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夜的叛逃
幽暗的走廊中，夜微微低著頭，如靈貓一般悄無聲息的走動著。
失去了絕大多數族人的神羽族，比之前更加的寂靜、陰森，無盡的黑暗中，好像隱藏著無數雙冰冷的眼睛在暗暗窺探著，那種滑膩而噁心的感覺讓夜覺得很不舒服。夜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想要儘快的遠離這令人窒息的地方。
終於，夜來到了一扇緊閉的黑色石門前。夜眼神瘋狂的閃爍著，最後，夜微微眯起眼睛，臉上滿是堅毅的神色，顯然也是下定了決心。
夜推開石門，緩緩的走進了更為幽深的黑暗之中。而夜只是走了兩步，便有些僵硬的停下了步子。
黑暗中，一把黑色的匕首被架在夜的脖子上，凌厲的殺機包裹著夜，只要夜稍有異動，那個隱身於黑暗中的人絕對會毫不留情的割斷夜的脖子。
冰冷的匕首被壓動了一下，夜的脖子輕而易舉的被割破，殷紅的血珠沾在黑色的匕首上，很是妖冶。
墨羽的臉緩緩的從黑暗中浮現出來，臉上滿是詭異莫測的笑容。
墨羽靠近夜的耳朵，詭笑道：「我親愛的弟弟，不請自來，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夜並沒有說話，只是眼神淡漠的看向遠處，身子一動不動。
墨羽輕哼一聲，隨即退後了一步，同時撤下架在夜脖子上的匕首，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匕首上的血珠，一雙墨色的眼睛好像野獸一樣盯著夜，似乎隨時都準備衝上去，將夜給撕個稀爛。
墨羽打了個響指，幽暗的空間中，忽然亮起了幾道暗紅色的光芒，很像乾涸的血跡的顏色，處處都透著血腥的味道。
墨羽坐在床邊，低頭把玩著匕首，漫不經心道：「你不跟在三長老身邊，來我這裡幹什麼？」
夜一臉淡漠，很是僵硬道：「三長老，死了。」
墨羽的身子微微一僵，緩緩的抬起頭，墨色的眼睛中閃爍著莫名的精光。
墨羽冷笑道：「哦？你殺的？」
夜的面部肌肉好像壞死了一樣，僵硬道：「我殺的。」
墨羽低下頭，還是把玩著匕首，輕笑道：「怎麼殺的？」
三長老比夜的實力高出了太多，夜想殺三長老，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是如今悄無聲息的就殺死了三長老？
夜冷淡道：「用毒。」頓了頓，夜繼續道：「噬魂散。」
「哦！」墨羽露出一抹瞭然的笑容，淡淡道：「三長老竟然會中了你的圈套，死的還真是夠怨的了。」
「很久之前，我就給三長老用了噬魂散，只不過是噬魂散的劑量都不大，三長老就一直沒有覺察。現在，三長老毒發身亡了。」
墨羽讚許的點點頭，笑道：「做的不錯。」墨羽抬頭看向夜，眼中精光爆閃，冷笑道：「那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夜沉默了片刻，然後低聲道：「先祖是錯的，我不打算錯下去。」
「你是說滅世？」
夜並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呵呵。」墨羽輕笑，臉上帶著幾分淡淡的嘲諷，道：「他是先祖，是對是錯，本就不該我們來評斷。」
墨羽舞了一個刀花，黑色的光芒很是絢爛。
墨羽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略顯詭異的笑容，道：「你來這兒，是想殺我？」
夜的呼吸明顯一窒，夜對上墨羽的目光，冷淡道：「我曾經發下誓言，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是嗎？」墨羽將匕首橫在眼前，拇指輕輕的摩挲著匕首上的花紋，輕笑道：「你以為，你能殺得了我？」
夜冷漠道：「我一定要殺了你。」
「呵呵呵。」墨羽詭笑道：「夜，你還真是像以前一樣傻，既然來殺我，就不該說這麼多的廢話。」墨羽嘲諷道：「如此拖泥帶水，是跟誰學的？」
夜一雙墨色的眸子沒有絲毫波動，淡淡道：「我知道，你不會通知任何人。」
墨羽眼中猛的閃過一道精光，冷笑道：「你這麼肯定？」
夜看著墨羽，道：「我了解你。」頓了頓，夜繼續道：「大祭司為了九轉梵天陣已經瘋了，要不了多久，你我就會成為下一個犧牲品。你爭我奪，都沒有任何意義可言。而你恨我，所以在現在這種時候，你根本不屑於通知別人。」夜頓了頓，冷冷道：「你想親手殺死我，羽。」
墨羽眼神閃爍了兩下，輕笑道：「沒想到，你還真是蠻了解我的。」
墨羽瞳孔猛地一縮，冷笑道：「你已經殺了三長老，在神羽族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險，就算你有信心能殺死我，但也實在不夠聰明。」
夜再次沉默了幾秒鐘，微微避開墨羽的光芒，低聲道：「畢竟，你我身上流淌著同樣的血，曾經，你也真心待我好過。一個告別，總是需要的。」
墨羽眼中猛的閃過一道精光，冷笑道：「我親愛的弟弟，難道你還打算和我談什麼親情嗎？還是……」墨羽的聲音一揚，冷冷道：「你想讓我手下留情呢？」
話音未落，坐在床上的墨羽猛的彈起，身形瞬間就消失在空氣中。
