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悠悠

姚旭辰茫然的坐在路邊的椅子上，周圍嘈雜的環境，似乎和他分處兩個不同時空，他就想獨立在外一樣，和周圍顯得格格不入。

「剛才是另一個世界，是九尾狐族獨有的空間，普通人不得見不得知，就算從那裡經過，沒有方法也進不去！」

姚旭辰將手中的煙送到嘴邊，所發現早就已經只剩下煙屁股頭，重新點了一支，狠狠地抽了兩口，濃烈的煙氣和尼古丁，刺激著他現在無比混亂和麻木的神經，讓他眼中漸漸有了一些光彩，可很快就變得迷茫。

「這裡到底還是不是我原來生活的世界，為什麼會有這種事情，太虛幻不真實，真和神話故事一樣！」

從褲子口袋裡掏出那枚菩提子，仔細觀察會有淡淡綠色霞光在其表面閃耀，還有一枚紅彤彤，散發奇異香氣的果子，這些都在說明，剛才姚旭辰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並非幻覺。

他現在身上除了這兩樣東西，就剩下一部手機，身份證等東西，都在自己的背包里，連同那輛租來的車，都被丟在了那個死地裡面，現在就算想弄回來，估計都不太可能了。

「瑪德，錢吶！那妖精真是害死人！」姚旭辰想到那輛租來的賓士大G，就覺得肉疼，車不見了，是需要賠償的，那可是幾百萬。

剛才聯繫的人聯繫不上，現在的姚旭辰真不知道應該何去何從了，現在的他，無論是體魄還是精神，都處於飽和狀態，不餓不累也不困。

「先找地方落腳。」

不知道為什麼，姚旭辰現在不敢回江城了，經歷了剛才那場匪夷所思的短暫旅程，讓他需要時間來消化和思考。

「大哥哥，你能幫幫我嗎？」

一道稚嫩的童聲在耳邊響起，姚旭辰低頭，發現是一個只有五六歲的小女孩，身上穿的很乾凈，但衣服明顯是舊的，已經洗的有些泛白了，頭上扎著兩個羊角辮，臉上有點臟，整個人看起來病懨懨的，沒有什麼精神，而看向自己的眼中，滿是渴望和哀求。

「小妹妹怎麼啦？你家裡人呢，怎麼就你一個人吶？」姚旭辰蹲下身，一邊柔聲問著小丫頭，一邊觀察著四周，想要看看小丫頭的家人是不是在附近，或者，周圍是否有那些可疑的成年人。

「我是一個人，媽媽病了，在家裡動不了，我肚子餓了，家裡沒吃的，不知道錢放在哪兒，我就出來找吃的，他們不給我，說我沒錢。」小丫頭可憐兮兮的說著。

從小丫頭不太連貫的話語中，姚旭辰大致了解了她的情況，小丫頭和自己的媽媽住在一起，不過媽媽病了，自己也就沒人照顧了，這麼小的孩子，也不可能去照顧一個卧病在床的成年人。

「你叫什麼呀？」姚旭辰沒有去問小丫頭的爸爸在哪兒，這有可能會刺激到小丫頭本就已經非常脆弱的神經。

「我叫悠悠！」小丫頭眨了眨大眼睛說。

「我帶你去買吃的，然後再回家去看看你媽媽，好不好？」姚旭辰在這個小丫頭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絲微弱的死氣，他懷疑這個小丫頭的媽媽，極有可能已經撒手人寰了。

小丫頭點點頭，臉上終於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在她小小的世界里，這個時候能夠有人出手幫她，給她買吃的，就已經是最大的快樂和幸福了。

將小丫頭抱起，姚旭辰問她最想吃什麼，卻見小丫頭有些扭捏，又有些渴望的咬著自己的小嘴唇。

「那個，那個，悠悠，悠悠，最想吃麥當勞，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呀？」姚旭辰看著憨憨的小丫頭，笑著問道。

「那個好貴好貴的，吃一次，我們家可以吃好多天的菜呢！」小丫頭弱弱的說道。

姚旭辰心中一緊，鼻子竟然有些發酸，現在吃一餐麥當勞，也只不過幾十塊錢，而且這麼小的孩子根本就吃不了多少，吃一次最多也就五六十塊錢，可即便是這樣，小丫頭居然說可以讓她們家吃好幾天的菜，這個家，到底困難到了何等的地步。

姚旭辰看著粉雕玉琢的小丫頭，笑了笑說：「沒事，今天就帶我們悠悠去吃麥當勞，大哥哥有的是錢，悠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待會再帶點回去給媽媽吃！」

