大?」煙雨沉著臉,在她耳邊交代。

都說女為母則強,此話果然不假。

一提起女兒,提起她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她的女兒能脫離苦海,過的更好。

女子便整張臉都綻放出光彩。

不需浮萍再狠狠按著她的脊背,她也能將腰挺得筆直了。

「行了,別的一時半會兒也學不會。只要不讓人一眼瞧出不妥就成。」煙雨點點頭,「走吧。」

「少夫人……這,這行么?」浮萍還有些擔憂。

「不行怎麼辦?」煙雨回看她一眼,「好好在馬車裡呆著,別露面!」

說完,便讓那女子先下了車。

女子倒也知道要回身扶她,雖姿態算不得優雅,但總算沒出什麼大錯。

等在一旁的宮人見煙雨下了馬車。福身行了禮,讓早就備好了的步輦抬上前來。

煙雨坐上步輦,對女子示意跟在自己一側。

她聽到女子隆隆的心跳,恍如擊鼓一般。

女子垂著頭,幾次想彎下腰來,許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又生生將脊背硬是挺直了。

宮門外的侍衛這次倒是沒攔著,很快便放了煙雨一行進去。

前去請煙雨的宮人,進了宮門便被迎面而來的一位宮女打發走了。

煙雨瞧這宮女有些面熟,輕笑,「可是紅綃姑娘?」

紅綃福身行禮,「給夫人請安,夫人竟還記得奴婢。」

煙雨點點頭,「自然是記得。」

她見紅綃向一旁偽裝成浮萍的女子看去,便又開口道:「你前面帶路吧。」

「是。」紅綃福身應了。

領著抬著步輦的粗使宮人,專揀僻靜的小道,往冷宮繞過去。

也幸而紅綃對宮中道路很熟,這一路上並未遇見旁人。

若是遇見,不說偽裝成浮萍的女子會被人識破,她為何會進宮,也不好解釋。

步輦在冷宮外的一片竹林處停了下來。

煙雨走下步輦。

紅綃將那些粗使宮人打發走。

「宣少夫人請,奴婢去通知高總管。」紅綃將她二人引入竹林,便躬身退開。

煙雨聽她走遠,回過頭看著女子道:「一路上也沒說話的機會,現在你且告訴我,你夫家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女子聽聞剛才那宮女稱呼煙雨「宣少夫人」,自是對她車裡一番話已經確信無疑,當下要跪。

被煙雨抬手拉住,「不必行禮,今日是你幫我。且這是宮裡,叫人瞧見生疑。」

女子這才作罷,只躬了躬身說道:「我家住棚橋那片兒,夫家姓吳,我乃吳王氏。公爹吳大柱,以前是個鐵匠,不過現在棚橋那兒的吳家鐵匠鋪都交給小叔了。公爹婆婆都跟著小叔住,如今我那女兒也在那兒。今日若夫人事能成,求夫人一定……一定要……」

「你且放心,我絕不會失言的。」煙雨見她又要哭出來,輕聲安慰道,「棚橋吳家鐵匠鋪,我記住了。」

煙雨轉身,向竹林后的冷宮邁步走去。

吳王氏也趕緊抹了抹眼睛,跟上前去。

冷宮依舊是上次她來時,所見到的那樣子,只是上次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再出現在這裡,更沒有想到,自己來,竟是為了救穆青青出去。

