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百鬼夜行

不知昏迷了多久，李赫悠悠轉醒。

緩緩睜開雙眼，看到一個畫框壓在他的身上，正是之前他看的43號油畫，右下角的標籤還寫著名字——偉大提亞馬特和祂的王座。

奇怪的是，畫框在，裡面的畫卻沒了，只剩下一張白紙。

這是油畫詛咒生效、引發事故——和都市傳說中流傳的一樣，然後畫就消失了么？但引發事故的明明是被帽子男搶奪的鵝毛筆才對啊……

他有些疑惑，但情況特殊無暇多想，默默記在心裏面，接著費力推開沉甸甸的畫框，向著四周看去。

就發現在大爆炸之後，整個展廳像是停了電，遠處一片漆黑，只有頭頂位置幾盞閃爍不定的應急燈，勉強照亮周圍一小片區域。

再向著爆炸發生的地方看去，就看到那裡一片狼藉，巨大的爆炸直接把整個玻璃櫃炸碎。搶鵝毛筆的帽子男，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頭上的帽子都飛了出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而之前站在玻璃櫃周邊的參觀者和女工作人員，和帽子男相比則是要好不多，雖然不少人帶傷，但都先後醒來、掙扎站起來，呻吟著就向外面走去，看樣子是準備尋找救援。

李赫簡單檢查了一下自己身體，發現不知道是不是畫框幫他擋了一些傷害的原因，他渾身上下連一個小傷口都沒有。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在這裡多待，跟著其餘人一同向外面走去。

……

「嗒嗒嗒……」

腳步聲回蕩。

因為停電的緣故，整個展廳都是一片漆黑，走了好一會，才看到門口亮光。

李赫加快腳步走近，接著一愣，後面的一眾人跟著走近，之後同樣愣住。

就看到前面根本不是什麼出口，而是鋪滿玻璃渣的地面。

地面一片焦糊，之前搶奪鵝毛筆的帽子男還躺在旁邊。

頭頂幾盞應急燈，勉強照亮這一切。

李赫看著看著，只感到一股冷氣從腳底漫上來。

走回來了？

什麼情況？

他愣了好幾秒，之後猛地掉過頭，往回走。

但結果根本沒有變化，片刻，重新回到了破碎的玻璃櫃位置，其餘人也是同樣。

這是鬼打牆？

李赫忍不住做出猜測……作為小說寫手，他沒少寫靈異情節，而面前的狀況，就和他寫的「鬼打牆」十分類似……一行人被困在一個循環的區域裡面，斷絕了對外的聯繫，怎麼都走不出去……

等會，斷絕對外聯繫？

想到這裡，李赫快速掏出自己的手機來查看，發現果然沒有信號。

其餘人也漸漸發現了這一點，恐慌的情緒開始蔓延。

「這是鬧鬼了吧？」

「一定是鬧鬼了，不然為什麼走不出去？」

「手機也打不出電話去，我們被困住了。」

「難道我們都要死在這裡？」

「別吵！」突然有人叫出聲，向著旁邊哆哆嗦嗦的一指，「你們看！」

「嗯？」李赫疑惑的看去，下一刻眼睛微微一縮，就看到本來已經死掉的帽子男，緩緩動起來。

帽子男雙眼緊閉，動作僵硬，像是喪屍般站起身，先是把遠處破爛的帽子撿起，扣在頭上，之後就在滿是玻璃碎片的地面上開始摸索。

眾人嚇了一跳，李赫反應迅速，果斷的離遠，眉頭皺起，看著帽子男，疑惑對方到底在找什麼。

難道是……李赫正有所猜測，就看到帽子男摸索動作一停，翻開幾塊玻璃碎片，撿起壓在下面的一支鵝毛筆來，正是對方之前搶奪的那一根。

果然……李赫眼睛一眨，接著有了更多疑惑……對方為什麼如此看重這支鵝毛筆，對方為什麼這麼古怪，對方到底想要幹什麼？

正想著，就看到帽子男小心的用拇指、中指、食指捏住鵝毛筆筆尖，做出最標準的持筆動作，在空氣中輕輕一揮。

「刷！」

一道暗灰色的線條憑空生成。

「刷！」

又是一道暗灰色的線條生成。

「刷！」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帽子男不斷揮動，空氣里出現密集的實質線條，之後這些線條一點點變作形狀，形狀又一點點變作物體。