「嗯！」

小丫頭笑的很開心，小腦袋就像小雞啄米一樣。

姚旭辰點了兩份兒童套餐，坐在小丫頭的旁邊看著她吃。

小丫頭雖然很餓，但吃的卻很慢，非常注意自己的儀錶儀容，小口小口，不慌不忙的慢慢吃。

小丫頭吃的很專註，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食物上，連桌上放著送的小玩具看都不看一眼，更沒有拿在手裡把玩。

「喝點果汁，小心別噎著。」姚旭辰拿紙巾擦了擦小丫頭臉上沾的食物殘渣，把果汁往她跟前推了推。

「謝謝！大哥哥，你不吃嗎？」小丫頭忽閃著大眼睛，看著姚旭辰笑了笑說。

姚旭辰搖頭，說：「我經常吃這個，而且我剛才已經吃過東西了，現在不餓。你吃吧。」

小丫頭點點頭，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食物上，表情很專註，和其他小孩子完全不一樣，安靜且乖巧，甚至有點讓人忍不住的疼惜。

小丫頭吃的小肚子溜圓，臉上洋溢著滿足的開心笑容，被姚旭辰牽著手走出了麥當勞。

「給媽媽買點吃的去，她平時喜歡吃什麼？」姚旭辰低頭問小丫頭。

小丫頭歪著腦袋想了想，最後才低著頭，一臉委屈的說：「媽媽已經很久沒吃東西，她最後一次是……是……」

小丫頭說到這，舉起小手掰著手指頭數了數，才繼續說：「是五天之前，喝了一碗米粥。」

姚旭辰心裡咯噔了一下，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五天沒吃東西，有可能連水都沒喝，極大的可能現在已經死了。

隨便在路邊買了點點心，抱著小丫頭幾乎穿過了大半個城市，一直來到了城北一個極為偏僻的小區，這是一個老舊的幾乎快成危房的小區，四周一片荒涼，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周圍幾乎被拆成了廢墟，幾乎看不到任何生氣，除了偶爾出沒的野貓野狗，看不到一個人，這是已經被廢棄了很久的老小區。

姚旭辰的心一點點的往下沉，看向懷裡安靜趴在肩頭睡著了的小丫頭，內心的憐惜更甚了，不知道這樣一個五六歲的小孩，是怎麼一個人走過了大半個城市，最後出現在那裡的，這中間到底經受了多少的冷眼和嫌棄，不用想象都能知道。

扭頭看了一眼懷裡的小丫頭，她的臉上露出恬靜的笑容，靜靜地趴在自己肩頭，睡得是那樣的安靜而徹底，可以想象，她之前不知道多少個夜晚，沒有這樣安全而安靜的睡覺了。

不忍心叫醒小丫頭，姚旭辰按著心中那股若有若無的感應，緩步走進了一個樓道，樓道口堆滿了各種垃圾，但很明顯是被人整理過了，分類很清楚，極有可能是被小丫頭的媽媽和她一起整理的。

二樓兩邊房間的房門都沒有了，就那樣敞開著，裡面空蕩蕩的，除了滿地的垃圾，再就是受到驚嚇而四處亂竄的老鼠。

三樓也是如此，一直上到了五樓，左手邊的房間房門是緊閉著的，右邊房間雖然有門，但門鎖已經壞掉了，門是虛掩著的，這裡不可能是小丫頭的家。

「嗯？到了嗎？大哥哥好厲害，不用悠悠告訴，都能找到悠悠的家！」小丫頭揉著大眼睛，笑著說。

「醒了，睡得好嗎？」姚旭辰並沒有放下小丫頭的打算，抱著她的手，反而更用力了一些。

小丫頭感受到了抱著自己的手臂正在增加的力道，她不明白這個大哥哥為什麼這樣，只是眨著大眼睛看著姚旭辰。

「你有鑰匙吧，大哥哥來開門。」姚旭辰笑著說。

小丫頭點點頭，從脖子上拉出一根繩子，上面掛著一把鑰匙，這根繩子被小丫頭放在了衣服裡面，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來。

走到門前，一股惡臭撲面而來，房門還沒有打開，裡面的臭味就已經散發出來了，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可能生活在這種環境中。

姚旭辰拿鑰匙的手抖了抖，他不忍心去開這扇門，他不想讓小丫頭面對裡面的一切，不想小丫頭面對床上已經冰冷腐爛的，媽媽的屍體，但他又不得不帶著小丫頭進去，因為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更不忍心去騙這樣一個孩子。

