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蠻獸聚會
孟休打量著石頭，這塊當年相思化成的石頭並無特殊之處，但石頭再一次開口了：「我就在你眼前，至於魚，孟休的傻兒子不是看見了嗎？」
孟休皺了皺眉，這個相思和當年相思不一樣，至少很沒有禮貌，竟然直呼他的名字。
「你就一直住在石頭裡？」孟休不解的詢問道，「你餓不餓？你什麼時候出來？你祖父呢？」
石頭再一次歸為平靜，孟樵瞪了孟休一眼，責怪他問題太多。幾次和石頭相思交流，他已經琢磨出來相思經常會陷入沉睡，所以每次都不敢問太多話。
孟休憨羞地撓撓頭，對孟樵說道：「智者，天黑了，該走了。」
黑與白是人間的本來兩色，黑白交錯，所以巫力三品是棉白、黑白和墨黑三色；黑白對峙，所以九輪曜日和兩輪皎月從不相會。
黑與白的對峙也是蠻獸、異種與人的對峙，白晝屬於人間，蠻獸和異種盡量遠離部落；黑夜屬於野地，人類恪守祖訓盡量避開野地。
孟樵與孟休並肩走回部落，一道優雅的身影踩在石頭頂上，沐浴著皎潔月光，彌散出聖潔的光澤，讓蠻獸生出頂禮膜拜之感。如果孟樵在這裡，他一定會認出這道優雅的身影便是白澤，他如何也不會想到和自己對話的是一頭白澤。
白澤慵懶地蜷縮在石頭頂上，石頭周圍是蠻獸的狂歡，蠻獸群分開一條路，三頭體型更為龐大的蠻獸走進圈內，吐出三顆巫石，白澤嗤笑道：「還有兩個蠢貨呢？」
一頭蠻獸嗚咽兩聲，顯然，它還不能口吐人言，白澤飛撲下來按倒一頭蠻獸，悲憫地說道：「巫石收回去，下個月圓之夜，我希望看見你們五個。」
蠻獸群不安地哀嚎，匍匐在白澤腳下瑟瑟發抖，有孟氏的智者孟樵從石頭房子里走出來，一隻孟鳥落在他腳下，載著孟樵在部落周圍巡視。
「走吧。」白澤說道。
蠻獸群如蒙大赦四散逃竄，白澤也沒入黑暗之中。
有孟部落不遠有山名竹笛山，竹笛山有湖泊名為雲影湖。白澤在雲影湖裡追逐一尾魚兒，等到日落之時才爬上岸，抖落一身水花，濺了雲影湖畔老柳樹一身。
白澤蹦跳著咬住一根柳枝，靜卧在湖畔細嚼慢咽。
「白大王，你就別折騰我老人家了，」老柳樹幻化出一張人臉，悲哀地說道，「你瞅瞅老朽還有幾根頭髮，給我留點吧，這個時節不好吃，等春天萌芽了再吃吧。」
白澤噘著嘴說道：「又干又澀，你以為我愛吃，本大王願意吃你的柳枝是你的福氣。」
「是是是。」老柳樹一臉諂媚，生怕再惹怒了這尊大王。
「不吃也可以，士官，本大王今日誕子，你不表示表示？」白澤狡黠說道。
老柳樹極不情願地扭動身子，簌簌落下一枚葉子。
「一枚葉子？」白澤起身，探出瑰麗四角在老柳樹身上摩挲。
老柳樹連連求饒，簌簌抖落為數不多的全部葉子，只有八枚，他哭泣道：「大王，都拿去吧，你都拿去吧，我不活了。」
白澤難得羞澀一回，它靜卧在樹下說道：「士官，過些日子本大王將兒子帶來，到時候你可還得準備見面禮。」
老柳樹拔根人立狂奔，哀求道：「大王，你可饒了我吧。」
有孟氏的一個孩子捧著一抔細沙，細沙從指間縫隙逃走，最後一粒沙子落下的時候，兩輪姊妹圓月在滿天星辰的拱衛下高懸夜空。
上百頭蠻獸再度在有孟部落聚會，內圍只有三頭蠻獸，白澤跳上石頭相思頂上質問道：「怎麼還是你們三個？」
黃銅虎嚼著一塊黃銅，白澤瞪了它一眼，呵斥道：「吃吃吃，一塊破石頭有什麼好吃的。」
一條斑斕水蛇扭著腰肢，白澤又呵斥道：「去邊上的水塘待著。」
白澤實在沒耐心了，吩咐道：「朱鳥，你飛去看看那兩個蠢貨來沒來？」
朱鳥很快飛回來了，嘰嘰喳喳，白澤又呵斥道：「黃銅虎，去把老龜叼來。」
黃銅虎吞下黃銅，沒入黑暗中，返回的時候放下了一隻碩大的龜，這隻龜四腳朝天，哀求道：「白大王，我暈得很。」
白澤撥弄了一下老龜，臉上泛起了笑意，親切問道：「老龜，還暈不暈？」
「白大王，小花快死了。」有女聲楚楚可憐說道。
白澤將老龜翻了個身，這才注意到老龜背上折斷的曼陀羅花，一臉愧疚說道：「小花，沒事吧？」
「白大王，不礙事的，」小花哽咽道，「我還可以發芽。」
「小花，你怎麼在老龜背上？」白澤用蹄子輕輕觸碰了一下曼陀羅花，輕聲詢問道。
「小花修鍊不足，還不會走路，只好搭個便車，誰知道老龜走了一個多月還沒走到。」小花伸了個懶腰，兩枚葉子舒展開。
白澤又瞪著黃銅虎、朱鳥和剛從水塘里露出頭的斑斕水蛇說道：「你們三個瞅瞅，人家老龜和小花都步入四品了。」
黃銅虎、朱鳥和斑斕水蛇都慚愧地低下頭。
「白大王，你是什麼境界呀？」小花眨巴著眼睛眼睛問道。
白澤倨傲地仰起頭，豪氣干雲地說道：「士官喊我大王，相叟得喊我一聲大哥，神女女媧是我姐姐。」
黃銅虎、朱鳥、斑斕水蛇、曼陀羅小花和老龜都倒吸一口涼氣，至於那些一二品的小蠻獸則匍匐在石頭腳下戰慄。
「大王這個稱號太土氣，以後喊我大人，」白澤面色不善地盯著五頭蠻獸，說道，「巫石。」
小花探出一片葉子，裹著折斷的嫩芽，哈一口氣便是一塊青色巫石，老龜口吐一枚土色巫石，白澤讚許道：「不錯。」
黃銅虎吞咽完最後一枚黃銅礦，莽聲莽氣說道：「大王，我……」
白澤惡狠狠地瞪了黃銅虎一眼，怒罵道：「都說了要喊大人。」
黃銅虎蜷縮如小貓，吐出一枚金色巫石。
朱鳥和斑斕水蛇艷羨地望著黃銅虎，吐出兩枚黑乎乎的巫石，小朱鳥羞得把頭埋進羽翼，斑斕水蛇潛入水底，只露出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