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單人泡澡成了鴛鴦浴?
她先用燒好的酒開始沖洗傷口,酒精消毒遠比鹽巴要痛一些,男人抓在木桶邊緣的手,因為用力全然變成了白色。
開始縫合之後,單雲溪才發現這道傷口遠比她預想的還要深一些,而且傷口當中似乎還有一些黑色的殘留物。
「你等一下啊,傷口裡面有東西!」單雲溪用針頭挑出一丁點顆粒,放在眼前觀察了一下。
「我的天哪!你這是得罪了什麼人,竟然還在傷口上給你下毒,這人是想你死啊!」
男人微微偏頭看了一眼,淡聲說道:「無妨。」看她還在皺眉盯著他的傷口,又補了一句:「不礙事。」
「什麼不礙事?這種植物的種子本身是沒什麼影響,但是對於你這種皮膚創傷的人,會引起傷口潰爛發膿。不行,我得把這東西弄出來。」單雲溪讓他坐著,自己去找東西幫他挑殘留物。
沒有專業設備,單雲溪只好還是用繡花針,給他一點點的挑出來。這是個十分精細的過程,單雲溪沒有半絲怠慢,全副神情都專註在他的傷口上,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此刻和這男子靠得有多麼近。
她溫熱的呼吸輕輕地噴吐在他的脖子和後背上,明明是輕而又輕的東西,卻比那背上傷口的痛楚還要讓人感覺清晰。
他不由皺緊了眉頭,古井般深沉的眼裡出現了些許怪異的感覺,壓抑的鼻息變得沉重起來。
「好了,終於乾淨了!」單雲溪擦了擦額上的細汗,繼續幫男人開始縫合。
半晌之後,單雲溪做完這一切,在一旁舒展了下因長時間工作而有些酸痛的肩膀。
而那男人卻在這時準備起身,單雲溪不能去碰他肩上剛處理好的傷口,就直接一手按在了男子的……頭上。
「說了別動,你聽到沒有!」
男子冷峻的眸子一緊,原本深邃無波的眸中,浮現出難以置信的詫異。
隨即而來的是一股令人窒息的殺意,周遭的空氣頓時冷了好幾個度。
「你看我做什麼……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你這麼著急做什麼,又不是媳婦跟人跑了……」
單雲溪卻跟完全沒看見那殺意一樣,一面貧嘴一面將金創葯敷在男人的傷口處。
那男子皺了皺眉頭,沉聲道:「你不知道?」
要是單雲溪能看見他的面龐,就能發現他此刻臉上滿是懷疑,她難道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
單雲溪邊給他上藥邊道:「我該知道什麼,你媳婦真跟人跑了?不會吧,你這麼慘?」
她突然對他生出了幾分同情,傷成這樣就算了,媳婦還跟人跑了!他要是不可憐那就沒有人可憐了……
「本……我的媳婦兒,是沒膽子跟人跑的。」男子皺眉轉開了眼,他說的斬釘截鐵,反而讓單雲溪笑了笑,這一本正經的死板臉還挺有意思。
「沒想到你還真有老婆,現在的小帥哥都英年早婚嗎?」單雲溪繼續著她的貧嘴,反正人也救了,嘴上說兩句又不犯法,「你就這麼確定你媳婦兒不會跟別人跑了?」
「……」
單雲溪看他吃癟不說話的樣子,心頭更覺得有意思了,她拿起一旁的碎布條,她沒找到包紮用的紗布,只好先用這做針線的布頭包紮了。
男人用眼角餘光看到布條,突然沉下了臉,周身的氣氛也頓時冷了下去。
單雲溪還在心裡琢磨著這人真是陰晴不定,不過就是說了幾句就不開心了,還挺傲嬌。
她此時正在男子的身後,將布條拉開一長條,從男子的身後往面前伸去。
布條繞過去的瞬間,男子的眼睛突然猛地一緊,有力的大手幾乎是在眨眼間就死死扣在了單雲溪的手腕上。
「你干……」嘛字還沒出口,單雲溪整個人就被男子用一個過肩摔,給整個弄到了水桶里,濺起的水花打了單雲溪一臉,須臾她就渾身濕透。
男子的另一隻手已經掐在了單雲溪的脖子上,只要稍稍用力,她這秀氣的脖子就會被擰斷。
他的眼神如同古井一般幽深,在這炎熱的夏日卻看得單雲溪渾身汗毛直豎,他看著單雲溪的眼神就像在看什麼死物一樣。
單雲溪毫不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會對她手下留情的。
「你到底要做什麼,你放開我!」單雲溪心頭湧起了深深的害怕,在浴桶里撲騰掙扎著,翻起冰冷的水花。
但奈何男子的手勁極大,一點都不像個受了重傷的人!
