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張 結局與開始
今天的天氣異常的詭異,熱,無比的熱,沒有一絲絲的風,叢林中錚錚的蟬鳴陡然又給這個詭異的天氣增添了些許煩躁。白靈山是白靈鎮最高的山,夜晚站在山巔可以看到600公裡外省會的霓虹燈光。山腳下有個幾十戶人家的小寨子,寨子里錯落著的瓦房中間破落著些許的彎曲小道,寨子的周圍是一些狹長的苞米地,參差的肆意的長著些苞米,路上偶爾也會出現著些奔忙的腳步。
白靈山是這個寨子世代供奉的神山,早上的時候山間雲霧繚繞,霞光普照,確實像神仙住的地方,而且寨子里過世的老人也都葬在這個地方。此時白靈山最高的山尖上站著一個孤寂的身影,白色襯衣,黑色的褲子在那裡異常的顯眼。他叫林盟,就是下面寨子里的人,他是寨子里第一個走出去的大學生,兩年前,他以狀元的身份被京城大學錄取。
林盟從小就很聰明,深得父母和寨子里人們的喜歡,上學的時候,林盟的學習也非常好,無論是小學、初中還是高中,一直都是學校里的第一名。林盟的父母沒有多少文化,不僅僅是林盟的父母,在林盟的記憶里整個寨子里除了村長上過幾天的私塾,其他的都好像沒有什麼文化。看著林盟如此的爭氣,林盟的父母也異發的勤勞,開墾了很多的土地,養了很多的家畜,以此來支撐林盟繼續讀書。雖然清苦,但這個家還是能勉強撐著。
12歲的那年,林盟考上了縣裡的重點高中,要1000多的學費,開學的前一天父親搜遍了家裡所有的柜子和可能放錢的每一個角落,最後零零總總就865塊錢。一家人坐在古舊的八仙桌邊,父親沮喪的喝著自釀的酒,紅紅的眼睛仿有說不出的無力與自責。母親一聲不吭的站了起來,走來出去,一直到很晚才回來,回來的時候手裡攥著幾張綠綠的百元鈔票。「你大爺爺家準備買豬仔的400塊錢借給了我,說是等我們家的豬仔長大就分給他家兩個,寨子里都走遍了,就只能湊這麼多」母親柔柔的說。林盟紅著眼睛躥站了起來說:「要不我就不讀了,寨子里的其他小夥子都出去找工了。」母親沖了過來,一耳光就甩在了林盟的臉上,眼淚啪啪的就往下掉,然後把錢摔在桌子上,咔咔的上了木樓梯,睡覺去了。父子兩看著桌子上,誰也沒有說話,林盟記得這是母親第一次打他。
過了好久,父親終於開口了:「小盟,從小你很懂事,你應該知道怎麼做,1200來塊錢,應該夠你的學費和兩個星期的生活費了,後面的爸爸來想辦法。」
「嗯!」林盟強忍著眼淚輕輕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林盟起來的很早,媽媽在收著東西,被子、臉盆、衣服、鞋子,然後一樣一樣的照在一個裝化肥的口袋裡,收好后,就去做飯,林盟起來就沒有看到父親的身影。
「媽,我爸呢?」「你舅舅在白咀鎮的煤礦里上班,聽說工錢還可以,每天10塊,多的時候還能掙20多,你爸過去看看,還招不招工人,如果招的話,你的生活費就能解決了。」
林盟感覺他的心都抖了一下,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知道舅舅幹活的地方。初二放暑假的時候,他就去過一次,寨子里有個堂叔也在那裡做過工。那年暑假,廠里來了領導嗎,說是礦洞坍塌,壓了好多的人,其中就有寨子里的堂叔沒有出來,寨子里的老老少少都去了,大家都抱著一份希望,能救出個活著的,但現實終究是現實,幾百號人,用鋤頭拋出來的都是一具具屍體,13具屍體一字擺著,滲人地不行,林盟想到這裡的時候,背上的汗毛一根根的豎了起來。
看著林盟在發獃,母親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趕緊去喂一下豬,我做著飯了,弄好,趕緊準備吃飯!」
