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吃癟
靠近玄武公園的一家私人醫院裡,vip看護房內的黃百合痛哭流涕看著病床上的昏迷不醒的錢江成,大聲對著她身旁的錢朝咆哮道:「讓那個齊武夫死,讓他死!」
錢朝冷哼一聲,道:「不是成成自己在部隊里肆無忌憚的欺負新兵,他能招惹那麼一個人嗎。」說完又嘆了口氣,看著臉部多處骨折的錢江成,心中嘆息,多好的一張臉,被給打變形了。
黃百合沒搭理錢朝的諷刺,依舊吵得天翻地覆,錢朝忍無可忍下怒喝一聲:「好了,你自己不閑吵也給成成安靜一點,他臉部除了骨折還受到重擊,身子骨又受了內傷本就不能受到顛簸,你這嗓子堪比河東獅吼的,不想讓成成快些痊癒了?」
「痊癒……痊癒個屁,醫生說了,成成這張臉,連整容的可能性都沒有了,都是那該死的齊武夫,齊武夫!」黃百合咬牙切齒,面目可憎,只是聲音沒由來放低好幾個檔次,一時間錢朝聽得不很習慣。
門被悄然打開,一襲黑衣的宋穆走進來,臉色蒼白,看著錢朝黃百合夫妻哭笑不得,咳出一口血水,臉色難看道:「你們哪裡惹了這麼一號人?」
錢朝見宋穆似乎吃了虧,一陣驚訝,拿著茶杯從飲水機那倒了一些熱水遞給宋穆,黃百合一臉沒心沒肺全然沒有注意宋穆的狀況,迫不及待道:「把那齊武夫弄死了?」說著,手上不忘做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這小子不是等閑輩,本來我以為他與那白虎老兒有什麼關係,現在看來不只那麼簡單,一手八極拳不比牛二郎差,貼山靠也讓我吃了大虧,估計是那牛二郎的兒子,當真青出於藍勝於藍,這筆買賣,我做不了,你們找別人吧。那寶貝改日你們自己取回去吧。」宋穆說道,額頭滲出些許汗水,沒有接過錢朝遞過的茶杯,一副將要離開的架勢。
黃百合氣急,她一個只會花錢的女人不曾知道這些黑道上出名的人物,只是說了幾句不陰不陽的刁話,氣得宋穆臉色發青,轉過身對黃百合怒道:「你這個兒子就該被這麼打,要是我,早把他打死了。」爾後揚長而去。
氣急的黃百合還想破口大罵,錢朝一耳光甩在她的臉上,怒喝一聲:「婊子,那麼沒規矩?再嚷嚷給老子滾回你的夜店繼續靠你張-開-雙-腿賺錢去。」
黃百合臉頰立馬出現一個手掌紅印,含淚卻也沒再敢造次,看著錢朝的目光幽怨,繼而轉頭看見躺在病床上的錢江成,更是泣不成聲。
錢朝冷著臉,低沉道:「看看你教的兒子,這次惹了大佛,老子都拿他不是辦法!」嘴上如是,錢朝的心裡還是憋屈惱怒,他不信自己擺平不了這麼一個齊武夫,旋即一連打了幾個電話。
找亡命之徒當殺手,找當地殺人的組織要了幾個槍手,又去地下拳場買了些個的猛人。聯繫玄武區乃的警察局長乃至珠江街道的警察大隊長。凡是能讓齊武夫一死再死的法子,都已經選擇嘗試,對他而言的代價無非是大量的金錢罷了。
黃百合見錢朝如此,心中好受一些,說道:「要不要再找些陳哥手下的打手,大不了多給他們點錢就是了。」
錢朝冷哼一聲,沒有搭理婦人之見的黃百合,過了片刻自言自語道:「對,還得去找陳哥,跟他支口氣,好歹是從小一起光屁股追弄堂的兄弟,這個忙,他總得幫才是。」說完,風馳電掣地出去了,留下病房裡一個半死不活的錢江成與哭得死去活來的黃百合。
現實本就處在一個時刻變味的冷笑話里,像一次不經意間的黑色幽默。嘲笑著一個愚蠢的母親以及一個有其母必有其子的兒子。
陳陽,二十歲靠著一把刀一身過得去的功夫廝混打磨十年,而立之年已是南京地下一切活動的龍頭,幾家上市公司與暗箱操作的私募賺錢風生水起,而三年前由他靈犀而來的狗市如今也成了賺錢機器,日進斗金,以及諸多黑拳賭場,會所里的肉體性質交易。十年的時間造就了十年之後的持續性傳奇。
江浙一代都知道,在南京,晚上說話算數的人叫陳陽。
錢朝作為初期和陳陽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是從小玩到大的手足,自然跟著雞犬升天,活得滋潤,在陳陽的庇蔭下,在南京也算有頭有臉說的上幾句話的人物。
此刻錢朝走進陽光會所的私人包廂,陳陽正一個人看著小資電影,見錢朝這個稀客到來也沒起身迎接,抿了一口紅酒道:「宋老爺子都和我說了,這件事我只能做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且我這不會借人給你,這趟水我走不了。」
錢朝見陳陽已經明白他的來意,一臉為難,他知道,倘若不藉助陳陽的力量,很難解決齊武夫,可讓他斷絕了這個念頭,想到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又實在氣不過,畢竟也是有血有肉自己養大的崽子。
