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究竟是誰在找死
市川夏子要看看池波武如何解決宮野業緒。
池波武說市川夏子先跟他到宮野業緒所在的精神病院去。
池波武掃視了一遍市川夏子。
市川夏子雖然在廢棄醫院獨自生活了四年,但是由於宮野業緒的照顧,她頭髮蓬亂而乾淨,指甲長而無污垢,身上的衣服是和宮野業緒同款的病服,這副模樣混入精神病院一點兒違和感都沒有。
市川夏子同意了。
雖然廢棄醫院才是她的安全區,但是既然已經確定接下來會有警方拜訪,那麼這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成了最危險的地方,她是該做出改變。
池波武已經摸透了醫院的情況,輕輕鬆鬆就帶市川夏子繞到了自己的病房。
宮野業緒聽見動靜條件反射坐了起來,瞧見是池波武,眼中的警惕頓時煙消雲散,她剛要揚起笑容說話,然而目光觸及到池波武身後的市川夏子的時候,宮野業緒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池波武帶上房門。
宮野業緒臉上輕佻的笑容迅速收斂,她換上一副矜持的表情,從床上起身去扶市川夏子:「你怎麼把夏子帶來了?路上有沒有人看見你們?她沒問題吧?」
她看似冷靜,實際上已經激動到語無倫次,各種問題一擁而上,讓人措手不及。
市川夏子歪著頭,盯著宮野業緒,拽著他的衣袖安安靜靜不說話。
宮野業緒按住市川夏子的手對她進行安撫,略帶惱怒地看向了池波武。
「我有一個能幫助她恢復正常的措施。」池波武冷靜地回應,「你願意嗎?」
宮野業緒一怔。
宮野業緒的瞳孔放大。
宮野業緒回過神,近乎迫切:「你真的能讓夏子恢復正常?真的嗎?」
池波武:「真的。」
「那我當然願意!」
「好。」
「我該怎麼做?」
「等。」
宮野業緒秒懂。
等到兩天後那個天台上發生悲劇的日期嗎?
那的確是一個適合的時間。
但是這兩天的話……
宮野業緒的目光移到市川夏子的身上。
「她住這。」
「住這???她睡在哪裡?」
「和你一起睡。」
不僅僅是宮野業緒的臉色綳不住了,市川夏子在宮野業緒的背後對池波武投去了殺人一樣的目光。
池波武當作沒看見:「這是必要的犧牲。」
「如果不犧牲。」池波武看似在跟宮野業緒說話,實際上悠悠地提醒市川夏子,「我就不得不讓外人插手了。」
外人指的是警察。市川夏子垂頭安靜站著了。
但在宮野業緒這裡外人指的是醫生護士,指的是由這些人把已經來到這裡的市川夏子帶走——宮野業緒不打算讓這種事情發生,因而也沉默不語了。
到了日曆上被圈出的那一天,池波武帶路說要去一個地方。
宮野業緒剛開始是沒有疑問帶市川夏子跟上去的。
然而隨著進入電梯,宮野業緒就開始隱隱覺得不對,而在池波武直接按下代表頂樓的按鈕時,那不安的感覺到達了極點。
宮野業緒的瞳孔收縮。
「你幹什麼?去天台?」
「嗯。」
「你瘋了嗎——如果刺激療法有用的話我早就幫夏子試過了,我要下去。」宮野業緒下意識衝過去要按下距離目前樓層最近樓層的按鈕。
池波武攔下了宮野業緒:「她不會有事。」
「只是你說不會有事而已,你又不是醫生我怎麼相信你?」宮野業緒退後幾步,狠狠瞪向了池波武。
池波武微微側頭:「這可由不得你。」
電梯門在池波武的身後與宮野業緒的面前打開,池波武從宮野業緒的手裡奪過市川夏子拉著她往前走,市川夏子趔趄前進,直接被帶到了天台之上。
高處獨特的冷風吹來,市川夏子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
池波武停下來看了一眼熟悉的藍天白雲,鬆手。
反應過來而衝來的宮野業緒把市川夏子重新護在身後,警惕看著池波武的同時,拉起市川夏子的手:「我們下去,這裡太冷了,不要在這裡……」
池波武的視線從天空收回。
池波武看見市川夏子嘴唇張開:「宮野……」
宮野業緒慰問的話語堵在了喉嚨。
市川夏子抬起頭,一雙黑色的眼眸又開始浸潤血色。
宮野業緒回過神來,張開雙臂死死抱住了市川夏子:「冷靜冷靜冷靜!不要在這裡——池波!你愣在那裡幹什麼!過來幫忙!」
「我為什麼要幫忙?」池波武問道。
「……」宮野業緒咬牙,「她要是發瘋的話……」
「她不會發瘋。」池波武看著已經奮力掙紮起來的市川夏子,不緊不慢點出了真相,「她早在兩年前已經清醒了。」
市川夏子掙扎的動作倏然頓下。
市川夏子瞳孔放大:「池波武……」計劃里根本沒有這一環!