吃過飯後,林盟用根繩子背著那個口袋上路了,從家到鎮上有30多公里,從鎮上到縣城有60多公里,到鎮上只有一趟班車,要6塊錢,但要走半個小時的山路才能坐到車。所以林盟都選擇走路到鎮上,然後坐車到縣裡。
林盟的高中和全國的高中都一樣,忙,非常的忙,校園裡你能看到的都是跑著的身影。林盟的成績一如既往的好,每次考試都是年紀第一,老師很喜歡他,知道他的家庭情況不太好,所以也很幫助他。班主任老師也經常叫他到自己的家裡吃飯,他父親也在礦上找到了班上,一直也相安無事。直到
這天,林盟在認真的聽著英語老師在講台上講著英語的各種語法,突然班主任來到教室門口說找林盟。林盟走到教室門口,班主任老師說,你跟我到下面來一下,然後兩人就一前一後的走下了教學樓,來到校園的操場,林盟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大伯。他連忙走過去。「大伯,你怎麼來了!」,「你爸在煤礦出事了!」。
「嗡」,腦袋像是被千斤的重鎚敲了一下,胸膛也像是被千萬噸的重物壓著,喘都喘不上氣來。過了好一會,才紅著眼吞吐著「傷傷傷得重不重?」。
「哎,已經走了!」
「啪」的一聲,林盟就倒在了地上,老師和大伯連忙躥了過去,扶起他,老師掐著他的人中,好半天才緩過氣來。
「沒事,大伯在呢,家裡還有好多事要你做呢!」
「節哀,人總是要堅強的面對很多問題的!」老師也連忙安慰著。
回到家裡,破瓦房的正中間兩個長條的凳子上放著一塊木板,木板的上面父親安靜的躺著,黑得發亮的衣服褲子破破爛爛的隨意的遮著些許地方,臉,有的地方已經被砸爛了,大體的輪廓還能辨認出來,確實是自己的父親。
「啪」的一聲,跪了下來,一路上最後的那一絲絲期許徹底的破滅了,他徹底的嚎啕大哭著,腦子裡迴響著嗡嗡嗡嗡嗡嗡的聲音。過了好久、好久,他才聽到母親在自己的耳邊說話。「弄點水,幫他洗洗吧,讓他乾淨的走!」
一個周以後,把父親圓滿的安葬萬,他和母親來到煤礦,找到了老闆,才了解到這是一個私人開設的小煤礦,最後經過各種的輾轉,老闆給了5000塊的安葬費,就草草了事了。
「我不想讀書了,回來還能幫你的忙!」母子兩坐在桌前。
「小盟,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但你爸是希望你讀下去的。」母親說完就走了,沒有再和他說太多。
林盟想了一晚,亂糟糟的,第二天還是回去學校了,學校里忙碌倒是讓他很快的從父親死亡的陰影里走了出來。
高考如期而至,最終林盟以全國狀元的身份被全國最好的大學京城大學錄取了,學校還給予了林盟公費生的名額。然而就在自己金榜題名的時候,最該和他分享這份榮耀的人卻病倒了。長年的操勞,以及抑鬱的心結致使母親單薄的身體再也無法支撐了,他背著母親來回的在寨子與鎮上來回的穿梭,但天違人願,僅僅一個月,母親還是走了。看著這個家,就剩孤零零的自己了,他蹲在門後面,頭埋在膝間,眼淚啪、啪、啪的打在地上。無奈、愧疚、茫然
開學的日子,無所適從的林盟還是選擇了踏上京城求學之路。在林盟的認知里,讀書應該就是那樣,成績好就行,但是到了大學所有的都變了,這裡的學生花枝招展,這的老師也不在像高中的時候時時刻刻的陪伴。同學走在一起,不在談論學習,男女在一起談的都是感情,男男在一起談的都是女女,金錢,權勢,地位;女女在一起談論的都是男男,購物,金錢。慢慢的,林盟狀元的桂冠也漸漸的被這些掩蓋了光華,貧窮的他漸漸被孤立了,為了讓自己生活下去,他找了四份家教的工作,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奔忙在各個「家」的路上。