陳陽笑了笑,站起身倒了些許紅酒將酒杯遞給錢朝,等錢朝接過酒杯道:「你知道齊二牛嗎,當年的東北卧虎,是單槍匹馬帶著一把山西響馬刀把刀架在納蘭長生脖子上的人。這齊武夫是他的兒子,在東北和燕京都炙手可熱,雖然有人琢磨著要把他擼下去,可都還沒實施,況且他又算黃青鸞的半個徒弟,大半年前內蒙古悄然上位的孫滿弓是黃青鸞的徒弟,其中的關係可想而知,以及那大悲巷裡的白虎,他兒子共生在杭州的能量不容小視,況且我還欠共生一個人情,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沒能力。當兄弟的說句好聽的,你就把這口氣憋在心裡,再養一個帶把的小子,這齊武夫你惹不起也沒能耐惹。」
一番話說得錢朝內心翻江倒海的,他沒想過這齊武夫的背景那麼硬,硬到陳陽這個穩佔南京的地頭蛇都不敢動他。
雖是挫敗而歸,卻也沒有心死,畢竟南京他佔有絕對主動權,陳陽雖然沒有幫他的意思卻也表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立場。
回到病房的時候,黃百合已經趴在錢江成的床上睡著了,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錢江成,錢朝心底不是滋味,又恨黃百合把孩子教的太過放肆不知好歹,可歸根結底之後自己也有錯,風花雪月不曾管過母子兩個。
透過窗戶看向深邃的夜空,錢朝輕聲嘀咕:「報應啊。」
五點半的南京異常寒冷,地面的水漬結成冰面,齊武夫一人在太平橋南晨跑,本就是條孤僻的長道,又因時日尚早不曾看見一個人影。
齊武夫透過地上的冰面看到一絲細微的變化,驟然轉身踱步提肘,臂膀發勁,一拳打的來者毫無防備,反之黏打間隙一巴掌扇在來者臉上,手刀切在耳下脖頸使其昏厥。
半個小時里,齊武夫如是的遭遇足有四次,有姿色卓絕的美女上前刻意搭訕被齊武夫一巴掌拍暈的,有一馬當先勇往直前跟齊武夫硬碰硬被打成豬頭的,也有躲在暗處瞄準開槍射他反被齊武夫用折刀一刀飛手腕上的,以及方才悄悄跟隨被打暈的。
對齊武夫而言,這個早晨碰見的遭遇出乎意料的沒壓力,照理說昨天碰上的宋穆該是馬前卒,之後的攻勢該更加猛烈,這反而是一群酒囊飯袋,未免讓齊武夫有些想不明白。回大悲巷的路上,齊武夫沒再受到襲擊,神經卻依舊緊繃,認為是錢家派些嘍啰放鬆自己的警惕繼而玩一手一擊斃命。
齊武夫又怎會想到錢朝一開始找的宋穆便是最大的殺招。
回到院子的時候白秋生已經醒了,見著齊武夫便進屋拿來響馬刀,拋給齊武夫幾個跨步衝上前來刀劍相向,嘴上說道:「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們該吃飯就吃飯,該幹嗎幹嗎,只要陳陽不插手,錢家鬧不出事端來的。一個宋穆都被你打傷回去了,錢家能找到什麼厲害的角色。」
齊武夫邊打邊說了早上撞上的事,白秋生聽后一陣哈哈大笑道:「那錢家的人也都是傻子,一個宋穆都拿不下你,還派些小娃娃來有什麼用。估計也是被給氣傻了,陳陽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你這號人,況且只要我在大悲巷,他就不敢來這裡找我這老頭子的麻煩,好歹當初共生搭過他一把,出於感恩他也該明白是非。況且你別把自己看的太輕了,你的能耐,不小了喲。」
不等齊武夫回答,白秋生像在回憶些什麼似的,感慨道:「想當年你爸齊二牛是可以單槍匹馬挑翻一個連的猛人,在東北意氣風發的那些年,他什麼事沒幹過,還帶著響馬刀架過納蘭長生的腦袋。然後有了你以後就隱退銷聲匿跡了二十年,當初的納蘭長生也已經退位,讓給自己的兒子納蘭容納,估計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東北又冒出了個喬六,靠著一身血腥打出片不小的天地,和納蘭容納算是旗鼓相當,分庭抗禮。」
齊武夫聽得挺上心,不知是與齊二牛有關還是因為白秋生提到的都是些東北猛人。白秋生也越說越上進,約莫十來分鐘打累了便坐在凳子上說起二十年前有齊二牛在的東北的日子是多麼絢爛。
黃青鸞出門的時候,沒有打擾這一老一少侃大山,一個人餵雞澆花樂在其中。
無非來了一群壞了景緻的警員進了院子就說要帶齊武夫回去走一趟,無非又來了一個身材勻稱的漢子拍了拍人群珠江大隊隊長的肩膀道:「你們要不要跟我回玄武區的警察局走一趟?」
「生哥,哪敢啊,撤。」珠江街道的警察大隊長見勢不妙,帶著一群警員識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