「吱呀——」一聲。

吳王氏上前將冷宮紅漆斑駁的門推開。

煙雨在她攙扶之下,跨步進去。

她側耳聽了聽,穆青青此時正在上房,一個人不知在嘀咕些什麼,像是自言自語,可又聽不大清。

煙雨指了指正房的方向。

吳王氏扶著她往正方而去。

木門已經破舊不堪,上面糊著的紙比上次似乎更爛的多了些。

秋風呼呼的灌進門內。

虛掩的門,吱呀吱呀的響。

吳王氏一手攙扶著煙雨,一手去推那門。

煙雨卻聽得坐在裡面的穆青青蹭的站了起來。

快步來到門邊。

吳王氏推開門,冷不丁的瞧見一張煞白的臉,嚇了一大跳,驚叫一聲,差點跌坐在地。

煙雨曉是聽到了穆青青的動靜,卻也不曾想到她會成了如今的樣子,也是吃了一驚。

「呵呵呵。」穆青青嘴裡發出怪異的冷笑聲,「怎麼,嚇到你了么?」

「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幅鬼樣子?」煙雨冷聲問道。

並彎身拉了跌坐在地的吳王氏起來,「不必怕,她是人,不是鬼。」

穆青青頭髮蓬亂,臉色煞白,像撲了麵粉一般,眼圈烏黑,嘴唇殷紅如血。猛地一看,還真是恐怖。

穆青青轉身往裡去,「我被關在這兒太無聊了,不找些樂子怎麼行?紅綃都被我嚇怕了,哈哈,連你也怕,真是有趣。」

穆青青回到屋內,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翹著腿,看著邁步進屋的煙雨。

「你今日又來做什麼?」

煙雨環顧四周,冷宮清清冷冷的,雖門窗都開著,屋裡還是陰暗不明。

屋裡擺設還是老樣子,就連破敗腐朽的味道,都沒有改變分毫。

她清了清嗓子,「我來,是為了救你出去。」

穆青青聞言一怔,繼而挑眉看向她,伸手掏了掏耳朵,「我聽錯了吧?你說什麼?你要救我出去?」

煙雨點頭,「是。」

一旁的吳王氏將頭埋得更低。聽著宣少夫人和那恐怖女子的對話,她心中更是疑惑不解。兩人分明關係不睦的樣子,怎的宣少夫人就要救她呢?

「呵呵,真的?真的要救我出去?」穆青青又問了一遍,並從椅子上站起了身,緩緩向煙雨走過來。

「待會兒高坤就會過來,你若不信,也可以問他。」煙雨沉聲說道。

「高坤?」穆青青皺眉,「你們什麼時候攪合到一塊兒去的?」

「這你不用打聽。」煙雨看了看一旁吳王氏,「你準備好了么?」

「是。」吳王氏躬身應聲。

穆青青狐疑的向吳王氏看過來。

「她是誰?以前沒見過。」

「宣家的丫鬟你都見過么?」煙雨反問了一句,「你要是想出去,現在就和她換衣服,我帶你出宮。」

穆青青挑眉看著煙雨。

吳王氏已經開始寬衣解帶,穆青青卻並不動。

她盯著煙雨的臉,看了半晌,「我能進得這冷宮,說起來,也是拜你所賜。你想害我進來,便害我進來,如今你想救我走,就救我走么?我還偏不走!」

煙雨到不曾想到她會這麼說。

上次她和蘇雲珠前來之時,在冷宮之外,分明聽到她朝高坤吼叫著,讓高坤救她出去的。

如今倒是不慌不忙了?

煙雨面色不變,淡聲問道:「果真?」

穆青青點頭,「哼,你想救我出去,肯定是有所圖謀,對你沒有利的事情,你向來不會做。我如今已經這樣了,偏就不能如了你的意!你想叫我出去,我就偏不出去,你能奈何?」

「好。」煙雨聞言點頭,沖一旁吳王氏道,「不必脫了,她願意死在這裡就讓她死在這裡好了!」

吳王氏一聽,可有些急了,說好了她替旁人死了,宣少夫人就代為照顧她的女兒的。如今若她完不成這事兒,那她女兒……

想著就要落下淚來。

煙雨沖她擺擺手,轉臉對穆青青道:「你如今在冷宮裡苟延殘喘,倒是喘出樂子來了。我來救你,你都不願走。那你便老老實實在這兒等死吧!倒了陰曹地府,可別說我沒給過你機會!」

穆青青冷臉看著她,「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煙雨點點頭,「是,我知你和我過不去,不單和我過不去,也和你自己過不去。這本事互利互惠之事,不管我有什麼圖謀,你起碼是離開這裡了。日後怎樣,再做打算就是。今日你不肯走,你以為我還會再來救你么?機會只有一次,錯過就是死路一條。命在你自己手裡,去留全看你。」

煙雨說完,並不催促她,而是轉身看向外面。

高坤怎麼還不來?她將聽力放遠,也沒聽到丁點的聲響。

穆青青沉著臉,目光在吳王氏和煙雨的身上掃來掃去。

煙雨說的沒錯,她已經在冷宮裡呆著這麼久了,如今這機會難得,煙雨若是想要謀算她的命,根本沒必要冒著風向將她救出宮去。讓她死在冷宮裡,不是更簡單?

至於她要救她做什麼,待她出了宮,總會知道的,到那時,自己已經不再受制於冷宮,總會找到辦法應對的。

她對這個鬼地方是在厭惡透了!

