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5.放肆
她呆愣片刻,他卻化被動為主動,甚至有些埋怨他此時的不作為,星星之火瞬時成燎原之勢。
但她卻被回憶拉回到了現實,只能說「情絲繞」果然厲害,到底名不虛傳。
剛剛她都做了什麼,倒胃口的想要嘔吐,那種噁心是恨不得將五臟六腑全都嘔出,一想到自己竟如此,她幾乎用了全部的力氣將他推了出去。
這不是她,這不是她!
***
鴻寧殿外,知雪和折竹如坐針氈,急得花容失色。
她們主子出去時只吩咐不許人跟著,但沒想到剛剛回來渾身燒得滾燙不說,身上大片的青紫,看得人心疼。
「我身上的『情絲繞』發作!快去……快去找溫澤!」
等天一道長從宮宴上回來的時候,梁雁鳴已經燒得人事不知,鬢髮被褥都已經濕透,人在昏迷中還時不時的抽搐痙攣。
知雪道:「道長,姑娘身上的『情絲繞』之前也發作過幾次,但從沒像這次這麼厲害,您快看看吧!」
溫澤問:「她去了哪裡?快去取我的銀針來!」
折竹去取針,知雪都快急哭了:「姑娘出去時不讓我們跟著,回來便這樣了……」
溫澤看著她身上那大片的青紫,因為高熱難耐人在昏迷中,還時不時的去扯身上的衣服,長長的指甲將脖頸鎖骨上的肌膚劃出一道道血痕,看的人觸目驚心。
他吩咐道:「你們出去守著,誰都不允許進來。」
「是。」兩婢子急忙把門帶上。
溫澤用銀針刺入她周身幾大要穴,護住心脈和經絡,避免她全身高熱氣血蒸騰而把自己活活給燒死。
宸宮當中沒有冷泉,他又不可能真的給她找個男人,漫漫長夜只能靠她頑強的毅力熬過去,也許熬過這次,下次就不這麼難受了。
他半是心疼半是玩笑道:「明明比我年長,性差踏錯卻還要我來善後,從小到大皆是如此~」他都已經習慣了。
這一夜幾經波折,還去鬼門關走了一遭,把兩個守夜的婢子嚇得膽戰心驚,人終於在天蒙蒙亮的時候睜開了眼睛。
「姑娘……」
溫澤也是守著她一夜未眠:「人醒過來就好,幾日不見你倒是越來越能耐了,我辛辛苦苦為你招魂聚魄,這不是讓你來宸宮這麼折騰的。」
「可弄明白我身上的『情絲繞』如何會提前發作?」
溫澤全然沒了宮宴上的清雅出塵,嶺高雪皚,反而帶著股弔兒郎當的勁:「可能是你跋山涉水,突然間水土不服,也可能是這京城人心不古,所以連人血都被污染嚴重。」
「又胡說八道!」
「姑娘,這是新備好的血。」
她接過來忍不住皺眉,溫澤忍不住戲謔她:「都多大人了,喝葯還要人哄。」
這話只覺得熟悉,年少時他嫌葯苦,她也是這樣揶揄他的,她是活死人,明明沒有什麼嗅覺味覺,喝「葯」還要加各種輔料,蜜餞果脯也要備著,過過眼癮。
折竹和知雪退下,內殿里只還剩下他們二人。
「你身上這是怎麼弄的?」
「還能怎麼弄的,狼性大發,出去找覓香了唄~」說著披上了外裳,白皙若凝脂一般的肌膚上,那些瘀痕像極了冬日裡凌霜傲雪的紅梅。
她雖虛弱,但眼尾難掩媚色。
「姐~」溫澤無可奈何的喚了她一聲,「這深宮裡難有什麼男人……」卻突然想起什麼,難以置通道:「你,該不會?!」
她嬌懶的倚在那裡:「這宸宮裡除了你之外,那唯一的男人是誰你不知道嗎?」
暗夜之中並非伸手不見五指,她自然能看見他穿著那身月華錦袍。
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他身上往日的溫潤瞬間不見,整個人狠戾凜然:「他與我成家的血海深仇,難道你都忘了嗎?」
「我沒有忘!不能忘,也不敢忘!」自她復生之後,他成家一百二十六口的亡魂夜夜在她夢中啼哭哀嚎,她沒有一夜是睡好睡熟的。
「那你還……」溫澤有些恨鐵不成鋼。
她知道她做過哪些糊塗事,他是真龍天子,自有漫天神佛庇佑,她化身厲鬼向其索命,卻根本無法靠近他,三丈之外她就已經開始瑟瑟發抖了。
好容易魂化子規,那晚她趁著宮人一時不備,悄悄的飛進正陽宮,看著他如玉的面龐,她發誓她那一瞬間真的想要動手。
她聽見他在睡夢中聽見他喚她的名字:「阿嫵,阿嫵~」
好吧,她甚至分不清楚他低聲喚的是「阿嫵」還是「阿汝」,微微失神的那一瞬間,她就喪失了下手的最好機會。
「就那樣讓他死,太便宜他了……」
她那天雖然被扣在未央殿,但她聽說聖旨到成王府的時候,父王母妃連帶府中精兵一直負隅反抗,誓死不降。
最終成王謀逆案連審都未審,財產充公,全部就地處決,一個不留。
她哭,哭到眼睛紅腫,哭到他厭煩,綾羅綢緞,珍寶奇玩水一樣的流進了未央殿,她卻將布匹撕了,奇玩摔了,珍珠一顆顆的踩在腳下,但他無論如何都不讓她出宮,撕鬧不止。
那天,他忍無可忍,手裡拿著一條鐵鏈,怒氣沖沖的進了未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