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禍水東引 同歸於盡
嫣然不自在的挪了挪被顛的隱隱作痛的屁股,忍不住瞥了一眼依舊坐的筆直的書生一眼。她被逼無奈這才泄露了瑞王的行蹤,殺手們會失敗是她意料之內的事情。她知道自己瞞不過王爺的眼線,那些人估計會把她當做棄子拋棄,這才出手準備最後一搏,果然還是失敗了。
嫣然冷笑一聲,有心質問白玉書憑什麼認為出了這麼一回事,她還可以繼續潛伏在王爺身邊,卻又在對上他有些戲謔的雙眼時咬緊了牙關不肯說話。
十三遺憾的說:「你的價值遠比你想象的要高得多,我若是策劃了這次行動的人,首要任務就是清掃一切痕迹,轉移王府的人的視線,然後把你保下來——你太激動了!」
嫣然忍不住反唇相譏:「你也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假設!憑什麼在這裡這麼說我?」
十三唇角含笑,臉上的遺憾不似作假。嫣然腦中靈光一閃,臉色微微扭曲:「難道你也是——」
十三食指抵在自己唇邊:「噓——瑞王來了!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嫣然悚然一驚,沒想到除了自己與那些殺手之外,背後黑手竟然還安排了別的后招!?她也聽見了外面瑞王的叫聲,那一聲聲喊的都是——白玉書。
嫣然想到這裡只覺得腦海中「嗡」的一聲,整個人都是蒙的。她張張嘴想說白玉書是在騙她,卻又忽然想起之前白玉書劈手奪走她的匕首時的乾脆老練——這可不是一個文弱書生該有的身手!而且,細細想來,她看到的那道寒光是從馬車裡發出去的,馬車裡只有她跟白玉書……
想通了這些,嫣然猛的推開白玉書撲到車窗前吼道:「王爺!快——」後面的話她還沒來得及喊出口就失去了意識。
十三臉上帶著憐憫的笑意,看著嫣然緩緩滑落在車廂里:「還要多謝你配合了,接下來的事兒就交給我吧!」
十三看也不看她一眼轉身慢慢摸了出去了,夜色已深,難辨方向。
十三勉強穩住身體衝到車廂前面,坐在車轅上。
李浩然趕來時看到的就是她伸手打算去夠韁繩卻差點掉下去的危險景象,一顆心都差點從喉嚨里跳出來:「玉書!小心!」。
瑞王顯然沒想到明明看起來鬥志不高的嫣然竟然會選擇逃走。他眼睜睜看著發狂的馬拉著車廂載著嫣然跟十三消失在夜色里,只覺得渾身冰涼——白玉書還在車上!
他剛剛出去不過是察覺到嫣然內心並不堅定,所以才閃身出去,沒想到竟然給了嫣然逃走的機會!想到之前白玉書的驚叫,他的心被揪了起來:也不知白玉書是死是活?這樣一個人才,若是死在這場可笑的刺殺中那將會是整個大周的損失!
想到這裡,李浩然猛的奪過李毅的馬翻身上馬,鞭子一揚就追了出去,把自己的護衛和李毅的怒吼留在了身後。
等他好不容易追上了疾馳的馬車,看到坐在車廂門口被顛得七葷八素的十三忍不住心頭一緊,喊著她的名字讓她把手伸過去:「玉書!把手遞給我!快!前面是怒瀾江!再不跳就晚了!」
看到瑞王果然追來,十三唇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在聽清他的喊話后眉頭微皺,十三一副為難的樣子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車廂,最後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
白玉書在瑞王驚詫的目光里並沒有選擇跳下馬車,而是勉強掛在車廂門口伸手削斷了架在馬身上的韁繩,車廂脫離了馬之後立刻就在地上翻了幾個滾才緩緩停下。
瑞王猛的勒住胯下賓士的駿馬,看著車廂停住后許久沒人出來,他嘴唇顫抖,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下馬查看。
李浩然牽著馬慢慢走到車廂前,剛剛一路上他並未看到被甩出車廂的白玉書,車廂下也沒有壓著什麼人的景象,想來是白玉書在危急關頭躲進車廂里了。沒什麼動靜,也不知人摔成什麼樣了?李浩然說不清心裡什麼滋味兒,不過是個背主的奴才,死就死了,不過要多花費些力去查背後的黑手罷了,值得白玉書這麼冒險?
看著摔得破破爛爛的車廂,瑞王穩了穩神,這才伸手打算看看剛要伸手掀開帘子查看,一股微風忽的掀起破了幾個洞的布片迎面撲來。
隨之而來的還是殺氣與一陣血腥氣。瑞王心頭一緊:不好!還有刺客!
瑞王險險向後彎腰躲過這直衝自己咽喉而去的殺招,察覺到耳側的風聲后也顧不得形象了就地一滾躲開接二連三的攻擊,借著車廂躲過後續的殺招。靠在車廂上,李浩然右手微微顫抖,一股鮮血順著他的手指蜿蜒而下滴落在地上,他的手腕處赫然有一處傷口。
剛剛那刺客竟趁他不備差點廢了他的右手!
李浩然面沉如水,剛剛那幾下攻擊凌厲乾脆,這次的刺客顯然不是之前那幾個可比的!此人不出手則以,一出手招招狠辣讓人難以招架,若非剛剛靠近時他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從而躲過一劫,只怕此刻早就沒命了!
是他大意了!馬車上竟然還藏著這樣一個高手!!?