大一就這樣忙忙碌碌的過去了,經過一年的「奮鬥」,同學基本都已經脫單了,同舍的只有林盟依然單身,他倒是不以為然。同學可就不這樣了,這天同宿舍的一哥們楊童剛和女朋友確認了關係,財大氣粗的楊童約了大家一起去給他慶祝。
「今天哥們我脫單了,晚上一品國府,兄弟們嗨一下。」
一品國府,林盟路過過,京城最豪華的酒店,那種高檔的地方林盟是確實沒有機會去的。
「哎呀,童哥也脫單了,難得,那大傢伙都去!」陳濤附和道。
「林大秀才,還看呢,你看了20多年,還不是和我這個不學無術的人一個學校,一個宿舍。」其中一個室友王斌大聲的嚷道。
林盟和他們基本沒怎麼聊過,只是聽同是來自農村的陳濤提過,王斌的爸爸好像是他們那的縣長什麼的。林盟的性格本來很溫和,但聽到這個心裡還是挺不舒服的,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瞪著王斌。
「大家都是同學,不要這樣,何況待會我請客呢!」楊童連忙過來說道。
楊童家就是京城的,家裡做什麼的,林盟也沒有聽他說過,但從他的穿著上看應該還不錯,宿舍里平時和林盟關係最好的也應該就是楊童了,他沒什麼架子,也好說話,所以林盟和他說的多點。
「林盟,晚上一起吃飯去吧!」
「好啊!」
晚上大家一起來到一品國府,都帶著女朋友,只有林盟一個人來的。進到大堂,林盟被眼前的一切閃到了,真的,長這麼大,他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莊嚴華麗的地方,他茫然的跟著大夥就這樣東瞅瞅西瞅瞅的走著。最終來到了一個包廂,至於是怎麼來到這的,他確實有些忘記了。
「大家坐,隨便點,來小文,坐這邊!」小文就是楊童的女朋友,正如名字一樣,文文靜靜的。包廂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奢華,無比奢華,磅礴大氣的字畫,誰的也不得研究,四周的擺件都是玉的,造型精美,形態各異,屏風的後面一座用玉石堆砌的假山,山上涓涓的流著泉水,山下雨霧騰繞,很是漂亮。大家坐下后,就開始上菜。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開始聊開了,只有林盟坐在一邊,沒有人搭理他。
「窮小子,這麼好吃的菜,這麼高檔的就沒有喝過吧,窮也就算了,還不懂事情是吧,今天童哥大喜的日子,你難道不知道敬杯酒啊,有人生,沒人教的鄉巴老!」王斌趾高氣揚輕蔑的說道。
「小盟敬過酒了,大家喝,大家喝!」楊童打著哈哈說著。
他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右手指著王斌,右手用力的攥著,指甲都陷到了肉里,平時他們怎麼侮辱自己都可以,但都沒有提及父母,王斌的話讓他想到了很多,父親的慘死,母親的無可奈何
自己很想衝過去,把他殺了,但自己沒有這個實力,殺了他以後自己又該怎麼辦,林盟從小就是一個很理智的人。
「童哥,你們吃吧,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兄弟,別放心裡,他就這樣,來坐下慢慢吃。」
「算了,我還要去補課,也吃飽了,先走了!」
「叫你坐下,你就坐下,一個窮逼,還擺這麼大的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大領導的工資呢!爛窮鬼,養的爛花子,還裝的人五人六的。真他媽要命!」王斌大聲的嚷嚷著。
林盟沒有再糾結著,轉生就走出了包廂。
「滾蛋吧,爛窮鬼,我們這樣的人群不是你這種低等人士可以觸及的。」背後傳來王斌侮辱的話語,還有一群同學的嘲笑。
