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7方以智

「吾生長田舍，得負耒耜足矣，何知富貴？今曰稱功，明日頌德，功德巍巍，自當封拜，吾不合為璫侄，遂以袍冊加身，是稱功頌德者，以富貴逼我，我何罪也！」——魏良卿臨死語錄。

⊙▽⊙

抄家滅族這種事，東廠提督魏忠賢是內行，經驗十分老道。

錦衣衛就…太沒出息了，居然還淪為東廠的馬仔。

魏忠賢走後，朱由檢對著田爾耕說道：「監察官員的事得用心，所收集的信息必須是真實的，別胡亂捏造誇大其詞，知道嗎？」

田爾耕恭敬回道：「臣惶恐。」

朱由檢道：「在朕面前有啥說啥，別一副敬小慎微的樣子，朕不喜。」

田爾耕道：「陛下教訓的是，臣改之。」

無趣，朱由檢懶得再與田爾耕廢話了，交代一番人手不夠就招募，錢不夠就上個摺子后便讓其退下。

話說此刻，京郊『水泥研究廠』外，一位儒生打扮唇紅齒白的舉人伸長著脖頸透過廠門往裡張望，似乎裡面有好玩的東西，而這位儒生就是方以智。

「軍事禁地，爾，速速離去。」一名錦衣衛門衛撇著眼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方以智。

方以智作揖道：「學生南直隸舉人方以智方密之，敢問裡面是在做什麼？」

錦衣衛道：「此乃朝廷機密，某無可奉告，要不是看你舉人打扮，早就被某抓起來關進大牢了，還請趕緊離開，某可沒時間陪你在這瞎聊。」

什麼朝廷機密，這就是聖上在這裡燒石頭玩，不，那邊還有個燒沙子的地方，他也是好奇，好奇裡面到底在幹什麼，燒石頭很好玩？

此事朝野上下都有所耳聞，心情如同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哥哥是木匠，弟弟燒石頭，再來個玩泥巴的就可以組成個建築隊，大家一起蓋房子玩，這樣多好？

此舉定能流傳千古，流芳百世！

可惜，怎麼探查都探查不出裡面到底在幹什麼，守衛嚴密的很，不讓人靠近。而最為嚴密的當屬皇家科技學院旁邊那座幾座建築，那可真是三步一崗十步一哨，以學院為中心方圓十里都有錦衣衛巡邏，附近山頭也都駐守著大量錦衣衛，且甭管你是什麼人，擅自闖入，管殺不管埋。

方以智厚著臉皮道：「外間傳聞裡面在燒石頭，學生好奇，石頭能燒出什麼來。」

錦衣衛冷冷的道：「你不是好奇，你是在找死。」

方以智道：「說笑了，學生不過好奇罷了，何至於連命都丟了。」

錦衣衛握著綉春刀刀柄冷笑道：「給你三息時間。」

聞言，方以智挺起胸膛，靜待之。

嗡～嚶～

「呔！」錦衣衛拔出綉春刀劈向方以智，嘴中爆喝一聲。

方以智瞳孔微縮，臉色一白，特么還真來？說時遲那時快，他身子往後一退然後一仰摔倒在地，伴隨著刀光，一縷秀髮被削斷，幾息過後秀髮飄落在他的胸口。

氣急敗壞臉色煞白的方以智從地上爬起來，也不顧身上的泥土和秀髮直接吶喊一聲：「你他娘居然真砍？」

「你說呢？」錦衣衛輕蔑一笑邊說邊作勢又是一刀。

「停！我走！我走就是。」方以智直接往後退了幾步，腦海中蹦出一堆辭彙『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好漢不吃眼前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少許，方以智騎著小毛驢，手提小竹竿，竹竿末端系了根繩，繩子上綁著一根胡蘿蔔，慢悠悠走在返回京師的道路上。

此路不通，得另想他法。可又有什麼辦法才能知曉裡面到底在幹什麼呢？

頭疼！

——麗春院，雅間——

「公子今日又出城了？」

方以智不愧為金陵四公子，短短時間裡就在麗春院有了『紅粉知己』，紅粉叫李飄雪，生得花明雪艷，能歌善舞，堪稱色藝雙絕。

方以智捏起一縷頭髮，苦笑道：「今兒去查探，差點沒死在錦衣衛的刀下，雪兒你看我頭髮都被削掉了一縷。」

李飄雪手中團扇蓋在胸脯上，一臉怕怕的樣子，說道：「公子切莫再去了，那些錦衣衛可是有先斬後奏之權，據說書院那邊已經死了二個了。」

方以智糾正道：「是三個，木頭架上綁著三具屍體，聽說裡面有個是后金派來的細作。」

還有兩個是傻不拉幾的書生，以身試刀。

李飄雪好奇說道：「你說后金細作跑那裡去打探什麼，不就是一座書院嘛，有啥好打探的。」

方以智道：「書院應該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應該是書院旁邊那用高牆圍起來的地方。」