幾乎與此同時，夜的身子猛的向右一偏，一道凌厲的黑芒擦著夜的脖子滑了出去。沒等夜站穩，一道道凌厲的黑芒猛的在夜身邊暴起，就好像同時發出了幾百道攻擊一樣，那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夜的身子如幻影一般挪動著，卻也根本看不出來夜到底有沒有受傷。
兩秒鐘后，暴雨一般的凌厲攻擊忽然停了下來，墨羽出現在夜三步之外，漆黑的匕首上，沾著夜的血。
墨羽似乎相當不滿道：「為什麼不還手？」墨羽勾起嘴角，冷笑道：「小子，我還沒淪落到要你讓的地步。」
夜眼角輕輕跳動著，右手中也出現了一把黑色匕首。
夜身形一閃，猛的消失在空氣中，而隨之而來的，則是夜對墨羽的一痛暴雨般的攻擊，速度和力道絲毫都不弱於墨羽分毫。
墨羽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一把匕首上下紛飛，金屬的撞擊聲不絕於耳，墨羽全身幾乎都被火星包裹了起來。
忽然，猛烈攻擊的夜停了下來，空氣中，完全找不到夜的身形。
墨羽眼中興奮的光芒更盛，然後直接閉上了眼睛，全力的尋找著夜的蹤跡。
半分鐘之後，墨羽猛的睜開了眼睛，身子如旋風般轉過身，反手握住匕首，直接朝空氣中揮舞了過去。
「噗！」
那是匕首刺入皮肉的聲音，但卻只有一聲。
墨羽和夜面對面站立著，夜的匕首深深的刺入了墨羽的左腹部，殷紅的血瞬間就浸濕了墨羽的衣服。而墨羽的匕首則停在夜的脖子前，只要墨羽再進一點，夜必死無疑，但墨羽的匕首卻只是停留在夜的脖子前。
夜眼中滿是震驚，極為不可思議的看著墨羽。
墨羽吐出一口淤血，臉上露出一抹難看的笑容，道：「看來，我贏了。」說著，墨羽握著夜的手，狠狠的向自己的身體一刺，直到匕首完全沒入自己的身體。
墨羽鬆開右手，漆黑的匕首「叮」的掉落在地上，聲音清脆得不可思議。墨羽將右手搭在夜肩膀上，順勢靠在了夜身上。
夜喃喃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事實上，在兩人正對的瞬間，是墨羽的攻擊更快一些。也就是說，如果墨羽想，夜早就被墨羽割斷了脖子。
「呵呵……」墨羽艱難的笑道：「反正都逃不過……一死，呵，既然如此，倒不如……讓你活著。」
墨羽緊緊的握著夜的手，拖動著冰冷的匕首在自己的身體滑行著。
夜眼中滿是震驚，雙唇顫抖著，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匕首即將劃開墨羽的心臟的時候，墨羽終於停了下來。
墨羽粗重的喘息著，低笑道：「夜，去做你想……做的事吧，這是……」墨羽猛的吐出一口血，難看的笑道：「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呵呵……」
夜？墨羽稱呼的是夜，而不是宸。也就是說，墨羽認可了夜的選擇。
墨羽伏在夜的耳邊，艱難道：「床……床邊有機關，能帶你……離開……」墨羽深深的吸了口氣，猛的推了夜一下，低喝道：「走！」
與此同時，墨羽雙手握住匕首，深深的向上一挑，鋒利的匕首直接將墨羽的心臟分成了兩半。
墨羽嘴角抽動，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那一雙墨色的眸子中，有的，只是對夜的期待與愛護，與當然幾乎別無二致。
夜獃獃的看著墨羽，直到墨羽的身子「嘭」的一聲重重的倒在地上，夜的身子猛的一顫，如夢初醒。
神羽族用的匕首都是特製的，就算是神羽族人，被那種匕首傷到了要害，不僅僅是身體，就連靈魂都會消散，毒辣霸道之極。
夜眼神瘋狂的閃爍著，跌跌撞撞的來到墨羽的床頭，完全不費吹灰之力的便找到了機關。
夜記得，小時候墨羽曾經對他說過，他的床頭，永遠都藏著一條生路。而如今，墨羽當初的話卻無比清晰的出現在夜的耳邊，也正是因為，夜才能如此順利的找到機關所在。
其實從本心來說，墨羽還是愛著夜的，只不過在父親的厚此薄彼中，墨羽才萌生了惡念。如果墨羽真的想殺夜，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可以直接殺死夜，而不是將夜流放出去了。
墨羽活著的意義，便是比夜更強，而現在，正如夜所說，大祭司已經瘋了，他們早晚都逃不過一死，墨羽一直以來追求的東西，此時都毫無意義可言。再加上夜最後的這番話，更令墨羽心底一直被雪藏的感情爆發了出來。不管怎麼說，畢竟是血濃於水。
反正墨羽已經生無可戀，此刻倒不如成全了夜，畢竟，夜是他唯一的親人啊。
而最後，墨羽終於放下了一切，縱然面對的是魂飛魄散的結局，但墨羽卻一點都不害怕。
……
雖然夜順利的利用墨羽房間中的密道逃離了神羽族，但是兩天後，神羽族還是派來了追兵。以夜的實力，也只能是勉強逃走而已。
幾天幾夜的追殺中，夜的力量已經幾乎耗盡。而夜只能不惜一切代價的催動暗力，躲避著身後的追兵。
夜不斷的告訴自己，他不能死，他不能死，起碼在見到方宇之前，他絕對不能死。
無盡的黑暗之中，夜孤身一人奔走著，即使力竭，還是強迫著自己不斷的奔走著。
猛的，黑暗之中忽然出現了一道曙光，白的刺眼。
夜渾身一顫，猛的睜開了眼睛。
而與此同時，兩道驚喜的聲音幾乎同時道：「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