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躊躇滿志
從書畫裝裱店出來,王軒懷裡抱著一幅油畫好不容易走到路口,伸手攔車。
不料,遠遠地卻望見一輛紫色的跑車朝自己開過來,王軒眼神一怔,心說不會這麼巧吧?
還沒等王軒完全回過神來,閆傑的車已經停在眼前了。
閆傑從駕駛座上下來,順手摘掉墨鏡,笑著一邊朝王軒走來,一邊打招呼,「你這是去哪兒啊?」
此時的王軒正汗流浹背地站在太陽底下,腳下踩著拖鞋,這幅打扮像個剛進城的鄉下人一樣,低頭瞥了眼懷裡的油畫,緊皺著眉頭回答:「去送畫。」
與跟前一身運動體恤,戴著墨鏡,瀟洒幹練的閆傑一比,王軒真是差勁透了。
閆傑走上前二話不說,一把接過王軒懷裡的油畫,朝跑車的方向走去,「送你過去。」
王軒緊緊跟在閆傑身後,目不轉睛地盯著被閆傑扛在肩上的油畫,生怕自己的小寶貝有了一丁點兒閃失。
閆傑仔仔細細地把油畫捆綁在後車座,又給王軒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然後自己才重新系好安全帶,發動跑車引擎。
「你把地址發給我。」閆傑語氣果斷。
王軒把地址發到閆傑的手機,導航系統會自動開始搜索。
路上,兩人閑聊時間。
閆傑好奇地問道:「你為什麼不發個同城快遞直接寄過去?」
王軒眼神充滿憐愛地瞥了眼身後的油畫,苦笑著說:「磕磕碰碰的,不安全。」
閆傑最了解王軒這點,把自己的作品看得比什麼都還重要。
記得上學時,閆傑曾開玩笑著問王軒,「要是在林舒和油畫之間二選一,他王軒會堅守什麼?又會捨棄什麼?」
王軒當時只是淡淡一笑,當做耳旁風隨便一聽就罷了。
閆傑體貼地問:「要不要給你介紹個有安全保障的快遞啊?」
王軒搖搖頭,拒絕道:「不用了,我難得出來到外面走走,就當是鍛煉身體了。」
閆傑又問:「你倆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
結婚?王軒一時沒反應過來,側過頭一臉地詫異地望著閆傑。
閆傑苦笑著說:「你們該不會是還沒想過結婚吧?都這麼多年啦?你心不急,人林舒也不著急嗎?」
閆傑的話似乎是一下子提醒了王軒,是啊,林舒從來都不是喜形於色的女人,嘴上沒說,也不等於心裡沒想過。
王軒好奇地問閆傑:「林舒在你面前說過,想結婚的事兒啦?」
閆傑苦笑著搖搖頭,說:「結婚這種事兒,林舒肯定不會對我說嘍,但這事兒本來就應該是男人主動點嘍,人家女孩子怎麼會好意思先開口呢?」
「你最近跟你那研究生女朋友怎麼樣啦?」王軒有意轉移話題。
閆傑不耐煩地回答:「怎麼又說到我身上來了?我們早就分了。」
「你怎麼回事兒啊?老是這麼怎麼談一個分一個的?是不是還惦記著我們家……」王軒的話沒說完,一邊觀察著閆傑的臉色。
閆傑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說:「是啊,竟然連這個都被你發現了哦?」
臉上雖然平靜的表情,閆傑卻彷彿又回到了當年的教室,第一眼見到林舒時的那般光芒。
看來自己猜的沒錯兒,閆傑這傢伙果然不懷好意,王軒瞬間漏出鄙夷的眼神。
換做其他男人,王軒還可以不理會,可面對的情敵偏偏還是他閆傑,王軒就不得不當真了。
王軒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直接下戰書說:「那我們還跟當年一樣,公平競爭吧。」
王軒故意提到「當年的公平競爭」,更像是挑釁些什麼。
那時,兩個小男孩也並沒有講過什麼「公平競爭」的話,一開始,王軒是以幫助好朋友的名義接近林舒的,後來也不知怎麼的,林舒卻莫名其妙地和王軒在一起了,而當時,閆傑也只有眼睜睜地看著,喜歡的女孩兒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撒狗糧了。
直到今天,他閆傑一直卻還守在林舒的周圍,他可曾不想能瀟洒地一走了之呢?心有不甘,或是,暗戀某人?