李浩然猛的取下頭上金冠灌入內力沖左上方投擲出去,那刺客一個鷂子翻身躲開落在地上與他正面相對,李浩然這才看清對自己的下手的人,他不可思議的輕吼:「竟然是你?!」
左手握著沾滿血跡的匕首,十三臉上佔滿了血跡。她原本整齊的頭髮有幾大縷散落在臉頰兩側,額頭撞破了一個口子,殷紅的血跡沿著白皙的面龐流到下巴處消失了痕迹,她的右手也不正常的扭曲著,可見剛才馬車翻車時傷的不輕。
「白玉書!?好一個白玉書!你究竟是誰?」
「要你命的人!」
十三剛剛受了內傷,若是今日不能趁機斬殺了瑞王,日後瑞王有了防備,只怕任務就會失敗。
幸好她還是賭贏了!瑞王甩開了侍衛追了上來,現在只有她們兩個。十三左手持匕首直接欺身而上,不要命的攻向瑞王李浩然。
李浩然常用右手受傷,他不善使左手劍,只能勉強格擋閃避,在十三凌厲的攻擊下很快就掛了彩。再次毫無形象的一個驢打滾躲開刺向自己胸膛的匕首,瑞王狼狽異常,他原本對白玉書的惺惺相惜之情也隨著十三的攻擊化為烏有:「你這個騙子!」
十三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只專心攻向李浩然,顯然是打算在被瑞王甩開的護衛們趕來之前擊殺他。李浩然身上大大小小傷口無數,滿身都是泥巴與血跡,在十三的攻擊下反抗也越來越微弱,顯然他快要力竭了。
又是一個驢打滾險險避開十三刺來的寒光,李浩然心裡發狠,握緊了手中的金簪怒吼一聲:「李毅!你TM再不來老子要你全家給我陪葬!」
吼完就一個惡狗撲食,不退反進迎著十三手中利刃直衝而上,顯然是打算以命搏命。
兩人手中武器同時刺入對方胸膛。
可惜金簪到底不是真正的武器,李浩然的力氣也將用盡,隔著一層布料只有前端一截沒入皮肉里,沒能真正傷到十三。李浩然只覺得胸口一痛,他對面白玉書沾滿血跡的臉上露出個有些妖異的笑,那匕首竟然還在他胸口攪了攪,這是生怕他死不了啊!
李浩然只覺得再也握不住手中當做武器的金簪,隨著匕首的抽離,他再也站不住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眼睜睜看著十三隨手抽出胸口的金簪丟在地上,一邊把匕首橫到自己脖子前。
殺手的強悍與狠辣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就在十三打算順便抹了瑞王脖子來個雙保險,沒想到一道尖銳的破空之聲傳來,在她沒反應過來時刺穿皮肉沒入了她握著匕首的左手手腕。
十三的左手再也無力握住匕首,只能不甘的看著匕首掉落在地上發出「噹啷」一聲響。原本瀕死的瑞王眼中卻突然燃起希望的亮光。
十三咬咬牙,躲開那些射向自己要害的弩箭,拼著受傷硬是在瑞王傷口上又狠狠踢了一腳,這才轉身往怒瀾江的方向逃去。瑞王之前並未騙她,這裡已經能聽到江水拍打岸邊的怒號聲。
李毅被眼前一幕驚得魂飛魄,不顧一切的撲上去接住被踹飛的瑞王,待看清瑞王的慘狀后目眥欲裂,怒吼著要侍衛們立刻去追殺刺客。
瑞王渾身浴血,幾乎成了個血人。原本緊繃的神經在看到李毅后突然放鬆了下來,只覺得眼睛再也睜不開了,在失去意識前只來得及緊緊拉住李毅吩咐一句:「白玉書……抓活的!」他要當面問問到底為什麼!
李毅咬牙,看著瑞王張嘴就從口中湧出大量鮮血還硬是堅持要他一定活捉白玉書,他心中怒火高漲,先是點了暈過去瑞王的幾處大穴為他止血,一邊吩咐人給京城報信兒然後調王府侍衛前來護主,一邊喝令手下立刻沿著怒瀾江順水而下追捕謀害瑞王的刺客。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若是膽敢反抗……李毅面沉如水,看著瑞王失去意識的臉把心一橫:「就地格殺!」
至於被侍衛搜索時發現的暈倒在車廂里的嫣然,李毅雙眼發紅,咬牙切齒的吩咐人將人一定看好了,務必活著帶回王府。
吩咐完這些,他略一思量就帶著瑞王直奔圓照寺而去。圓照寺是皇家寺院,院里有護寺武僧,主持也是有名的國術大師,瑞王身受重傷,來不及奔赴京城召集御醫了,只能就近去圓照寺求救。
十三在侍衛們趕來時直接縱身躍入怒瀾江,眨眼就被奔騰的江水衝出十米開外,一個浪打下來人就沒入水底不見了蹤影,連個浪花都沒翻起來。
怒瀾江水流湍急,十三又受了重傷胳膊用不上力,只能依靠求生的本能拼盡全力扒在一截木頭上被湍急的江水沖往下游。浮浮沉沉隨水漂流了一夜,等十三再次恢復意識睜開眼時,發現天邊微亮,而她不知何時被水衝到一片淺灘上。
之前逃走時她身上又中了好幾箭,右臂早就骨折,後來一直泡在水裡。現在她只覺得渾身發冷,身上的傷口被江水泡的發白,已經徹底沒了知覺。靠著自己強大的意志力,十三用勉強能動的左手爬到蘆葦盪里。遠處傳來一陣蹄鐵兵器相擊之聲,瑞王府的人很快就會找到這裡。
十三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這裡不安全,她必須要離開!然而她的身體卻越發沉重,越來越不聽使喚,她就要死了嗎?
十三強撐著發沉的眼皮,視線里最後出現了一雙鞋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