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級開局
七月的正午，透藍的天空中懸著碩大的火球，一絲雲彩都沒有。
樹梢的葉子紋絲不動，知了有氣無力地叫著，更是引人心中煩躁。
「去把那個不成器的孽障給我找來！」
一聲威嚴中夾雜著憤怒的吼聲從前廳中傳出，就好似晴天里平白生出一個響雷。
下人們豎著耳朵在屋檐下的陰涼里站立著，此時幾乎在同時哆嗦起來，分明是三伏天，卻都從脊背開始冒出了涼意。
上次有下人惹老爺這般發怒，事後那些不開眼的傢伙就莫名失蹤了。
後來聽說有人無意中路過苦窯，瞧見一群被繁重的勞役折磨的幾無人形的可憐蟲，驚訝地發現正是那些傢伙。
「還不快去！」
怒吼再次傳來，幾個見機快的下人連忙拔腿跑開，其他人見了后幡然大悟，也都爭先恐後地去找這位不知又惹了什麼禍的少爺。
不過早在他們動身之前，就有人先行一步。
只見一個梳著一雙朝天辮、十一二歲模樣的小姑娘輕車熟路地穿過道道院門，圓嘟嘟的臉上透著絲絲奔跑時的紅暈，汗水灑滿了額頭，可她卻顧得不得去擦上一擦。
等她一路奔到目的地所在的屋子前，腳下絲毫沒有停歇，而是一頭撞開屋門，沖了進去。
她顧不上喘口氣，焦急地喊道：「少爺，咳咳，少爺，大事不好了！」
不過當她這句話剛喊出口，就不禁瞪大了眼睛。
——她口中的少爺，一個年方束髮的少年此時正像個猴兒一般吊在屋樑上，還不住地伸手去屋樑和椽子之間的縫隙里摸來摸去，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少年見她闖進來，像盪鞦韆似的抓著屋樑悠了兩圈，輕飄飄地跳落。
他滿頭黑髮，只是在腦後輕輕用絲帶束起，一身簡單的藍色布衣，赤著雙腳踩在地上，靈動的眼睛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吸引力。
至少對小丫頭來說，這少年從頭到腳都充滿了吸引力。
她臉上的紅暈又更盛了幾分，就像飄起兩朵殷紅的雲朵。
少年落下后整整衣衫，嘴角稍稍向上挑了挑，不慌不忙地問：「慢慢說，出了什麼事？」
小丫頭見他這般鎮定，卻沒來由地更加慌張：「張家幾個長輩帶了張家小姐過來，說是要......要跟少爺退婚，張家小姐還哭得厲害，老爺頓時發了好大的火。」
說道退婚這兩個字時，小丫頭眼睛中流露出些許的喜色，不過隨即又被她壓了下去。
她說完又小聲補充了一句：「比......比孫姨娘跟馬夫跑了那次發的火都大......」
許是回憶起往事，她的眼神中再次充斥了恐懼。
實在得說，陳家的老爺憤怒起來真是個極可怕的人。
「我怎麼知道這勞什子孫姨娘是誰？陳老頭愛發火就發吧，」少年絲毫沒有少爺的架子，卻也不顯畏懼，反而是不以為意地撇撇嘴，「不就是退婚么，可我明明昨晚已經把她給......怎麼還是會走到這一步？」
自言自語了幾句，他忽然注意眼前的小丫頭滿臉疑惑，便笑著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這時屋外隱隱傳來其他下人朝著這裡趕來的響動，少年沉吟片刻，退後兩步在牆壁的角落上用力推了一把，頓時咔咔幾聲輕響，接著一道一人長寬的暗門出現。
他回頭笑著安慰一臉錯愕望著暗門的小丫頭：「別怕，一切都會過去的。」
說罷少年便跳進暗門，隨後啟動機括，又是咔咔幾聲細響，牆壁便恢復了原樣。
不過幾個呼吸過後，幾個下人小心翼翼地從屋外探頭進來，他們左右張望幾下，發現只有小丫頭一個人在後，便一涌而入。
陳老爺固然不好惹，這少爺也不是省油的燈。
對他們來說，最好哪一方都別招惹。
「少爺呢？」