漸漸的，在眾人面前，顯示出一個栩栩如生的狼頭。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管理系統都已經崩潰，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子面對這一切。

李赫則是皺緊眉頭，看著帽子男手持的那隻鵝毛筆，忍不住生出一個念頭……3D列印筆？

「刷刷刷！」

帽子男還在繼續畫，很快完善了狼的身體、四肢以及尾巴。

就在帽子男畫完狼尾巴的最後一筆后，令人恐懼的事情發生，帽子男筆下的那隻高大的灰狼眼睛轉了轉，突然活過來。

活過來后，灰狼先是嗅了嗅四周，之後望向帽子男。

帽子男沒有任何啰嗦，用持著鵝毛筆的手，向著李赫一眾人一指。

「嗷唔！」

灰狼嘶吼一聲，下一刻像是箭一樣衝出，向著眾人撲來。

「跑啊！」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所有人一鬨而散，害怕的向著四面八方逃去。

但畢竟還是有倒霉蛋，一個梳馬尾辮的女孩，落在最後，「咚」的一聲被灰狼撲倒、壓在地上。

女孩掙扎著往遠處爬，灰狼完全不客氣的張嘴咬下，狠很咬在女孩大腿上。

「噗！」

鮮血噴濺。

「啊！」

女孩高聲尖叫，恐懼無比的求救道：「救命！救命啊！」

但其餘人根本不理睬，恨不得長出第三條腿，跑得更快了，越跑越遠。

李赫倒是停下來，皺眉看著女孩。

女孩眼睛亮起，像是抓住溺水的最後一根稻草，望向李赫大喊道：「救我，救我，求求你了……」

李赫看著女孩，眉毛抖動，像是在猶豫什麼。

一秒后，他有了決定，扭頭就跑。

女孩先是一愣，之後露出絕望的表情，眼睛中的光迅速黯淡下去。

這時灰狼鬆開女孩的腿，向著女孩脖頸咬來，準備直接把女孩殺死。

但就在灰狼嘴還沒有落下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是李赫去而復返，手裡面還拎著一個沉甸甸的空白畫框。

李赫快步跑到女孩跟前，灰狼聽了聲音，正有些詫異的抬頭。

李赫把空白的43號油畫畫框高高舉起，然後全力掄出，狠很拍在灰狼腦袋上。

全壘打！

「啪！」

像是一記巨大的巴掌甩出，灰狼幾乎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扇飛出去，「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嘩啦！」

與此同時，大半個畫框不堪重負的破碎，木條散落一地，裡面沒有任何內容的白紙飛出，落在旁邊地上。

被扇飛的灰狼傷得並不重，很快恢復正常，晃了晃腦袋站起，望向李赫，之後報復性很強的襲擊過來。

李赫肌肉繃緊，沒有逃跑，因為他清楚把後背留給灰狼是死路一條，於是他重新舉起破爛不堪的畫框，開始蓄力，準備給灰狼更重的一記。

「嗷唔！」

但沒想到的是，灰狼在襲擊過來的途中，爪子踩中白紙，剎那間，紙張表面摩擦力像是憑空消失，灰狼毫無徵兆的重重摔倒，比前一次被拍飛摔得還狠，愣是好半天都沒有掙扎著站起來。

這！

李赫疑惑著放下畫框，撿起地上的白紙看了看，發現普普通通沒有任何異常。

但情況緊急，他也無暇多想，把白紙收起，看了眼一直在不斷努力站起的灰狼，扭頭望向眾人逃跑的方向，喊道：「都回來！大家一起弄死這隻狼，不然的話，都……都得被狼咬死！」

之前他站在原地猶豫，可不是猶豫要不要救女孩，而是在思考怎麼活下來，怎麼做最有利於改善所處環境。顯然分頭逃跑的話，最後的結果絕對是被各個擊破，只有想辦法把狼殺了，才會安全。