面對王軒的信誓旦旦,閆傑卻只笑了笑說:「我開玩笑的,你還當真啦?朋友的女人,我沒興趣。」
王軒眼神懷疑地打量著閆傑,卻還是忍不住點點頭,他早知道,閆傑是多麼講義氣的男人,要不然當年林舒就早不是他王軒的了。
閆傑還是補充了一句,像是若有所指在說:「只要你跟林舒一起一天,我都不會行動的,但凡你們分開以後,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王軒嘴角余留微揚,頓時心裡拔涼,閆傑說最後這話,他當然再明白不過了。
等他王軒和林舒分手的那一天,就必定是閆傑下手的日子,閆傑還真是有恆心有毅力,這一等竟也等了這麼多年。
看著閆傑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王軒突然想起了一句老話,「女人心海底針。」其實,男人的心思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王軒直接說,「那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別惦記我媳婦兒,到時候再耽誤了你結婚生子的大事兒。」
兩個人相視一笑,誰也不計較,誰也沒生氣。
閆傑開著車,避開王軒的視線,獨自陷入了沉思。
他們曾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好兄弟,卻偏偏喜歡上同一個女孩兒,要說他閆傑對林舒是一見鍾情,那王軒對林舒就是日久生情,也許女人本就天生敏感,才對日久生情有著更良好的安全感吧。
這一刻,他閆傑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否則,拋開家世,見識,修養,就這兩個男人的長相氣質來說,王軒也差得幾個品級呢。
閆傑自信地以為,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女人,相信都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來,可唯獨林舒那女人,總是反其道而行之,讓人摸不準頭腦。
偏偏就是這麼個特別的女人,讓他閆傑這麼多年過去了,始終欲罷不能。
曾多少次在林舒面前,閆傑欲言又止過,「為什麼在你面前,我總是那麼沮喪,那麼微不足道?」
回憶的時光飛快過去,導航指示目的地到達。
王軒獨自下了車,抱著油畫問閆傑:「你不是也認識趙老闆嗎?還是你介紹我們認識的呀。你不一起進去打個招呼嗎?」
閆傑把玩著墨鏡的一腳,拒絕道:「還是算了,我進去了,他那麼精明的人可能會殺你的價噢,我不在場,你好好抬抬價。」
王軒會心一笑,朝別墅區走去,揮揮手說了句,「謝了。」
目送著王軒進了別墅大門,閆傑才驅車離開。
托閆傑的福,王軒最近一連賣了好幾幅作品,價格也預期得高出很多。
按林舒的話來說,以前是為普通人畫畫,現在是給有錢人畫畫,其實,有錢人也不一定能真懂畫,只是美美地虛榮一下,裝個好門面而已。
王軒也確實應該感謝人閆傑,要不是閆傑的引薦,他王軒至今還過著一幅畫幾百塊至幾千塊的生活,碰上運氣差的時候,還不一定能賣得出去。
領了畫錢,王軒就馬上到銀行存起來,剛才閆傑的話也的確提醒自己了,他必須儘快跟林舒結婚。
結婚的第一步是求婚。
王軒雖然很幸運,一早就得到了林舒的青睞,可對怎樣追女孩兒,求婚這事兒確是一竅不通。
這次,王軒想到的頭一個人就是閆傑。
閆傑雖說一直默默暗戀著林舒,可這麼多年也沒閑著,身邊的桃花是一朵接著一朵地開。
要說懂女孩子的心思,那閆傑更比他王軒不知道強多少倍。
當天晚上,王軒就約了閆傑去酒吧。
本來只是打算一起吃晚飯的,可閆傑卻說自己晚飯沒時間,王軒只好把見面地點訂在閆傑常去的酒吧了。
一見面,閆傑就調侃道:「你怎麼啦?平常都被林舒管成小腳老太太一樣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今天怎麼還肯來酒吧啦?不怕我跟林舒告黑狀啊?」
王軒端著酒杯,嘆了口氣說:「是啊,現在不出來晾晾風,等結婚以後恐怕就更沒機會啦。」
聽王軒這苦大仇深的口氣,閆傑笑著說:「行了,你也別得便宜賣乖了,直接說吧,特意把我約到這兒來,到底有什麼事兒?」
王軒幹了手裡的酒,鄭重其事地對閆傑說:「我打算向林舒求婚,可我又沒什麼具體的想法,這不找你出來商量一下嘛。」
求婚啊?他閆傑哪兒干過這事兒呢?可他還是答應王軒幫忙了。「明天,我找婚慶公司的人幫你問問。」
看著王軒一臉的躊躇滿志,閆傑的心裡卻心事重重,是啊,他們真的就要結婚了。
結婚這事兒,他閆傑不可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他再也做不到無動於衷,他甚至在心裡默哀著,自己那一去不復返的初戀,一段長達八年的暗戀就真的要這樣無疾而終了嗎?
一邊,他又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只要林舒幸福就好。」平日里這樣的自欺欺人在這一刻顯得是那麼的怯懦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