李飄雪道：「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當今聖上是為了啥，感覺那個地方比皇宮都要戒備森嚴。」

方以智笑道：「聖上的用意豈是我等能猜出來的，我也就是好奇心太重，如不探查清楚，我夜不能寐。」

李飄雪含羞道：「既然如此，今晚要不就讓奴家陪著公子？」

一回生二回熟，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方以智點頭道：「也好，咱們就來個秉燭夜談。」

聞言，李飄雪吩咐侍女去備酒菜和洗澡水，然後繼續和方以智聊了起來。

「嘎吱～嘎吱～」

翌日，方以智出了麗春院後來到《外勤局》府前，他想好了，既然不能直接探查清楚，那就進外勤局看看能不能查出點東西來。

外勤局門口，方以智對著門衛作揖道：「學生南直隸舉人方以智方密之，想入外勤局做事，為那些孤兒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門衛還禮道：「帶了路引之類的沒？你是想入職還是幫閑？」

方以智道：「帶了，我是來幫閑的。」

門衛從懷裡拿出一塊木牌遞給方以智后，說道：「進門右轉，跟著標識牌走。」

方以智道完謝，然後往裡面走去，一路跟著標識牌，七拐八拐後來到一間小院內。接著他被人帶到一間房子里，錄好身份信息后，終於拿到了他的『工作證』。

工作證巴掌大小，是用一張紙粘著兩塊木片做成的，裡面寫的是他的身份信息和所擅長的事情。洗衣做飯他不會，照顧小孩沒經驗，唯一所擅長的就是書寫，所以他被安排整理孩童資料的活計。

一個上午很快就在抄抄寫寫中渡過，午飯時間，方以智來到飯堂端著大斗碗打飯盛菜，菜很豐盛，有肉有蔬菜還有泡菜，味道都還不錯，就是沒得酒。

差評！！！

方以智端著斗碗坐在長凳上，透過門帘可見看到隔壁有很多姑娘此時也正在用餐，且整個外勤局女多男少，比例大概是4-1。

方以智對著同桌的幾人自報家門：「在下南直隸方以智方密之。」

「吳國華字文忠，北直隸天津人。」

「楊昌祚字幼麟，安徽宣城人。」

「劉理順字復禮，河南杞縣人。」

「幸會...幸會...」

方以智道：「這些收養的孤兒都會送去書院嘛？」

吳國華道：「只要腦子正常，都會送過去。」

楊昌祚道：「聖上仁愛，外勤局正在大肆擴充人手，據說很快就要南下建立分局了。」

劉理順道：「有此仁君，當為大明百姓之福。」

方以智有些無語...你們還是不是讀書人？難道就不關心書院裡面所教的知識？各自扒著飯，沉默片刻后，方以智說道：「你們去過書院嗎？」

三人皆搖頭表示沒有去過後，又專心扒著飯。

初次見面，打擾別人吃飯很是失禮，方以智快速吃完飯，然後搬來張椅子和高腳桌端著茶壺坐在院子樹蔭下消食，頭次飯打多了，有點吃撐了。

很快吳國華、楊昌祚、劉理順搬來張椅子和方以智坐在一起，沒辦法，院子里就這麼一顆樹，他們只能來這。

瞧著三位的到來，方以智微眯著眼睛，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吳國華喝了口茶說道：「密之兄倒是好雅興。」

方以智道：「聖上的詩好，喜之，當吟。」

楊昌祚道：「那日聖上所作三首詩詞當屬《沁園春·雪》最令人嘆為觀止。」

劉理順道：「要不是那些人惹惱了聖上，我等讀書人還不知何時能瞻仰到聖上大作。」

聞言，方以智嫩臉微微抽搐，幸好那天我沒去，不然還不羞愧而死？

吳國華道：「據說那人自此之後性情大變，真是丟盡我等讀書人的臉面。」

楊昌祚道：「修身養性治國平天下，此人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劉理順道：「不談他，他有啥可聊的，要說聖上的才情令人仰望。」說罷，吟道：「浮世萬千，吾愛有三，一曰朝，二曰暮，三曰卿。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皇上與皇后當真是天下人的典範。」

吳國華小聲道：「你忘記前段時間國丈的事了？」

劉理順反駁道：「國丈是咎由自取，聖上懲戒之，有何不妥？」

吳國華苦笑道：「某又沒說什麼，你這急的。」

楊昌祚打圓場道：「莫談皇帝家事，咱們喝茶，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