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家宴
下車時,明先生問明諾想好新品紅酒的名稱沒有,明諾看了眼水晶杯中的紫紅色液體,神情恍惚一瞬,再回頭時,她輕聲說著,似是回答,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Promise,一諾千金!」
……
周末下午,明諾陪雲音吃過午飯便去了宋千帆所在的學校。
一個電話切入,保鏢簡先生也有了去處。
明諾到那時,宋千帆已經候在那兒不知等了多久。
春日的陽光溫暖舒緩,男孩側身坐著,穿著白襯衫,淺藍色牛仔長褲。
頭髮也有被特意打理過,做了清爽乾淨的造型。
青春,陽光,帥氣。
有些女孩子被他流露的美色所迷,恍恍惚惚中遺落了矜持,壯大了膽子,她們拿著手機問他聯繫方式。
更有甚者,被朋友們推搡慫恿到跟前,前者一鬨而散,獨留下她站在宋千帆面前,看著宋千帆驚喜、失落、到茫然的轉化,她進也不是,退又不甘心。
於是只得頂著張紅通通的臉,腰一彎,手一伸,粉紅色信封便如被風拂過的蒲公英飄飄蕩蕩落在了宋千帆筆直的長腿上。
宋千帆愕然。
什麼鬼?
像被萬伏電擊中了,宋千帆的腿突然猛烈抽搐,粉色信封觸及的地方猶如被蛇蠍纏繞,恐怖如斯。
「唉,你……」是對家派來的特務吧!
女孩子一見東西送到了,心事了卻,唰唰唰跑得不見了蹤影。
宋千帆更加堅信了心中猜想。
他小心翼翼挪腿,膝蓋懸空,用陰影擋住信封,隨後他抬頭往路口看,沒看到他家的小醋罈子,這才劫後餘生般鬆了口氣,起身拍拍屁股,立馬轉移場地。
任由那一抹粉紅點綴在青草從中。
亂扔垃圾了,大兄弟。
明諾頭戴漁夫帽,拖著一輛小拉杆車,巴掌大的小臉躲藏在帽檐陰影下,看不清容貌,眾人只覺得她身材比例堪稱完美,卻不知容貌如何,又是誰家紅顏?
風箏在天空翱翔,雄鷹展翅圖案,線放的很長,明諾抬頭依稀能看到個巴掌大的小鷹。
明明它在一排造型奢華的風箏當中最不起眼,而明諾偏偏就只看到了那一隻。
她沒太靠近,甚至沒有出聲驚動他。
宋千帆坐的地方有坡度,不方便擺放東西。明諾另外尋了一處平坦的草地,把野餐墊從箱子里拿出來,擺滿各種保鮮盒和飲料。
直到兩個箱子都空了,那獃子還不曾轉身看一眼,一直沒發現她來。
宋千帆時而看看路口,時而擺弄手機,一條腿彎曲,胳膊搭在膝蓋上,手裡拿著風箏線軸,腳上夾只人字拖。
本也歲月靜好,奈何這人坐不住,即便現在坐在那兒,屁股上卻似長了刺,心早跑野了。
腿不安分地抖動,人字拖拚命拽著一根腳趾頭晃蕩在半空中,岌岌可危。
於是手抖線也抖,風箏跟著抖。
「帆總」
聽到明諾的聲音,宋千帆猶如狗聽到了肉骨頭落地的響動,不曾回頭身體就先一步有了反應,只見他手肘撐地,身子騰空旋轉,彈跳,落地。
手裡抓著線軸,往這頭跑的時候,人字拖鞋小式微終究落了單,他又不得不跳回去找鞋。
空中本就晃得厲害的雄鷹經他一通拉扯,更加慌亂,踉蹌著在空中橫衝直撞,一往無前。
一時之間,不知衝撞了多少才子佳人的殷殷浪漫。
周圍尖叫連連,宋千帆丟掉線軸,一臉「有錯的是風箏一家,我只是個無辜的孩子」,無視身後一團糟亂,心裡眼裡只有他家小公主。
「老婆老婆,想我沒想?」明諾想去旁邊墊子坐,宋千帆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往懷裡帶。
「怎麼不打我電話?」
推車還在旁邊,宋千帆猜到簡先生沒有跟來。
兩個大箱子都是明諾一個人拿進來的。
步行十多分鐘的路程。
宋千帆心疼的不行,他家從小小公主嬌生慣養,十指不碰陽春水,手嬌嫩的不得了,「手酸么?老公給你揉揉。」
明諾喜歡聽他絮絮叨叨。
「宋千帆,你個狗逼。」
「我*日啊!老子好不容易放上去的風箏,就被你個狗毛嚯嚯了。」
「搶走我對象的注意力我認,顏值咱拼不過,但你砸我的約會不能忍,兄弟們沖啊!打死這禍害。」
「加我一個!」
「早看他不順眼了!」
只聞雷聲不見雨,眾人氣急敗壞叫囂的厲害,卻始終沒見有人上前來打。
明諾認識那幾個聲音大的,是宋千帆的室友,朋友圈裡見過,和宋千帆關係極好。
她拍拍宋千帆,宋千帆鬆手,明諾起身,朝眾人微微頷首,對宋千帆的冒失之舉表示抱歉,並邀請大家一塊過來品嘗東西。
宋千帆護食,攬著明諾,暗地裡朝眾人齜牙:滾遠點,別打擾爺爺約會!
