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羞
「心情不錯呀」傅則北剛把排骨用熱水過濾完,轉身之際,不經意間瞥了眼正一邊摘葉子,一邊哼歌的人兒,眉眼含笑,忍不住調侃。
自從下班回來后,她就像只百靈鳥似的哼著歌,雖然聽不出個什麼調,但至少能看得出她心情很好。
身上絲毫沒有一點上班的疲憊感。
「則北哥哥,今天店長爺爺誇我做得很好呢」
「這句話你已經講了有...」傅則北黑眸半眯,佯裝認真思忖,遲疑兩秒,伸出兩根骨節分明的長指,說:「二十遍」
南橙枝歪著腦袋,兩隻柔軟的手掌握住他的手指,鼓著腮幫子,滿臉的不樂意:「你怎麼這樣,不可以數」
像只炸貓的小貓。
「嗯...出息了,哥哥現在一點地位都沒有了」傅則北嘴角一撇,被她包裹著的手指輕輕一勾,似有似無地撓了撓她嬌嫩的掌心。
從小就怕癢,南橙枝霎時鬆開了手,兩隻手掌在身上摩挲著,似乎這樣就能將癢意磨去。
傅則北輕輕哼了一聲,伸手圈出她纖細的腰,往身上一壓,近在咫尺的距離,他嘴角勾起一道戲謔的弧度,狹長的眼角低垂,從他的角度,可清晰地看到她白皙臉蛋上細軟的絨毛,卷又長的睫毛跟密密麻麻的小扇子似的,撲閃撲閃著,紅暈緩緩爬上如凝脂的肌膚。
他啞聲失笑,在她抬眸的瞬間,低頭吻上了她紅潤的櫻唇,淺嘗輒止。
「不是...不是要做飯嘛」南橙枝赧然地揪著他腰間的衣衫,生硬地轉移話題。
「哥哥餓了,先吃點小菜」傅則北滿臉寵溺地揉著她的腦袋,在對上她清澈無辜的杏眸時,莫名其妙的,罪惡感上頭。
不自在地輕咳兩聲,傅則北牽著她走到沙發上,輕輕往她肩膀上一壓,以哄小孩的溫柔語氣說:「乖乖看電視,半個小時后吃飯」
南橙枝點頭,兩條細白地小腿有一下沒一下地晃了晃,抬頭的瞬間,眸光一亮,站在沙發上,輕輕揪住他兩個發熱的耳根子,兩隻眼睛彎成月牙狀,聲音軟軟地打趣:「則北哥哥,你是不是害羞了?耳朵好紅呀」
傅則北:就這種時候,眼睛最好使!
「你很囂張哦?」
「嘻嘻,沒有沒有」
「沒有?都敢站在沙發上指著哥哥說了」
南橙枝聞言,機靈地收回了手,兩手相握於身前,看上去儼然一副明明很乖巧,卻又被人欺負的無辜狀。
見狀,傅則北心裡暗罵一聲艹,自己太沒出息了!
看著他吃癟的背影,南橙枝窩在沙發上,悄咪咪的偷笑。
自從兩人談戀愛后,她發現傅則北從一個腹黑霸道的大佬,逐漸變成一個沒了脾氣的溫柔的男孩。
處處遷就著她,寵著她。
除了喜歡一本正經地對她耍流氓,欺負她,嚇唬她以外,倒還是挺好的。
晚飯過後,傅則北接到了馮婉儀的電話,內容大意是讓他明天務必要回家一趟。
「沒事的,有公交車到這,我下班可以一個人回來」南橙枝溫吞地安慰,兩根纖細的長指將他微微彎曲的眉頭輕輕抹平,莞爾一笑,繼而雲淡風輕地說:「難得放假,哪有不回家的道理?馮阿姨肯定很想你,你回家住幾天陪陪家人吧,我自己可以的」
能被人想念,被人惦記,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件事情。
而這也是她曾經無比艷羨的。
她不希望傅則北因為自己,而辜負了其他人對他的愛。
他有愛他的家人,有屬於他的世界本該存在的人與事,有屬於他的身份所必須要承受的東西,他從出生時起,就註定會擁有不凡的人生,註定成為萬眾矚目的一顆星星,註定要站在身不由己的位置上,捨棄一些不得不要捨棄的東西。
傅則北將她抱在懷裡,微微頷首,下巴輕輕抵在她腦袋上,黑眸劃過一抹不明的情緒,沉默須臾,薄唇輕啟:「這幾天,我讓司機過來接你上下班」
深沉的語氣中夾雜著幾分不容忽視的強勢。
南橙枝抿唇,低聲說:「不用,這樣太麻煩了」
傅家司機,都認識她。
如果被馮婉儀跟傅明遠發現她住在這,發現原來傅則北假期不回家的原因在於她,估計會氣瘋的。
傅則北:「成叔不會多說,你不用有所顧忌」
馮婉儀前陣子是有提起過給他在別苑配個司機的事,但由於不希望自己與南橙枝的二人世界有其他人在,他便敷衍的搪塞了過去。
他又何曾不知道南橙枝在顧忌些什麼呢,他不願高考前讓家裡人知道南橙枝住在他這,是因為擔心由此會影響到她的學習,甚至是未來的人生。
自從跟南橙枝在以後,他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渴望成長,成長為一個有足夠能力護她安好,給她幸福的男人。
他害怕她會逃跑,逃到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
他害怕她在自我的封閉與冷靜后,會不要他。
這十八年來,唯有在有關南橙枝的事情上,他總會失了分寸,常常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
翌日清晨,傅則北將南橙枝送到書店后,便騎著自行車去了一趟超市,購置了一堆她喜歡的零食跟果蔬。
回到別苑,他換了身暖色系的休閑裝,挽起袖子,走進廚房。
「喵嗚~」軟橙跳上檯面,軟軟的貓抓稍微蜷縮著偷偷伸進購物袋,伴隨著購物袋窸窸窣窣的聲音,傅則北冷眸一掃,低聲警告:「軟橙,不可以!」
「喵嗚~」
「餓了?」
「喵嗚~」
「忍著...這可是要做給你媽媽吃的」
「喵嗚~」
傅則北無奈地笑了笑,它這委屈巴巴的小模樣,跟某人還真是如出一轍。
傅則北忍不住摸了摸它的腦袋,語氣是不自知的溫柔:「只能吃一塊」,說著,他打開包裝盒,從裡面拿出一塊培根,遞到它嘴裡。
這一人一貓,還真是慣的!