林盟出了酒店,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天已經黑了,霧很大,灰濛濛的,他走得很快,彷彿走得越快越聽不到他們的嘲諷一樣。「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在心裡無數遍的問自己。爸爸曾今告訴他「讀書是改變窮苦人命運的唯一途徑!」,老師也曾跟他說「讀書是改變窮苦人命運的唯一途徑!」。但現實呢,為了自己能好好的讀書,父親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母親也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老師沒有,在他考上全國狀元的時候,他成了縣教育局的局長。自己拚命的讀,考入了最高學府,和別人用金錢和權力換來的是一樣的結果。而這樣的結果不是讓自己榮耀,而是變成了屈辱。原來「努力都市不是改變自己命運的途徑,而是幫別人改變命運的途徑。」
他們雖然有錢有勢,但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憑什麼他們就可以頤指氣使,憑什麼他們就可以隨意的侮辱自己,林盟越想越憤怒,越想心裡越難受,也就越走越快,臉上的水一滴滴的往下掉著,不知道是露水還是汗水。他越來越昏沉,越來越昏沉,突然一輛車飛馳過他的身邊,把水塘里的水全部濺到他的身上,然後飛馳而去。他渾身一激靈,眼睛漸漸的紅了,抬頭一看,原來快到學校門口了。他默默然的踏進學校,回到宿舍里,同學都已經回來了,大家都都喝了很多,在宿舍里肆意的談笑著,林盟推開門進去。突然房間里出現了短暫的安靜。
「喲,窮逼回來了!」王斌哼哼道。林盟沒有理他,直接走到自己的床邊坐了下來,脫衣服,準備睡覺,希望明天醒來,世界不是這個樣子,這些可惡的人都死了。他躺上床去,把被拉過來捂著自己的頭。
「媽的,裝死呢,今天讓老子的臉都丟盡了,就這樣算了嗎?」王斌把他的被子扯到床下,大罵道,顯然是不想就這樣放過他。林盟掃了一眼,楊童還沒有回來,其他的幾個都抱著膀子靠著床,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林盟從床上下來,撿起自己的被子,放到床上,又準備回床上去睡覺,剛一轉身,王斌從背後就是一腳,把它直接踹到床上,他回身就和王斌抱著就打了起來,其他幾個同學看不下去了,衝過去就把林盟按在了地上,王斌開始手腳並用的朝著林盟身上招呼。打了好一會,大家估計是累了,才放開他。林盟輕輕的蠕了一下身軀,鑽心的疼痛讓他眼淚都出來了。王斌走了過來,掏出自己的小鳥,朝著林盟的頭就淋了下去,他極力的想要站起來,但是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的力氣。
「做垃圾就要有做垃圾的覺悟,不要給臉不要臉!」然後幾個人搭著背就走出了宿舍。
林盟蜷縮在地上,屈辱的淚水已經無法洗去內心的憤怒了,他咬著牙慢慢的坐了起來,爬到床下的凳子邊,努力的撐著坐了上去,就這幾個簡單的動作,幾乎都要把他抽乾的樣子。坐在凳子上大概一個多小時后,他才慢慢的恢復了點力氣,但全身還是很疼。他撐著柜子站起來,走到書桌邊,拿出信箋和筆又坐了下來,開始寫著東西。
「世界:
我也努力的想要在這個世界上安靜的生活下去,爸爸走了,為了一個糟糕的爛夢,他稀里糊塗的走了,後來,媽媽也走了,為著同樣一個糟糕至及的爛夢。我也無數次的想要勸自己結束這個無休止的夢魘,也無數次的想要結束這糟糕的命運,和他們一起離去。是那個爛夢挾持了我,走到這裡。我以為,只要我善待這個世界,世界就會善待我,但事實並沒有如此。去NM的權貴、去nm的金錢、去nm的這個該死的世界,統統都去死吧!
