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霍然
司馬楚寧依司馬夫人之言,將丑奴帶去給府中婆子,司馬夫人的丫鬟也到了那處,若是沒有什麼問題,她也可以去向司馬夫人回話。
檢查的幾個婆子出來,到司馬楚寧的身前,輕聲道,「這女子身上,有多處傷口,其他的,倒無妨。」
司馬楚寧微微點點頭,解釋道,「其中緣故我已向母親說過了,日後這女子是我的侍女,你等不可在後亂嚼舌根。」
幾個婆子連忙答應了個是,便退到一邊,門內丑奴穿好衣服走出來,獃獃的站到司馬楚寧身前,目光依舊盯著地面。
司馬楚寧皺了皺眉,便轉身抬步走,那人竟然像與司馬楚寧有心靈感應一般,與司馬楚寧同時抬腳,二人保持著一樣的步子,不變的距離。
後院之中,司馬夫人身邊的丫鬟送來了衣物,花黃釵子等物,司馬楚寧看了看,東西雖然比不上前院丫頭們用的,但也不差,司馬楚寧帶丑奴去了院子西邊的一處廂房,將她安置下來,又將院中的事一一吩咐,丑奴依舊是獃獃的模樣。
晚飯過後,司馬楚寧拿出一盒藥膏,囑咐丑奴塗抹。
「這葯治傷,不留疤痕,你且日日塗抹。」司馬楚寧說道。
丑奴只彎下腰來,伸出雙手,司馬楚寧微微一愣,丑奴攤開的手心,竟有一層厚繭!食指和拇指最多!
「莫不是綉娘?」司馬楚寧想著,將葯放在她手心裡,心中思量道,「她那雙手也水蔥似的,不像做粗活的,該是常常做針線的吧。」
此刻丑奴已經將司馬楚寧的衣服掛好,等候著司馬楚寧上床熄燈。奈何司馬楚寧想事想得出神,一時忘記,便讓丑奴在此侯著多時,等他好不容易轉過身,見有一人還在房內,心下竟有些波瀾。
「你去歇息吧。」司馬楚寧連忙說道,自己也上床,丑奴這才熄了燈,輕輕的把門合上。
司馬楚寧躺在床上,一時間也睡不著,一向冷清的後院,多出來了一個人,好似空氣都擁擠了。不過他心中想的還是過幾日去蜀中向唐家提親之事,也不知這唐家小姐是溫柔賢淑還是潑辣無理,唐門在江湖上雖然不常走動,但天下人皆知,唐門中人不可惹,否則就不是招來殺身之禍這麼簡單了,其手段狠毒,駭人聽聞。要是那唐家小姐性子不好,自己娶回來,豈不是要當做祖宗一樣的供著?
這思來想去,司馬楚寧漸漸有了倦意,沒有多久,便沉沉睡去。
西邊廂房之中,丑奴房裡的燈火已經熄了,她卻還坐在床上,解開衣衫,費力的上藥。
今日婆子檢查時,她後背的幾道傷痕險些引起懷疑,好在這些婆子未曾見過,告訴了司馬夫人,也只當是吳家老二打傷的。
她輕輕的塗抹上膏藥,面如寒霜,分明是一張極其普通的臉,在她抬起眼的一剎那,竟是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疏離,她盤腿而坐,像極了蓮座之上的菩薩,有著神一樣的溫和假象。
她穿起衣服,慢慢躺下,漸漸睡去。
次日寅時,司馬楚寧懶懶從床上坐起,雙腳下床,床邊突然閃過一身影,司馬楚寧一驚,睡意全退,一個轉身,拔出床邊的劍來,只聽呲的一聲,一道白光閃過,下一時長劍便架在了那身影的脖頸處。
那身影原是抬起手,手中還有一物,如今卻僵止在半空中,紋絲不敢動。
「什麼人!」司馬楚寧厲聲喝問。
那身影突然一動,司馬楚寧眼睛微眯,手腕一動!
「噗咻!」
一朵明黃色的火苗在那人面前燃開,竟是丑奴!
司馬楚寧一愣,恍然想起這院中已經多了一個人,他放下劍,白刃一撤,在明黃火光前露出一道暗紅色的傷痕!司馬楚寧連忙上前拿過丑奴手中燭台,將其放到桌上,又一一將燭火點起,房間里霎時明亮起來,此時他也見到桌上已經擺好了洗漱的青鹽等物,心中竟然有幾分動容。他回過頭看向丑奴,她站在遠處,頸下鮮血河流般流出,她竟然還是那副神情,目光獃獃的盯著地面。
司馬楚寧連忙上前,拉她坐下,用絹布擦去了血,翻出葯來,給她敷上。
「好在傷口不深。」司馬楚寧長舒了一口氣,抬眼看了看丑奴,她竟是半分表情都沒有!