窗外一片寂靜,高掛的樹葉,形狀各異的白雲,嬌艷的花瓣一動不動的,時間彷彿在此刻靜止,等不來風。
慢條斯理地將所有食材整理完后,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傅則北回卧室換了身衣服,便不急不徐離開了別苑。
「媽,怎麼我哥回家跟我回家的待遇,會如此天差地別?」傅則安一條腿掛在沙發靠背上,一邊慵懶地嚼著口香糖,一邊搖頭嘆息。
小小年紀,跟個小老頭似的。
馮婉儀鄙夷地給他投去一個『為什麼待遇不一樣,你心裡沒點數嗎』的眼神,真誠地吐槽:「待遇要是能一樣,你還能給我說出這麼個成語?我看還是得用些出其不意的方式,才能刺激你的腦子」
「...」
「太太,我之前看新聞哪,說什麼玩遊戲也是一種技能一種職業,我看小少爺玩遊戲的時候腦袋可靈活了,說不定這是他的天賦」
「張嫂,你可真是我的…伯樂,對,伯樂!知音難求啊…以後等我成名了,觀眾席的最佳中心位就留給你了」
張嫂聞言,被傅則安的可愛逗得眉開眼笑,學著年輕人的潮流姿勢,縮著腦袋,給他豎起拇指。
馮婉儀將茶渣過濾,臉上泛起一抹溫婉的笑容,說:「張嫂,您就愛慣著他,看他得意成什麼樣了」
突然,門鈴響起。
張嫂匆匆走到玄關,打開門:「是南先生,南太太跟慕雅小姐來了」
馮婉儀聞言,蹙著眉頭看著傅則安弔兒郎當的坐姿,忍不住拍了下他大剌剌搭在沙發上的腿,低聲中夾雜著幾分慍怒:「客人來了,成什麼樣?」
「麻煩」傅則安眼底透著毫不掩飾的不耐,將坐姿端正了過來。
「馮阿姨」
一道甜到膩的聲音傳入耳蝸,傅則安難受地揉了揉耳朵,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慕雅,快,過來坐」馮婉儀牽著程慕雅走到沙發前,隨後朝南華銘跟季萍招了招手。
季萍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熱情地問:「則安,今天沒有跟同學約著出去玩?」
傅則安聞言,臉上露出十分乖巧的微笑,禮貌地說;「趁著放假,我打算在家好好學習」
馮婉儀:我這生的是個什麼不要臉的玩意?!
「不錯,如果一個人能做到自律,基本上做什麼事都能成」南華銘面露欣賞,笑著說:「你哥是我見過的年輕人裡面,最自律也是最有主見的,你可得好好向你哥看齊」
傅則安抿唇淺笑,點頭回應:「華銘叔叔,我會的」
「這孩子,最缺的呀,就是自律。」馮婉儀像搓湯圓似的搓著傅則安的腦袋,說:「他若是有慕雅三分之一的乖巧,我也能少操心些」
「媽~,我還是不是你兒子?」傅則安小聲喃喃,沒想到自家老媽出手,當真不給他留任何一點情面。
真不知道他一個男的,跟一個女的有什麼可比性!
「少爺,你回來了...唉喲,都瘦囖」這時,門外傳來張嫂的聲音,沙發上圍坐在一起的幾人紛紛回過頭,齊刷刷的目光朝門口的方向投去。
絲毫沒有預料到南家的人在,傅則北一頓,眼底的詫異轉瞬即逝,隨後十分禮貌地打了招呼。
「則北哥,你回來啦」程慕雅一如既往地端著一副大人的端莊姿態,嬌柔的語氣透著少女的羞澀與期待。
傅則北沒有抬眼,言簡意賅地嗯了一聲,面無表情地在傅則安身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