猶豫之間,心已經偏向離開。

「好,換衣服!」穆青青剛點了頭。

煙雨便聽到冷宮外有人前來的聲音,她沖吳王氏點了點頭,提步出了屋子。

來到院中,側耳向外聽去。

來人應是高坤沒錯。

冷宮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高坤背著手,站在宮門口,朝里看了一眼,抬腳走了進來。

「宣少夫人來的真及時。」高坤回身將冷宮宮門關上。

煙雨沒有理會他,只上下打量著抿嘴不言。

高坤一步步向正房走了過來。

「遇到點小事兒,所以沒能及時脫身,叫宣少夫人久等了。」高坤渾不在意的說道。

煙雨隨意點點頭,「高總管來的不算晚,總算沒有耽誤正事兒。待會兒出宮,只盼著不要像進宮那般,讓我遇到些始料不及的意外。」

「不會,定然不會。」高坤搖了搖頭。

上房的門從裡面打開。

穿了一身粉綠丫鬟服侍的穆青青探出腦袋,看著高坤道:「你們進來!」

高坤旋身而進,煙雨跟在後面。

她剛跨步進去,正疑惑高坤之前慢慢騰騰不急不忙,這會兒跑這麼快做什麼?就瞧見高坤抬手劈暈了正背對著外面,系腰帶的吳王氏。

吳王氏來不及驚呼,就軟倒在地。

「你這是做什麼?」煙雨厲聲問道。

高坤回頭看她一眼,桀桀一笑,蹲身將趴在地上的吳王氏仰面翻了過來。

「不是她?!」高坤驚怒的回頭看著煙雨,「這是誰?不是今日上午你身邊那丫鬟?」

煙雨搖頭,「你找她作甚?」

高坤起身,冷冷看著煙雨道:「那丫鬟呢?」

煙雨倏爾輕笑,「我說你為何答應會在宮門口安排妥當,結果下午就失言,原來,高總管心裡有自己的小算盤呢!」

高坤板著臉,牙關微咬,「廢話少說,人呢?」

「我可沒有答應,把自己身邊的丫鬟,帶進宮來吧?我只說會帶身邊人來頂替穆青青,如今,人我也帶來了,請高總管安排出宮事宜吧。」煙雨冷聲說完,轉臉看向穆青青。

穆青青有些怔怔的,看看煙雨,有看看高坤,繼而看看地上躺著的丫鬟。

「你們在說什麼?」

高坤看了她一眼,「穆青青不能跟你走,我再想旁的辦法救她出宮。」

煙雨蹙眉,「高總管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不想跟你通力協作了!」高坤伴著臉,口氣也十分生硬。

煙雨也冷下臉來,高坤是能等,穆青青也能等,可是躺在家中的宣文秉等不了。

她今日已經進得宮來,就是要帶走穆青青,好用穆青青和安念之交換解藥的。

如果他日,讓高坤救了出去,別說宣文秉未必能等到那個時候,就算是等到了,穆青青不在她的手上,她拿什麼去和安念之交換?

「高總管明知我所帶來之人,是要替穆青青一死的,為何一定要是上午你見過那丫鬟?那丫鬟和穆青青身形並不相似,倒是如今地上躺著的這人,和穆青青體型差不多。那丫鬟怎的得罪了高總管,以至於,你一定要她死?」煙雨聲音清冷。

「哼,」高坤冷哼一聲,「討厭一個人,從來都不需要理由的吧?我瞧她不順眼,這個理由夠不夠?」

煙雨蹙眉,早先聽聞過,宮裡這些閹割了的太監們,心理很是扭曲,行事作風常常不遵常理。她以前並未在意,也並未對太監有過如何不好的看法,原想著他們身體已殘,本就夠可憐,若是再受人鄙夷,不是更加可憐。

如今面前這高坤,生生讓她對太監生出不少的厭惡來。

「你討不討厭她是你的事兒,她是我身邊的丫鬟。今日上午,你已經先出手傷人,我不與你計較,是看在如今要救穆青青的份上。你到得寸進尺了?也罷,反正穆青青的死活,與我無甚關係。你既不讓我救她,便自己去和安念之交代吧!」煙雨說完,毫不遲疑的轉身就走。

「站住!」穆青青高喝一聲,「如今我成了你們手中玩物了是不是?」

煙雨原地停住步子,回頭看著穆青青。

穆青青則轉過臉,瞪著高坤,「怎麼回事,我也沒聽明白,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也不想管。如今她要帶我出宮,我衣服都換好了,你打什麼岔?憑什麼你說不讓我出去就不讓我出去了?」