「你想殺我?」男子鋒利如刀的眼神冷冷看向自己懷裡的單雲溪,她整張小臉都被掐的漲紅了。
「你有病……我是想給你包紮,你……放開,我喘不上氣了……」單雲溪感覺意識在慢慢遠離自己的身體,她還沒有找到回去的方法,難道就要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了么……
男子卻又突然鬆了手,單雲溪趴在浴桶邊劇烈地咳嗽起來,她雙眼通紅,渾身濕透的樣子,看起來倒有那麼幾分可憐。
「你有病啊!虧我還給你治傷,早知道就放你在這裡死了得了!」單雲溪踉踉蹌蹌地從浴桶里站起來,她的頭還暈暈的,腳下一個沒站穩就又摔了下去。
她扶了浴桶的邊緣一下,正好倒在浴桶旁的男子懷裡。
男子下意識也摟住了單雲溪,雖然兩人間還隔著個浴桶邊邊,但這情況……怎麼看怎麼像是兩個人在鴛鴦浴啊!
「混蛋!你趕緊放開我!」單雲溪怒極,眼看一巴掌就要扇上去,卻被那男子一把抓住了手腕。
男子漆黑的眸子盯著單雲溪,看得她一陣心慌,方才被掐得窒息的恐懼還在心頭沒有褪去,她后怕地縮了縮脖子,就怕這人一不開心了又像方才那樣。
單雲溪剛剛看得分明,這男子方才是真的想殺了自己的!
可他卻忽然又鬆了單雲溪的手腕,有些彆扭地皺起了眉頭,沉聲道:「抱歉,得罪。」
這女子的眼中並沒有殺意,多年的防備已經成了本能,對於所有人的接近他都不能不多思考幾分。倘若不是他一直以來的小心謹慎和警惕防備,或許今日他已經成了地下的亡魂。
但不論如何,他確實嚇到了她。
男子說完便撇過了頭,似乎是很不擅長道歉,他明顯不願再糾纏於這個問題。
單雲溪聽完卻傻了眼。
啥?這人剛剛……居然給她道歉了?她沒聽錯吧?
一陣冷風吹來,單雲溪這才發現自己渾身都濕透了,渾身的線條都被勾勒出來,關鍵的是,她還維持著趴在那人身上的姿勢呢!
單雲溪趕緊手忙腳亂地從浴桶里爬出來,從架子上隨手拿了一件衣服將自己裹住。
「趕緊的,讓我給你裹完傷口!」單雲溪心裡罵著,卻又實在做不到將處理到一半的傷者放在這裡不管。
這次那男子倒是老實多了,乖乖地讓單雲溪給他重新上藥,然後用布條將傷口裹緊。她的手法嫻熟,沒多久就重新處理完傷口。
「阿嚏!」涼涼的夜風一吹,單雲溪渾身打了個冷顫,卻還不忘了念叨,「你別忘了,傷口要經常換藥,結疤癒合之後就可以拆線了,你自己知道怎麼拆線么?」
看這男子皺了皺眉頭,她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她忘了,這裡可是醫療技術不發達的「古代」,他怎麼可能會知道拆線。
「算了,還是我來幫你拆吧,你到時候去找我,你知道我是誰么,我是……」
「我知道。」
單雲溪的身份,他早就心中有數,能在王府中這般隨意走動,看她身上的穿著布料都是府中一等一的,而且又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
這王府裡頭便只有一人,就是那他還未見過面的王妃。
這樁笑話一般的賜婚,他從沒有抱過任何期待。從小到大,他何種冷眼沒有看過,不過是幾句嘲諷,比起戰場上真刀實槍砍在身上,那種命懸一線的感覺,這實在算不上什麼。
只是這樁賜婚的其中深意,卻是他不得不深思的東西。
原本他以為這單家的二女兒是個唯唯諾諾的人,今日一看,這女子不僅是個眉黛青山眸若秋水的,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清秀素凈,還有著一手神奇的醫術。
這單家新提拔的嫡女,與傳聞中實在太不一樣,他漆黑的眸子微沉了沉,光是這手治療的功夫他就從來不知。
這下輪到單雲溪驚訝了,她眨了眨眼睛,看這男子緩緩朝她轉過身來。他的眼睛真是深邃得緊,就好像盛著無數複雜的東西一樣,單雲溪沒能看懂這裡面蘊含的東西。
但她卻知道自己如果還不回去換衣服,明天就該是她成病人了。
「那你到時候讓丫鬟去找我,我先溜了。」
男子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不遠處的黑暗中,良久,才收回了目光。
「來人,給本王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