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越麓
第九十九章越麓
越麓自古聖賢輩出,最是崇尚儒道,所以勸降這一條路在松山杏山和塔山這裡走得通,可是在越麓就走不通了,否則當年南北也不會選擇在越麓簽下盟約,如今這戰事一開,當年的那紙盟約便是徹徹底底的廢了。
江南戰局已經讓朝廷自顧不暇,若是元坤一聲令下北翟真的開始攻打北境防線的話,南雍可有保全自身的能力?所以元坤私底下已經見過南朝派過來的使臣了,雖然底不是交的很透,但是大致意思已經明白了,南朝願意嫁過一位公主,並且在原先的盟約之上徹底將三山和越麓割給北翟,歲幣絹帛和糧食也在原來的基礎上增加數倍。
不得不說南雍新提出的這一方案,既有些投機取巧,又很有吸引力,松山杏山和塔山早已經劃歸到北翟的版圖之中,就連越麓城中留下的也多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儒子儒生,已經老弱病殘,真正能夠拿起武器和北翟的虎狼之師一戰的,不足萬人。
所以說南雍放棄北境之外的這些城池是早有打算,三山和越麓的歸屬不過是個名份上的問題,但是自古勝者為王敗者寇,北翟以武立國,自然也是不在乎這些問題的。
但是那歲幣、絹帛和糧食卻是最難得的,雖然北翟現在國富民強,疆域雖大但人口缺少,加上冬季過於的漫長,北翟完全可以不用急在這一時,這一紙新的盟約得了不少的好處,然後蠶食鯨吞,過幾年之後捲土重來也未可知,南雍朝廷軟弱,說不定只靠著割地,北翟便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將三分之一甚至大半的南朝國土吞併過來。
這樣的例子前朝比比皆是,只不過要費些時候罷了。
至於那位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的南朝公主,博得了賢名卻又不得不嫁,哭哭啼啼吹吹打打的送上花轎,在和親路上或者是在北翟是生是死已經顯得不那麼重要。
梁吟與其說是隨戰,不如說是跟著元坤的數十萬大軍出來休養生息,踏青游春的,塞上無論是與長安還是與永寧相比,也是難得的好景緻,最是一年春好處,楊柳也都發了新芽。
「君上可考慮周詳了?」元坤此次南下是不是要直搗黃龍拿下北境,從來都不是她說了算的,即便星象再亂,她心中再急,坐鎮軍中的是元坤。
但是一向對梁吟坦誠的元坤,這次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她:「想不想隨孤去越麓城一游?」
越麓一向被譽為塞上江南,城中地溝暗渠延綿不斷,甚為錯綜複雜,地下水充沛,也許是以為水的存在,所以才讓越麓比邊塞之上這些粗獷豪邁的城鎮,多了一份水的柔情,這裡不只是儒道聖地,且城中的百姓人人知孝崇禮,很是難得。
只是學問學得多了些,不僅是規矩多,這脾氣和腦子也是死板的厲害,等到北翟拿下了越麓城,梁吟才知道元坤邀她越麓一游的用意,不只是因為那無限的景緻,而是越麓城眾人著實是出眾得很吶。
這可能是驍勇的北翟將士們打過的最奇葩的一仗,因為元坤原本就沒有打算勸降,所以剩下的那幾萬將士,真正的攻城時間只有幾個時辰,而且留下的那個解將軍也並不是個主意多的,不過就是趁著深夜越麓城換防鬆懈之時,架了雲梯上了器械,幾百個人撞城門,撞了不到十下就開了。
而且城牆上守城的士兵見了北翟軍,完全就是嚇破了膽,連掙扎都不掙扎,扔了刀槍便蹲下投降,弄得北翟軍中的好些人還混了頭腦,以為越麓城中暗藏重兵,會不會是來一招瓮中捉鱉,但是這純粹是北翟的將士們多慮了。
天不亮,越麓城就已經換了主人。
解將軍是寅時才攻城,那時換了換防的兩波守城士兵之外,其餘的竟都進入了夢鄉,有些人倉皇之間被吵醒之後,不知道是越麓城已經淪陷了,還以為師傅們又臨時抽查《景禮》之中的文章有沒有背熟,嘴裡還嘟囔著:「禮於世,施於人……」
聽說北翟軍入城之後,繳了刀槍劍戟之後,尋常的百姓都在家中躲避不敢輕易上街,唯恐喝血吃肉的狄族人把他們抓起來食其肉啖其血,城中的將士也是非常自覺的當了俘虜,被暫時的扣押。
一切都是那麼的順風順水,果然越麓城中反抗最激烈的是那一群的儒生,但是他們不是拿起武器抗爭,而是一千多人聚到了越麓的鼎山學堂前,這是前朝大儒陳鼎山的故居和創辦的學堂,其中的藏書閣藏書無數,其中不凡傳世的孤本,所以他們擔心這群不識貨的狄族人會拿鼎山先生的手稿去烤羊肉吃……
而梁吟聽到這些的時候,除了很合時宜的笑一笑那些儒生的迂腐之外,竟然只能感慨越麓或者說是南雍本身的封閉和晦澀,越麓在北境之外,位置上離著北翟最近,眼光竟還是停留在數十年前,可想而知除了那些經商時常往來兩國的人,南朝竟然還以為北翟已經在放牛牧馬。
元坤邀她去越麓一游,為得當然是去鼎山學堂之前看看那些儒生,他們和北翟的將士正在對峙,對峙的方式也極其的簡單,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既不舞刀弄槍,也不爭辯多言,而是採用了一招殺敵八百自損一千五的做法。
絕食!
一千多人一起絕食,他們就算是餓死也不會讓北翟人踏進鼎山學堂一步。
所以在元坤和梁吟到達越麓的時候,兩邊的對峙還在繼續,梁吟看著那些一襲白衣的儒生,很有骨氣的坐在鼎山學堂前,雖然一個個餓得頭昏眼花,但是背已經挺直,不得不說雖然執拗和迂腐,但是看到這樣的場景,梁吟從心中敬佩,並不是任何人都有這樣的毅力的,而他們想要守護的不過是心中那份信仰罷了。
這樣的執念,讓梁吟不由得想起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