高坤沉聲對她道:「她不可信,我怕她帶你出去,對你不利,你也知道,你們之前有不少恩怨的。過些日子,我尋個機會,定會將你救出去的。」

「過些日子?過幾日?什麼時候?」穆青青逼問道,「如今有個機會就放在我面前,你到叫我再等上幾日?若出了旁的變故呢?若出不去了呢?」

高坤皺眉。

煙雨冷哼道:「我會對她不利?高總管,你敢拍著胸口說,不讓穆青青隨我出宮,是因為你那一點私心,還是在為穆青青考慮?」

「我自然是為青青考慮。」

「穆青青可不傻,你以為她是那麼好糊弄的?」

煙雨冷眼瞧著眼神猶疑不定的穆青青,諷刺開口道:「咱們本是一早就商量好,你若真是對我不放心,何須安排我進宮?不過是看著我身邊那小丫鬟不在,突然改了主意。」

穆青青聞言,看了看地上的吳王氏,「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現在就跟她走,你莫要再攔!」

高坤哼了一聲。

煙雨怕他從中使壞,又沉聲道:「想來舅舅也知道此事的安排,若是不能將她救出,我定會告訴舅舅,一切都是你在從中作梗!」

高坤臉色僵了僵,啐了一口,「我沒那麼閑!走吧!順著來時的路,紅綃在竹林外等著!」

煙雨轉過身,向外走去,看來用安念之威脅高坤還是很有用的。

她聽聞穆青青跟了上來,穆青青的心跳有些急。

「煙雨,等等我!」穆青青追至她身後。

「怎麼做個丫鬟,不用我教你吧?」煙雨斜了她一眼。

穆青青聞言,臉色難看了幾分。

但洗去臉上初見時那詭異誇張的妝容,此時已經順眼了許多。

「別忘了,你曾經可是我的丫鬟!」穆青青咬牙切齒,「我可曾一日用丫鬟的要求來要求過你?如今你倒呵斥起我來了!」

煙雨淡然看她,「我身邊並不缺人伺候,你想給我做丫鬟,我也不想用。不過你若是想平平順順的出得宮去,最好記得自己該怎麼做。」

穆青青用鼻子出了兩聲粗氣。

若非自己落入冷宮,見不到皇帝,怎至於向她低頭。

「是!宣少夫人!」穆青青齜著牙憤然道。

從穿越至今,穆青青都不曾做過伺候人的活計。

曾經是眾人趨之若鶩的臨安花魁,後來是皇帝捧在手心裡的愛姬。

如今倒要在自己最是看不順眼的煙雨面前坐低伏小,她哪裡能甘心。

兩人前後走出竹林之外。

果然見紅綃等在穿出竹林的小道上。

她一眼就看見了跟在煙雨後面的穆青青。

「這樣可不成!」紅綃低聲上前道,「您這一身貴氣不收一收哪裡像個小丫鬟?一眼就被人瞧出破綻來了!」

穆青青憤然甩開紅綃的手,「讓我跟在她後面走,我已經忍氣吞聲不說什麼了,如今還要我怎樣?朝她躬身福禮?朝她點頭哈腰?」

「你聲音再大點,等在外面的轎夫就能聽見了。」煙雨冷冷的提醒她。

穆青青氣的磨牙,很想一甩袖子,說自己不走了,扭頭回冷宮,等高坤再救她出宮。

可她畢竟還沒氣糊塗,知道出宮這種事情不是鬧著玩兒的。眼前的機會已是難得,若讓皇後有了防備,她再想出宮,怕是難了。

說不得皇后想要解除後顧之憂,一劑毒藥送過來,她一命嗚呼,豈不悲哉?

「娘娘,人在屋檐下……您,您就委屈一下吧。」紅綃低聲勸道。

穆青青在冷宮這段日子,都是她來照料的,穆青青的脾氣,她早有領教。今日借著這個機會,也是想要小小報復一下穆青青也未可知。

穆青青皺眉,但終是低下頭來,微微躬身,上前攙扶著煙雨,咬牙切齒道:「少夫人,您慢些走,奴、婢、扶、著、您!」

煙雨淡淡看她一眼。

心中不禁微微搖頭,自己曾經乃是丞相府嫡出的小姐,家逢驟變,從高處跌落,藏身青樓為奴為婢的時候,也不似她這般彆扭?

她不過是從別處來的一縷孤魂野鬼,倒這般傲氣,難道前世是郡主?公主?