「大哥哥，對不起，媽媽已經病了很久了，平時不能下床，悠悠又太小，不能幫媽媽洗澡，所以屋裡味道很大，讓你……」小丫頭很聰明，但說到了這裡，也已經不知道怎麼說了。

「沒事！」姚旭辰強忍著要流出來的眼淚，強行抑制著不讓自己說話時發抖，露出一個笑臉對小丫頭說。

門開了，一股幾乎可以把人熏暈的屍臭味直撲兩人面門，姚旭辰還好，早就做了防備，緊閉了呼吸，影響並不大，但小丫頭卻受不了，小臉直接就綠了，掙脫姚旭辰的手臂，跑出了房門，躲在樓道里大口嘔吐著。

姚旭辰回頭看了一眼那弱小的背影，心中長長的哀嘆了一聲，將手裡的東西隨便放在桌子上，徑直向著卧室走去。

這裡的屍臭味更重了，而且地上滿是屍水，一條條白色的蛆蟲在裡面蠕動著，蒼蠅四處亂飛，真不知道小丫頭之前是怎麼在這種地方待下去的，也有可能是自己也受不了這種味道，才跑出去的吧。

床上，一具冰冷的屍體躺在那兒，嘴巴大張著，如同雞爪般的雙手，痛苦的撕扯著床單，指甲已經深深地抓進了下面的床墊中，她死前一定經歷過很大的痛苦和折磨。

身後傳來微弱的腳步聲，小丫頭探頭探腦，生怕會吵到自己的媽媽，但屋裡的味道實在讓她有些忍受不了，整張小臉憋的通紅，眼睛因為屍臭的刺激，充滿了淚水。

「悠悠，你先出去，這裡味道太大了，對你身體不好，我和媽媽聊聊。」姚旭辰看了眼床上已經腐爛的屍體，轉身擋住了悠悠的視線，蹲下身子擦了擦她臉上的眼淚，輕聲說道。

悠悠愣了愣，偏頭看向床上的媽媽，心裡很奇怪，為什麼今天媽媽知道自己回來了，連動都沒動一下，甚至叫也沒叫自己，不過她的視線只能看到媽媽被被單蓋住的腳，她也不可能知道媽媽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發臭的腐屍。

「哦！」

乖巧的點了點頭，小丫頭一步三回頭的走出了房間，來到了樓道中，這裡雖然也能聞到一陣陣的臭味，但比房間裡面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唉！」

嘆了一口氣，姚旭辰轉身也走出了卧室，掃了眼這個凌亂，但卻透著有序的兩居室，想要找到一張這個家一家三口的相片，或者小丫頭和自己媽媽的相片，最後在另一個房間里的書架上，發現了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小女孩的照片，女人那個時候很健康，說不上多漂亮，但給人的感覺很溫柔，有股知性美，清秀的五官，齊肩的長發，恬靜而溫柔慈愛的笑容，無不顯示著當時的她，多麼的幸福。

從書架上的書可以看出，這個女人生前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而且從事著很有體面的工作，甚至在工作期間，還獲得過多次的嘉獎，但不知道為什麼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從這些書里找不到任何的線索，這裡也沒有類似筆記本之類的東西，就連電腦都沒有。

將照片從相框里拿出來，放進上衣口袋，姚旭辰沒有再去翻動這裡的其它東西，默默地走出房間，掏出電話撥通了120。

「悠悠，我們到樓下去，我已經給醫院打了電話，待會就有醫生過來接媽媽去醫院看病了。」姚旭辰心中咬著牙說出了這番違心的話，他不得不這樣說，面對小丫頭質樸純潔的目光，他不忍心告訴小丫頭那殘酷的事實。

小丫頭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她的媽媽終於可以去醫院看病了，以前看了好多醫院，家裡的錢也用光了，甚至把能賣的都賣了，就連現在住的這套房子，還是因為這裡是無人區，沒人管，媽媽才把家搬到這裡來的。

看著小丫頭一臉興高采烈的樣子，姚旭辰扭過頭默默的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再轉過來時，臉上同樣掛著高興的笑臉。

120來的很快，姚旭辰上前和醫生簡單交流了一下，醫生和護士看了眼站在一旁，滿臉好奇的小丫頭，眼中都露出了不忍和憐憫。

「小朋友，你媽媽現在病的很重，我們帶她去醫院看病，要住在單獨的房間裡面，每天只能有醫生和護士才能進去，所以你乖乖跟著大哥哥，等媽媽好了，就能出來見你了，知道了嗎？」護士強忍著心中的難受，努力讓自己露出笑臉，說話時，聲音卻仍舊有些哽咽。

小丫頭點頭，很乖巧的牽住了姚旭辰的手，抬頭看向他時，問道：「大哥哥，悠悠是不是要很久不能見到媽媽了？」

姚旭辰的心中一疼，就像被一根刺，狠狠地扎了一下，眼淚再也止不住，順著臉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