這個世界,我曾經來過,但是你沒有善待我,」
把紙折好放在桌子上,站起來,慢慢的推開柜子,一次偶然,他發現柜子靠牆裡面的那個角使用磚頭支著的,他把磚頭拿出來,柜子推回去。然後抱著磚頭慢慢的爬到了床上,躺下。
大概晚上十點半,王斌、陳濤和兩個同學東倒西歪、醉醺醺的回來了,互相的攙扶著,吱吱嗚嗚不清不楚的說著話。回到宿舍把門一甩幾個人就準備上床睡覺,各自都好一整努力,但就是沒有一個人爬上床去,不一會宿舍里便傳來一片鼾聲,原來幾個人已經在地上睡著了,王斌還一邊睡,一邊不停的歪著頭嘔吐,好不噁心。
林盟慢慢的、輕輕地起來,黑暗裡,紅紅的眼睛說不出的詭異。看著一地的「屍體」,他感覺無比的噁心,他拿出藏在身後的磚頭,慢慢的靠近王斌。「啪」的就是一下,這樣的動作他重複了四次,然後再從頭來一遍,一遍遍的重複著這樣的動作,他不知道砸了多少下,反正是沒有力氣了,才停下。
這是的林盟反而異常的冷靜,他沒有多餘的表情,眼睛也恢復了往常的平靜,彷彿眼前的一切已經和他再沒有一點關係。他走到柜子邊,換了一身衣服,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斜背著自己的背包,走出宿舍掏出鑰匙反鎖了門,走出校園。
打車來到機場,買了張機票,坐在候機大廳里,默然的沒有一絲表情地看著穿梭奔忙的人。這是他人生里第一次坐飛機,沒有局促和不安,他的世界從他走出宿舍的那一刻,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了,如此的安靜,如此的祥和。
三個小時以後,他出了雲省的機場,打車來到了火車站,買了回縣裡的車票,車上他閉著眼睛,寐著。凌晨四點他走出了縣裡的火車站,縣裡有點冷,他緊了緊衣服,掏掏自己的口袋身上還有些許的零錢。坐車回白靈鎮已經是不可能了,再說這個點也沒有車可坐,他獨自一人走在回家方向的馬路上,出了縣城,路就變得坑坑窪窪,周圍也是黑漆漆的,遠處的樹影影綽綽的,森然地像一隻只野鬼,看著都滲得慌。
這時從後方奔來一輛卡車,林盟伸攔了一下,車盡然停了下來,一個頭伸了出來。操著濃重的方言到「小夥子,這早,你要克哪點?」「我從京城回來,沒得車了,我回白靈山村。」「剛好順路,我要到白咀拉煤呢,上來嘛!」
司機很健談,林盟也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聊著。
「在京城讀大學,瓜娃子,可以啰,還能到京城讀大學。我家兩個崽子,笨得很,不肯讀了,你說,不讀他能整個鎚子喲,買了個車給他,不好好乾活,一天人影都不見,和一些老闆天天賭博,這個事情是我們這種人玩得起啊。」
「抽煙不,來一隻,解哈困,還要一個多小時呢!」
林盟接過煙,他以前沒有抽過,點了火,猛的吸一口,眼淚都嗆了出來。
「哈哈哈哈,以前沒有抽過,你要慢慢的吸,不要吸太猛!」
「大學生,以前還好,但現在聽說不分配工作了,出來還要自己找工作,讀了也不曉得有沒有用!」師傅瞟了他一眼,看見林盟擰成川子的眉頭,感覺到觸痛他了,於是便立即轉換了話題。
「爸媽都是整什麼的呢,農村人,供個大學生不容易嘞?但過兩年應該就熬出頭了。」
「爸媽都過世了!」