想罷,自己先搖了搖頭,穆青青的氣質可不像。

三人出了竹林。

穆青青看到步輦之時,本能的就要上前去坐。

紅綃趕緊拉了她一把,這才拽住她的步子。

她眼睜睜的瞧著煙雨緩緩走上前去,慢慢騰騰的坐在了步輦之上。

她卻要恭恭敬敬的跟在一旁,巴巴的攆著她走。

頓時氣得一口氣險些憋在胸口上不來。

煙雨無視她偷偷瞪來的視線,心中只盼著這出宮一路,千萬別處什麼岔子。

步輦走的很快,也很穩。

穆青青小跑才能追的上。

她何時受過這罪,從來都是她坐在步輦上,旁人追著她走的,今日到反過來了。

瞧著步輦上的煙雨,更是越瞧越不順眼,只覺今日的步輦好似格外的舒適。

世上的事往往就是怕什麼來什麼。

明明進宮一路都很順暢,紅綃挑的僻靜之路,別說宮裡的主子們了,便是連宮人都沒有遇到。

可出宮之時,眼瞧著里宮門已經不太遠了。

煙雨卻是聽到有人聲擋在前路上。

「停下。」煙雨揮手。

步輦在宮道上停了下來。

「宣少夫人,何事?」紅綃上前問道。

煙雨又側耳聽了聽,好似來人正往她們這方向而來。

「前面有人來了,聽著聲音像是宮裡的哪位主子。不管是哪位主子,遇上了都是麻煩。可能繞路而行?」煙雨低聲問道。

「這……」

「遇到又怎樣?你還怕她們不成?」紅綃還沒說話,穆青青先翻了個白眼說道。

煙雨看她,「我是不怕,不過,你不怕么?」

「我有什麼好……」穆青青話未說完,便住了嘴。想到今日近日,自己已經不是皇上最寵著的賢妃,現在自己應該是被關在冷宮裡,整日無所事事混吃等死的被貶宮娥,正要費盡心機的逃出宮去。

不管是碰見那個主子,只怕不認識她的也在少數。倘若被人認了出來,只怕她連混吃等死都不必了,可以直接去死一死了。

「繞路怕是不行,從這裡若是繞路,得繞道內宮深處去,如今離著進來那宮門已經不遠了。沖一衝說不得能混過去。若是繞到內宮深處,還不知道會遇見什麼變故呢!」紅綃搖頭道。

穆青青緊張起來,「這怎麼辦……」

煙雨輕嘆一聲,「你將頭低下去,不管遇見的是誰,她說什麼,你都千萬不要讓旁人看到你。只要她認不出你,咱們就能混出去!」

穆青青此時還能說什麼,已經沒有退路了,也只好照煙雨說的做了。

「走!」煙雨沉聲道。

步輦又朝著前方動了起來。

宮道上,兩架步輦迎面相遇。

煙雨的步輦率先停了下來。

「這是華美人,以前皇后抬舉起來的,和皇后關係十分密切。」紅綃小聲對煙雨說道。

煙雨點了點頭,心思算是有了數。

華美人的步輦到她身邊,也停了下來,「喲,這不是宣家少夫人么?」

華美人笑道。

「正是,多日不見,華美人風采依舊。」煙雨是宣紹的正妻。

倒是不必向華美人行禮。

一旁的紅綃已經恭恭敬敬的朝華美人福了身。

穆青青銀牙都快咬碎,咬的自己牙根兒都是疼的,才迫使自己也低著頭,福了福身。

「宣少夫人這是打哪兒來啊?」華美人輕笑著問道。

「原是來向皇後娘娘請安的,可是聽聞娘娘午休未起,便只好告退。」煙雨緩聲說道。

「從鳳儀宮中來?這時候,娘娘應該起了吧?」華美人狐疑道。

「許是我來的不巧。」煙雨不欲和她多說,「不耽擱華美人功夫了,我正要出宮去。」

「哦。」華美人點點頭。

兩架步輦正要擦肩而過之時。

華美人卻側臉看著站在步輦另一側的穆青青道:「宣少夫人,你的丫鬟……」

煙雨聞言,心中一驚。

此時穆青青一身浮萍的衣飾,挽著丫鬟的髮髻,頭埋的深深的。她已洗去鉛華,且在冷宮的這段時間,想來過的也不好,且經歷了墮胎之事。她整個人瘦的和吳王氏相差無幾。

華美人突然出口的話,讓穆青青的頭埋的更低了。

煙雨側臉看著華美人,淡笑道:「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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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沐煙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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