宮野業緒茫然低下頭:「夏子?」
「她知道梅田已經死了,知道你一直在扮演梅田,她想讓你去死。」池波武不緊不慢評述事實,「她要在天台上演出一場戲,逼得你愧疚自殺跳樓。」
「池波武!」市川夏子猛地大力掙扎開宮野業緒的懷抱沖向了池波武,「你這混蛋在誆我——」
池波武踩著腳跟輕鬆一個旋轉躲過市川夏子的攻擊,握住市川夏子的手把她固定在了一處,繼續不緊不慢沖著宮野業緒開口:「要跳嗎?」
宮野業緒:「……哈?」
「你放開我!!!」
「你很在意她。」池波武淡淡道,「看到她恢復正常,有一種一切結束的感覺。」
「是,但是池波你這樣……」
「可以做一回真正的好事。從這裡跳下去製造混亂,提供給她離開的機會。」
「我不需要!我要走早走了,你給我放開你這個不守信用的混蛋——」
「你活著的意義已經徹底消失了。」池波武自動屏蔽掉自己不想聽的聲音,毫無起伏的聲音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蠱惑味道,「有必要活著嗎?」
宮野業緒:「……」
市川夏子的吵嚷聲音中,池波武平靜的聲音里,宮野業緒輕輕點了一下眼角的淚痣,時隔四年第一次在市川夏子面前脫下梅田賢太郎的皮囊,臉上是動人的笑容:「小武很想看我跳樓?」
池波武:「嗯。」
「我偏偏不如小武的願。」宮野業緒輕哼了一聲,轉身沖著天台的大門走去,「至於夏子,真有活力,那接下來也不用我擔心了,你們愛怎麼樣怎麼樣……」
「池波,你幹什麼?放開我……」
口頭上說著不管不顧的宮野業緒在第一時間轉身,瞧見池波武拽著市川夏子朝著天台的邊緣走過去,她眼裡的茫然還沒有退卻,下一秒池波武卻是伸手……
猛地把市川夏子推了下去。
宮野業緒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被池波武抱在懷裡,池波武手握住欄杆吊在了高樓之外,而市川夏子坐在了天台上,愣愣地看著他們。
就像是一場愚昧的接力賽一樣。
宮野業緒去救了市川夏子,而池波武去救了宮野業緒。
「你、你們是瘋子嗎?」市川夏子從地上連滾帶爬地跑到欄杆旁邊,伸手試圖把池波武拉上來,可是她的力氣太小,根本做不到把兩人拉上來,甚至她還擔心自己的用力讓池波武卸了力道讓兩人一起掉下去,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做這種事情到底有什麼意義!」
「我說過,幫你解決宮野業緒。」池波武道,「宮野扮演梅田救了你,圓了你對梅田的不甘心;宮野願意為你去死,也圓了你殺她一次的夢想。」
「見鬼!現在你在這裡說這些東西幹什麼……我幹什麼要去跟你說這些東西,我去找人,找人把你們拉上來。」市川夏子手腳並用爬起來就準備往門口沖。
「不用。」池波武的身子猛地拔高,單手做了引體向上並且穩穩地把自己地身體固定在了最高處,他輕輕鬆鬆把宮野業緒放到了欄杆裡面,「我力氣很大。」
他翻坐到了欄杆上。
「抱歉,擅自用了刺激治療法。」池波武聳了聳肩,「但看上去很有效。」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彷彿之前那些駭人的一切從未發生。
可是事實是存在的。
他構造了可笑的演出,讓宮野業緒自行走出了陰霾;他主導了可恨的鬧劇,讓市川夏子坦誠剝出了真心。
池波武說,梅田不會希望看到她們兩個彼此相互折磨一輩子。
一切可以落下帷幕了。
宮野業緒和市川夏子互相對視,她們默契捏緊了拳頭,心裡的揍人衝動無法抑制。
然而在她們聯手把池波武拉下來之前——
池波武閉上眼睛,向後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