此時氣氛在一次變得安靜了,只有車硜硜咔咔的壓過路上的一個個坑窪。凌晨六點多,魚肚泛白的天際飄著一抹紅暈,林盟下了車,無比感謝的告別了開車的師傅,並且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放在了自己坐的副駕的車墊下面,微微的露出一角來。翻過白咀村的山就是自己家的寨子了,推開快兩年沒有回來的家,滿屋的灰塵,柱子上因為漏雨,長了些許青苔,吃飯的古舊八仙桌立在屋子中間,他靜靜的盯著桌子周邊的凳子,盯著盯著,就看見父親在那喝著酒,媽媽在旁邊織著毛衣,頭時不時的微瞟著父親。林盟微微的笑了笑,「爸媽,我回來了」隨著這一聲,所有的一切便又想泡泡一樣,飄遠,破散了。
他慢慢的跪了下來,不停的一個接一個的磕著頭。「爸媽,我想你們了,把握帶走吧!好累。」
「小盟,你回來了。」大伯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是的,大伯!我回來了。」
魁梧的漢子走了進來,看見林盟眼角的淚水,知道孩子肯定是受了委屈了。
「怎麼回來了,現在也還沒到放假啊,沒有錢了,我這裡還有點,你弟做心臟手術的,沒事,推一下,你先拿去用著,學業要緊。等著今年的糧食賣了,再想辦法。」
「沒有,大伯,我不想讀了!讀了也沒啥出息,還不是要自己出來找工作!」
「瓜娃子,講什麼傻話呢,找工作也總比在這山溝里強吧!」
「沒事,大伯,你去忙吧,我想自己呆一下。」
「好吧,那吃飯的時候我叫你!」大伯無奈的走了出去。
林盟慢慢的一遍遍的掃視著屋子裡的每一樣物件,這些都是爸媽和自己用過的,是那麼的親切。每個物件都能看到爸媽的身影,就這樣一遍遍的看著。過來好久他輕輕地出了門,輕輕地關上門,彷彿怕打擾了這安詳一切。慢慢的朝著山後的山上走去,路上時有寨子里農作或去或回的人,林盟都停下和他們打著招呼。九點多的時候,林盟終於爬上了寨子背後的白靈山,站在山尖,看著四周雲霧縈繞的山川,真有登臨仙境的感覺。他回想著有父母陪伴的點點滴滴,那時候的自己是如此的幸福,如此的快樂。
楊童昨晚陪新女朋友逛街,逛到很晚,兩人都沒有回學校,今天九點多才回來,掏出鑰匙打開宿舍門一看,驚悚的一幕讓他頭皮開始發麻。「啊」一聲尖叫,打破了這棟宿舍僅有的一絲絲安寧。隔壁幾個宿舍的人沖了出來,跑到門口,都驚呆了,不知道要怎麼做,楊童第一個反應過來,趕緊衝下宿舍。一會保安,老師,警察,一窩蜂的涌了上來。
老師看到上折著的信箋,打了開來。
「世界:
我也努力的想要在這個世界上安靜的生活下去,爸爸走了,為了一個糟糕的爛夢,他稀里糊塗的走了,後來,媽媽也走了,為著同樣一個糟糕至及的爛夢。我也無數次的想要勸自己結束這個無休止的夢魘,也無數次的想要結束這糟糕的命運,和他們一起離去。是那個爛夢挾持了我,走到這裡。我以為,只要我善待這個世界,世界就會善待我,但事實並沒有如此。去nm的權貴、去nm的金錢、去nm的這個該死的世界,統統都去死吧!
這個世界,我曾經來過,但是你沒有善待我,」
一個個的傳看著,大家都沉默了。證據都搜索齊全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林盟。
林盟仍然閉著眼睛站在山間的一個大石頭上面,下面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只能看見繚繞的雲霧奔騰著。「小盟,爸爸想你了」,「小盟,媽媽想你了」,「爸媽,我也好想你們,帶我走吧,我好孤單。」爸媽拉著他的手,他挪著腳,一步步的走著,終於,他的身子傾斜了,耳畔除了風聲,他還聽到了一片的警報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