小丫頭面對其他下人兇巴巴的詰問，卻也知道要替少爺遮掩一番，便膽怯地回道：「沒......沒瞧見。」
「你這個少爺的伺候丫鬟能不知道他在哪兒？」
不待小丫頭辯解，搶先問話那人就被同伴攔下：「沒瞧見就沒瞧見，我們再去別處找找。」
幾個下人頓時醒悟，心有靈犀似的點點頭，慢吞吞地退了出去。
「對對，四處找，找到少爺為止！」
只不過他們嘴上喊的響亮，如今心中的念頭怕是一直找不到那惹禍精才好。
至於小丫頭，她見他們退開，眼睛咕嚕咕嚕轉了幾下，也有了主意。
這邊情況略過不表。
卻說那少年熟悉地穿過暗門后的密道，從大宅后牆的一處廢棄倉房中走出來，猿猴一般三兩下攀上院牆跳了出去。
輕巧落地后，他回頭瞧瞧前廳所在的方位，撇了撇嘴：「不受長輩待見，又被同輩排擠，現在還被人上門退親，這都是些什麼破事兒，真是恐怖如斯。」
這時，一個淡漠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
「您好，距離該副本結束還有三十分鐘，請您做好傳送準備。」
「知道了。」
少年有些不耐煩地關掉系統提示。
這是新世代網游大作《諸神之爭》公測開始后的第二十八天。
這也是他第七十九次進入這個正式開服前的體驗副本。
「還剩半個小時，這次進展不錯，時間尚且充裕。」
他略一思索，拍拍手就朝著大宅的西北方位走去，那是他家老宅和祖祠所在。
殊不知他剛出來時，就被人盯上了。
街角處一個看似無所事事的瘦子正有氣無力地打著盹，聽到少年落下的響動，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眼皮，發現少年後立刻來了精神。
那瘦子沖著身後的巷子吹了聲唿哨，很快三五個壯丁就小跑過來。
少年也聽到了那聲唿哨，他苦笑著停下了腳步，轉身面向了那被壯丁簇擁的瘦子。
那瘦子滿臉堆笑，可語氣毫不客氣：「陳志少爺，兄弟們在您宅子外侯了好久，終於等到了您。話說您欠我家祖奶奶的錢到日子了，瞧少爺您這模樣，想必是準備好了吧？」
被叫做陳志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除去一身布衣外身無長物，甚至連鞋都沒顧得穿。
這傢伙是不是對「準備好」這個詞有著什麼誤解？
不過他顯然知道如何應付這幫人。
陳志隨手指了指身旁的大宅，笑道：「陳老頭如今在前廳，你們直接去討就是。」
那瘦子見陳志答應的爽快，反而愣了一下，
瘦子和身邊人面面相覷，這是太陽打西面出來了吧。
陳志見狀抬腿就走，那瘦子連忙追了上來：「那還請少爺跟我們一起走一趟，見見您家老太爺吧。」
「你確定？」陳志斜眼瞟了瘦子一眼，「如今張家幾個老頭也在，你們押我去，一定會跌了陳家的面子，就不怕反過來讓那陳老頭扒你們一層皮？」
「那您說怎的？」
「陳老頭最好面子，你們趁現在有客人去討，他拉不下臉說不定就會給，反而比帶著我去更好。我要是一起去，他就顧不上你們，而是一門心思收拾我了。」
說著陳志指了指院牆，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翻牆后尚未撣乾淨的灰土。
他的意思很明白，他要是沒什麼問題，幹嗎不走正門，還要從后牆翻出來。
那瘦子有幾分眼力，不再和陳志墨跡，當即舍了他，帶著人就朝陳家大宅正門去了。
反正欠條上陳志的簽字畫押一應俱全，他們倒也不怕陳家人賴賬。
打發走了這些討債的小鬼，陳志全然不在意自己剛才的所為，他對又坑了陳家老太爺一把可以說毫無心理負擔。
誰讓那陳老太爺根本不是他親爹，甚至壓根跟他就沒半點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