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棲騰城4
再醒來時,仙姬發現她還站在院內,連剛才鑽進樹叢撿樹枝的那個姿勢都沒變,暮色依舊,原來四通八達的木屋連成了大片,亭台樓閣,花團錦簇。燈火通明,人聲攢動,似有大批人往這裡來了。
這是···
仙姬頭還暈著,一群白衣小孩已圍住了她,一人一句,吵得她頭疼不已,尤其她還在樹底下蹲著,伸不開手。提氣一喝,「都閉嘴!」
耳邊是安靜了,不過一會兒,有膽大的小孩又開始嗚哩哇啦起來,似乎暗含著些許鄙夷不屑,「師伯師伯,你在學府二十幾萬年了,怎麼不知道『封山石刻』呢?一定是哄騙我們,不行不行,師伯,您一定要告訴我們。師伯——」
一個個小破孩,人小聲音還挺大,把她都快吼得聽不見聲兒了。且住!師伯?她?仙姬頭腦依舊暈沉不清楚,彷彿剛從時空漩渦中出來,天旋地轉站不穩,眼前模模糊糊的,什麼也看不清。
左手摸了摸右手,皮膚細膩,手指纖長似青蔥,分明是一雙不事勞動養尊處優的成年女子的手。她不是個不足八歲的小孩嗎?
沒等她想多,院外傳來一聲溫和中帶著嚴肅的斥責,「都在幹什麼,才教的禮儀,這就全丟了?」
小孩們一鬨而散,想趁亂溜走,來人手一抬,施了個困地訣,一個也沒能跑掉。
仙姬終於可以抬手揉揉腦門看清東西了,但她的頭更痛了,才教過她兩天禮儀的風連先生鬚髮半白,眼底更顯平和,伸手將她拉起來,聲音依舊和藹,越發的慈祥了,「這些孩子越來越不像話,白天在你的音律課上搗亂,晚上更加沒規沒矩,竟敢欺負到先生頭上來,這回定要好好罰罰他們。」
被定住的小孩紛紛打了個寒噤。想起『上衡論二十遍,字跡工整』的罰。二十遍,手都要抄廢吧?其實,他們可以解釋的···
風連根本不給他們辯解的機會,攙扶著頭疼欲裂的仙姬走了,『青芷先生』也根本不像以前那樣替他們說話。
仙姬走遠了,沒聽見定住的小孩們的抱怨。
「檮杌啊,你說青芷先生怎麼變了啊?」包子臉小孩滿是不解。
「哪裡變了?」另一張更圓一點的包子臉沒好氣回道。
「從來不會告黑狀,有時候還幫我們說話啊,今天怎麼···」
「明空你快閉嘴吧,風連先生給我的定身咒有戒尺,背都打掉皮了!」
「啊,我的怎麼沒有?」話還沒落音,所有定身咒里的戒尺都開工了。院子里一片哀嚎求饒。
風連渡了些神力給仙姬,這才幫她從暈眩不適中抽離出來。
他坐在榻旁,倒了杯水遞過去,一臉的欲言又止還怕人看不出來。
仙姬說,「說?」
「你不是青芷,你奪舍了她。」
「噗——」頭髮半白的禮事先生被曾經的徒兒兼如今的同事,噴了一臉茶水。
風連無奈地擦著水,想去換身衣服,又怕仙姬乘機跑了。他沒有把握能制住她。
仙姬還沒意識到這具身體更多的怪異之處,眼角抽了抽,真是對不住了,未來神族的禮儀楷模。
她擦擦嘴角茶水,見指尖是鳳尾花色丹蔲,塗得十分細緻好看,不由多看了兩眼,她很喜歡上古時代的妝容和髮飾,正如這具身體稍顯麻煩卻很清爽的凌虛髻。
欣賞過了才說,「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不如你來解釋解釋?」
不知道?風連錯愕得沒空擦噴來的臉上茶水了,抓住仙姬雙肩仔仔細細打量她,仙姬一臉坦然任人瞧。
原本面容普通的中年女子,如今一雙眼睛清亮無塵,使對視之人頓生平靜自然之感,這是個內心磊落,神魂高潔的人。
對,就是這神情不對,否則他也不會一眼認出來。風連道,「你待在這裡別動,有個人一定知道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她應該比風連,比這裡任何一個人知道得都清楚吧。從那個時代來到這裡,應是跟拓本主人有關係,但她來此幾天,剛安下心重新長大一回,忽而又被轉換了時間。
二十幾萬年,水鏡里的女子,年歲已然不小,鬢邊隱隱可見灰白色。這是老了的青芷?
再一提氣,感受內府洶湧澎湃的神力,仙姬越發詫異了,雖然時間長河裡流逝的時間不足現世的十之一二,但從來沒聽說過進了時間長河還能再跳躍時間的,而且一跨二十幾萬年。
這不是時間長河?
風連請的人來得很快,屋外設了結界,那青年快步走進來,白衣黑髮,手握骨笛,腰間有個龜甲,裡面像是放了什麼東西,走動間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十分悅耳。
仙姬一怔,覺得青年有點眼熟,但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探詢的目光落在風連身上。風連擺擺手,走去一旁盤膝坐下。
「阿姐?你是阿姐嗎?」不想,青年比她還要迷糊,竟胡亂攀起親戚來。
仙姬正要說話,見青年拿出一串白色的漂亮貝殼,催動神力,貝殼奏出叮叮咚咚的樂音。仙姬腦子一省,塗了丹蔲的手指敲著扁圓貝殼,發出鈍鈍的迴響,如聆仙樂,「你是阿尋?」
「是我!阿姐阿姐!說好的很快回來,你怎麼現在才回來。」青年如幼童時,依賴的扯住仙姬袖子,向她討要會唱歌的白色漂亮貝殼,委委屈屈帶著期待。
「在我的印象里,進學府才兩天,我···」仙姬猶自困惑,眼裡儘是迷茫。她無法信任這些人,只能先裝傻了。
風連原本以為很快就能搞清楚這件事,沒想到事情更複雜了。
只有阿尋傻傻的望著仙姬,信任她說的一切,「阿姐,我信你,我這就回去研究是怎麼一回事,我很快回來,要等我阿姐。」
「你先等一下。」喊住就將跑沒影的行動派,仙姬說,「什麼情況都沒了解,研究什麼。」
「那阿姐,你說吧。」青年很聽話,當即回來拖個蒲團坐在榻邊,小抄本和筆都準備好了,動作相當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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