作為突然進入異常事件的普通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小說中寫過很多類似情節、自己也做了很多次想象的緣故，他除了最開始的詫異外，並沒有太過於恐慌，更多的是冷靜。寫小說時，他往往把自己帶入角色，思考如何如何做。而現在，他則是下意識的把自己小說中的角色帶入自己，思考如果是他寫的那些角色，又會怎麼做。

逃跑的眾人這時慢慢停住步子，最開始他們是真的被嚇住了，聽到李赫的話后，也有些反應過來。

之後有人帶頭，趁著狼還沒有站起身，重新返回來。

「對對對，一起弄死這狼，不然我們都得被咬死。」

「我們這麼多人，根本不用怕么，一起上，打得過的！」

「哎，這裡有傢伙，拿上它！哦，有點沉。」

「我來吧。」

一個一米八高的壯漢，拎起一個展廳中的滅火器，跑過來，對著正要站起來的灰狼狠很砸下去。

「嗷！」

灰狼慘叫。

壯漢毫不客氣，繼續砸下。

「砰！砰！砰！」

一個三連重擊后，灰狼沒了氣息。

所有人內心一松。

「謝謝你……救了我！」這時被狼攻擊的女孩，掙扎著站起，對著李赫小聲道謝。

「不客氣。」李赫習慣性回應，只是掃了一眼女孩，沒有太過於關注，又把目光投在了帽子男身上，因為這時對方又有了新動作。

就看到灰狼被殺死後，帽子男閉著眼皺了皺眉，像是有些不滿，之後持著鵝毛筆重新畫起來，雖然不知道畫什麼，但一想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故技重施？

李赫看了帽子男的舉動后，腦中生出一個念頭——必須阻止對方。

他剛要邁步，誰知道，有人比他更快——是之前殺死灰狼的壯漢。

對方快步衝到帽子男身邊，高高舉起滅火器，砸向帽子男拿鵝毛筆的胳膊。

但砸下的一瞬間，帽子男突然向著旁邊一閃，靈活躲過攻擊，之後捏著鵝毛筆，像是錐子一樣閃電般的刺在壯漢脖頸上。

「噗！」

血管被刺穿，鮮血像是噴泉一樣飛濺出來。

壯漢身體劇烈抽搐，抽搐著跪在地上。

這！

眾人一驚，李赫更是呼吸一滯，沒想到帽子男這麼可怕。

這時帽子男扭頭對準眾人，一直緊閉的眼睛突然睜開，眸子血紅，像是有火焰在燃燒。

血肉模糊的臉上肌肉扭動，露出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喉嚨深處發出沙啞的聲音：「都得死，你們都得死！」

「特別是你！」對方向李赫望過來，死死盯住，「你很不正常，我接下來要第一個殺掉你！一定殺掉你！」

李赫：「……」心裏面有點想罵人，到底誰才不正常？！

但還沒有罵出聲，帽子男已經行動起來。

「噗」的一聲，從壯漢脖頸處抽出鵝毛筆，壯漢晃了晃倒下去，聲息全無，而帽子男持著染血的鵝毛筆再次在空氣中畫起來。

這一次，他沒有畫什麼怪物，而是在畫鵝毛筆。

是的，用鵝毛筆畫鵝毛筆。

鵝毛筆體積很小，結構也很簡單，不過幾劃，就畫完一根。

然後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畫完的鵝毛筆下雪般的往地上落，沒一會，帽子男的腳下，已經鋪滿了幾十根鵝毛筆。

帽子男停下，望著眾人陰森一笑，之後把手中的鵝毛筆向上一拋。

「咻！」

地面上的幾十支鵝毛筆跟著一同飛起，懸在空中開始自動高速繪畫。

「刷刷刷！」

這一下，繪畫效率增加了幾十倍，很快，一大片怪物、一整個怪物軍團在筆下成形。

雙頭犬、幽靈、吸血蝙蝠、縫合怪、腐屍……

這些怪物全都活了過來，用嗜血的目光看著眾人，然後尖叫著撲出！

「跑啊！」

這下所有人都不再猶豫，向著四面八方八方拚命逃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