「怪我大意。」司馬楚寧說道。
丑奴沒有半分回應,而是起身,將衣物拿來,伺候司馬楚寧洗漱。
司馬楚寧見她一身素色襦裙,長發由一根銅釵挽上,竟有幾分英氣在,卻忍不住想道,「該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子多好。」
「我不知你是何來歷,也不知你姓甚名誰,但我既然買下了你,你以後聽我的話,記住我的話就是了。」司馬楚寧說道。
他低頭,丑奴還是那副模樣,像是也沒聽進他的話。他也不強求丑奴有什麼回應,待洗漱完后,丑奴又端上一碗面兒湯和小肉粥,一碟熏制羊肉,隨後站在一旁伺候。
司馬楚寧吃了不到兩口,外面便有一人大喝道:「司馬楚寧,還不快快出來見我!」
司馬楚寧一笑,放下碗,雙手拿過丑奴遞過來絲絹,擦了嘴笑著出去,丑奴跟在其後,眼見一個緋色圓領衣裳,黑色革帶,樣貌極好的公子走進中堂,抬手和司馬楚寧勾在一起,司馬楚寧將他按著坐下,丑奴立刻奉上茶來。
那人看著面前的丑奴,臉上玩世不恭的那副神態立刻轉為驚訝,「你小子,什麼時候在院里放了個丫鬟?」
司馬楚寧一愣,旋即說道,「這是。。。」
司馬楚寧話還沒有說完,那人便拍案而起,對著丑奴躍去,伸手要抬丑奴的下巴,丑奴不敢動,眼見別人的手就要碰到丑奴,司馬楚寧一把抓住那人革帶,將那人往後一拽,又摔回椅子上。那人胳膊撞上一旁的木桌,吃痛大叫,「怎麼?我看看都不行啊?你怎麼這麼小氣!」
司馬楚寧黑著臉,一個怒瞪,那人立刻縮成一團,委屈巴巴的望著司馬楚寧,司馬楚寧轉過頭看了看丑奴,一絲不滿道,「午後我教你些防身術,碰到有人欺負你,你要還手。」
「誒誒,你什麼意思?」那人指著司馬楚寧罵道,「我就想看看她長什麼樣,你就說我欺負了她,莫不是現在是你的人了?」
若說之前是司馬楚寧佯怒,那現在就是真的動了怒,當即長袖一甩,厲聲一喝,「霍然!」
霍然臉皮嚇得一抖,將腦袋縮進脖子里,不經咽了咽唾沫,低聲認錯道,「我錯了,錯了還不行?」
司馬楚寧冷哼一聲,「我已有婚約,這種話你若再這般禿嚕,就別怪我將你扔出去,以後再別想進我司馬府!」
說罷司馬楚寧便轉過身去,臉上怒容已消去一半,霍然也抖了抖衣服,萬般小心的走到司馬楚寧身邊,軟語道,「我也是隨便說說,日後就不說了,不說了。」
霍然擺了擺手,巴巴的望著司馬楚寧,司馬楚寧餘光將他一瞟,又到桌前,端起碗來,霍然心知司馬楚寧已不生他的氣,也殷勤的上前去,趴在桌前,嗅了嗅,大喜道,「好香!」
司馬楚寧微微一笑,頗是得意,霍然卻不曾看見,他只對丑奴招了招手,吩咐道,「去,給我也準備一副碗筷來。」
丑奴不為所動,霍然一愣,又對著丑奴大聲喊道,「誒!給我準備一副碗筷來!」
丑奴依舊不為所動,這霍然撓了撓頭,問道,「這莫不是個聾子吧?」
司馬楚寧放下碗,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說道,「給霍公子準備一副碗筷來。」
丑奴這才微微欠身退下,霍然見狀,眼睛一瞪,「誒,這。。?」
霍然指著丑奴,頗感不可思議,司馬楚寧按下霍然的手,這才解釋道,「她不會說話,受了不少的苦,母親見她容貌平平才留下伺候我。」
霍然明了似的點點頭,有低聲說道,「可我見她有些痴傻啊。」
提到這個問題,司馬楚寧卻情不自禁的笑出來,霍然嘿的一聲,「看你這樣子,倒是我是痴傻的了。」
司馬楚寧斜眼壞笑,「我過幾日要往蜀中去,你今日又要求我什麼事,快些說了,我趕著收拾行裝呢。」
霍然好似真的想起了什麼一般,連連哦哦兩聲,說道,「我母親過幾日生辰,我想去鎖玉閣為她挑件禮物,想請你一同去,也做參考。」
二人說話間,丑奴已將碗筷擺好,又替霍然盛好了小肉粥,站在一旁。
霍然眼睛瞥了她兩眼,又轉過頭同司馬楚寧說道,「鎖玉閣是你家鋪子,自然也能便宜些。」
司馬楚寧一笑,敲了敲霍然面前的青瓷碗,道,「那就趕緊的吧。」
霍然喜得哎了一聲,端起碗筷扒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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