室友笑著說嫂子好,大家在鬧著玩。他們對著明諾的真摯得體感到亞歷山大,實在做不出什麼粗魯的舉動來,好像如果說了做了,便是對人家的一種褻瀆。
表面上笑著婉拒了,心裡卻把宋千帆罵的狗血淋頭。
宋千帆一臉蕩漾。
室友們憑白吃了一肚子帶血的牙齒。
「別理他們,老婆多管管我。」
身後一團火熱,明諾覺得自己就是一塊巧克力,快要被暖的化掉了,她倚在宋千帆懷裡,把濕巾給他,「擦一擦,全都是汗。」
宋千帆用堅硬的下巴抵著女孩柔軟的細發,在損友揶揄的視線中,嘚瑟著,脖子伸的老長,眯眼直哼哼,「要老婆擦。」
明諾無奈,「你才剛滿三歲嗎?」
嘴上嫌棄著,實際卻給他擦臉又擦手。
宋千帆不承認,反駁道:「帆總20啦,已經娶了漂亮老婆的人生贏家!」
明諾:「我看最多只有10歲,貪玩、幼稚、還愛耍賴。」
宋千帆不以為然,捧過明諾的臉,狠狠親一口,「我幼稚一些,老婆才更愛我啊!」
明諾不置可否,打開便當盒,邊問他,「今天收了幾封信?」
語氣輕鬆閑散,表面雲淡風輕,就好似真的只是隨口閑聊一般,話題轉折之快,宋千帆差點沒反應過來,好在他求生欲極強,在臨門一腳前救了他。
「一封也沒有!你都說我幼稚了,長得也就那樣,誰眼瞎看得上我啊!」
「……」明諾低眸,默默。
我眼瞎。
「當然,我老婆不算!我老婆人美心善,並非俗人,所以不在此行列。」
他家醋罈子又打翻了。
宋千帆湊上去哄明諾。
飯也覺得不香了,突然很想吃餃子。
香菜牛肉陷的,先來十斤,少了他怕浪費醋。
明諾還是不說話,見他放下便當盒,水眸流轉,以為他不想吃飯,於是打開另一個保溫盒。
一盒餃子,香菜牛肉餡。
宋千帆咬一口,感動的哭了。
明小諾,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
唯一的那種。
「你在看什麼?」
吃完餃子,宋千帆順手拿起便當盒,燒鵝蓋飯,香!
他順著明諾的視線,很自然地轉身,然後,
……??……?……(……腦子空白)
「老婆,你聽我解釋,那信封是它自己飛那的,我沒碰,我真的沒碰,一個指頭都沒碰,而且這個月也就這一回,是我大意了沒躲開。老婆,我有錯,我懺悔,你看我這跪的姿勢,還有哪裡需要指導的嗎?我改,立馬改。」
「……」
附近的室友集體吐血。
無恥!
女朋友們在旁邊虎視眈眈,一臉「受教了」、「還可以這樣?」、「我們還是太仁慈」、「名媛就是名媛」、「調教有一手」,再看看身邊不動如山的男朋友,皆搖頭嘆氣,大有一拍兩散的架勢。
男友們欲哭無淚。
不愧是大佬啊!
能和明家公主談戀愛的,能是個普通人嗎?
能屈能伸,沒臉沒皮。
關鍵特么的連節操都沒有啊!
宋千帆雙膝滑步緊挨著明諾,握著明諾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心房上,情感真摯,眼神痴戀,「我宋千帆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只愛你一個,明諾,信我。」
明諾眼眶紅潤,瞳眸里水光瀲灧。
熏的。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宋千帆吃水餃總要配蒜瓣?
為什麼她總是邊嫌棄,邊給他準備蒜瓣?
不明就裡的舍友:高手,這就是高手!一句話說的人家姑娘淚眼花花。
宋千帆表白時,不忘抽空吃口鐵板蒜蓉基圍蝦。
巴適。
明諾拿濕巾給他擦嘴。
力道之大,恨不得把濕巾全塞他嘴裡,好好清洗一番。
味太重了。
頭暈。
「宋千帆,明諾,千,諾,千金一諾,一諾千金,嗝~」
咽太急了。
「你看,我們連名字都這麼般配,寶貝兒,不論以前、現在,還是以後,我對你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告白,每一場承諾,都是千金一諾,你,明諾,是我這輩子唯一一個想要、非要、絕對要白頭偕老的人,我愛你,老婆……」
嘴唇觸碰到濃烈的柔軟,明諾頭暈目眩,覺得蒜瓣的味兒也不是那麼難以承受了。
室友們佩服的五體投地:王者,鑲金帶鑽的王者。
東西帶的太多,宋千帆吃飽喝足之後,野餐墊上還余了十多盒切好的水果和零嘴飲料,明諾胃小,又是吃了飯出來的,吃不下。
因此最後還是送給了宋千帆室友們。
室友們也不在乎是吃剩下的,都是好東西,不講究。
待明諾和宋千帆攜手離開后,室友們過了許久才從感恩戴德中反應過來——這狗逼是讓他們來善後的???
說什麼騰地方給他們野餐約會,你走你倒是把吃剩的垃圾給帶走啊!
還有滑輪車,空箱子,這些我們不需要啊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