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以命換命

白依依的聲音有些發顫。

蘇華年點了點頭。

白依依鬆了口氣，朝蘇華年走近了幾步，爾後，她便將雲無塵讓她下毒的事，同蘇華年說了一遍，眸色微深：「不過，我那日在書房內，給蘇閣老下的並非毒藥，而是一種補品。」

蘇華年微蹙起了眉頭。

雲無塵……

果真是他。

蘇華年雖懷疑雲無塵便是雲處安，但迄今為止，他還沒有任何證據。

但他敢肯定的是，雲無塵和雲處安的狠戾毒辣，一模一樣。

自己究竟哪裡礙著雲無塵的路了？他給自己下毒的目的又是什麼？

他這次沒有給自己下成毒，那會不會……

轉移目標呢？

蘇華年漆黑的眸微沉，似是陷入了沉思。

白依依坐在蘇華年身側，倒了一杯茶，垂眸喝了一口，眸中帶著微茫，仰頭望著蘇華年，摸了摸自個兒的脖子。

脖子還在，看來……雲無塵此刻並不在這兒。

白依依剛鬆了口氣，門外便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蘇華年獵豹般的眸微眯，猛地朝門口望了過去，心中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小廝很快便跑到了蘇華年身側，「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雙眸發紅：「閣老，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她……」

蘇華年面色一變，身影一閃，便不見了蹤影，直奔老夫人房中而去！

白依依面色發白，額上滴下了幾滴冷汗，忙跟在了蘇華年身後！

雲無塵！

一定是他！

定是他知道了自己給蘇華年換藥之事，惱羞成怒了！

老夫人就是蘇華年的命，她可千萬不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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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雲無塵剛剛從老夫人房內出來，他得知了老夫人出事的事，面具下的那張俊臉猛地一變。

出事……

不可能！

他分明只是進去看望了老夫人一番，什麼事都沒做，她怎的會出事？

說實話，雲無塵原本真想給老夫人下些毒藥的，但他在看見老夫人那副神志不清模樣時，怔怔望了她許久，突然便改了主意。

他以前也聽說過老夫人的事，卻沒有想到，她竟病的這般嚴重。

呵……

看來當初蘇華年父親去世的事，給她的打擊不小，畢竟她當年……是那般風華的一個人。

罷了，他和蘇華年之間的恩怨，不該牽扯到他們。

可雲無塵分明沒有對老夫人做什麼，老夫人卻還是出了事，這便令雲無塵詫異了。

莫非……

還有其他人在？

但這些事，雲無塵卻是懶得去管了。

他在臨離開之前，單手負后，站在了牆頭之上，一身白衣被吹的獵獵生風，遠遠望去，倒是瀟瀟洒灑少年郎。

他緩緩地將銀色面具摘下，露出了一張絕色的臉龐，眸色陰戾，薄唇微勾起了弧度：「蘇華年，今日放你一馬，我們……別來無恙啊。」

男人說罷，蘇華年腳步一頓，猛地抬起了頭，朝著幾十米外的雲無塵望了過去，他還未將身影望的真切，雲無塵便不見了蹤影。

雲無塵！

蘇華年眉頭緊蹙，便派遣了人去追他，自己另推開了老夫人的門，走到了老夫人身側，忙將蘇府內所有大夫，都喚了過來！

很快，白依依也氣喘吁吁地來到了房內。

她見蘇華年僵著身子，面色發白，雖是在強撐著，卻幾欲傾倒，忙朝老夫人望了過去！

這一看，白依依的心臟，瞬間便沉了下來！

老夫人面色發綠，渾身都腫了一圈，此刻正躺在床上，艱難地呼吸著，雙眸紅血絲遍布！

大夫們守在老夫人身側，滿臉無措，一個個盡跪在了地上。

「蘇閣老，老夫人身上中了奇毒，老夫不知是何毒，無法開方子啊！」

「這毒的毒性又急又猛，老夫此生第一次見到這般烈性的毒藥，若不在天黑前將毒解開，此毒定當蔓延至老夫人心脈，直接致命啊！」

「蘇閣老令請高明罷！」

蘇府內的大夫，都是久居宮內多年的御醫，見多識廣，就連他們都不知這是何毒，這世間，便更沒有人能解得開了。

蘇華年面色發沉，緩緩上前去，坐在了床頭，握緊了老夫人的手腕。

他雖是不言語，但細看之下，會發現蘇華年的身子在發抖。

他輕輕揮了揮右手，大夫猛地鬆了口氣，這才站起了身子，心有餘悸地離開了這兒。

白依依緩緩地走上前來，半蹲在了蘇華年身旁，給老夫人把了脈，看了她身上的各種徵兆，眉頭卻一直未舒展過。

「這種毒，我也從未見過……」

白依依認真道。

「不是雲無塵。」

蘇華年冰冷的眸中帶著警惕。

「你說什麼？」

白依依忙抬起頭，朝蘇華年望了過去。

「這毒不是雲無塵下的，另有其人。」

蘇華年淡淡說罷，便不再言語，而是拿起了一塊乾淨白布，將其浸濕，輕輕地幫老夫人擦起了額頭的汗，聲音發沉：「母親，我一定會尋到兇手，給你解毒。你還未從過去走出來，不能丟了性命……」

不能……

蘇華年的雙眸發紅，發白的唇緊抿。

爾後，蘇華年便立即派遣了大批人馬，四處徹查兇手！

白依依沒有問蘇華年，是如何得知此事同雲無塵無關的，也並未問他些別的，只同他一起呆在了床頭，一道守著老夫人。

一個時辰過後，蘇華年一句話都未說，房間內寂靜的有些嚇人。

而老夫人此刻，已經完全昏迷了過去，氣息也微弱了許多。

白依依曾經不小心觸到了蘇華年的手，被嚇的不輕！

她活到現在，還從未見到過哪個活人的手，竟然冷到了這種程度！

「蘇閣老……」

白依依試著喚了蘇華年一聲，蘇華年卻眼圈發紅，似魔怔了一般，不發一言。

直到白依依喚他第三聲，他才轉過了血紅的眸，朝白依依望了過去，聲音喑啞地嚇人：「作甚？」

「此事……說來怪我，若不是我來蘇府，蘇府定當風平浪靜，什麼事都不會出，你看我……我就是個掃把星，我一來，老夫人便出事了。」

白依依仰頭望著蘇華年，面上的笑意有些蒼白虛弱。

蘇華年定定望了她許久，道：「不怪你。」

「你還記不記得，在須彌山上……你救我的那次？」

白依依坐在薄團上，小腦袋趴在床上，朝著蘇華年望著，一雙大眼睛中，似含了星子一般，璀璨奪目。

蘇華年望著她，輕輕點了點頭。

「我一直記得你出現的那一瞬間，你不知道我那時候有多開心……我本來以為，來救我的會是陛下，或者會是別人……可我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你。

後來，你還入了宮，在皇後手下救了我一次，我一直想要尋你報恩，奈何我這個人，沒什麼大本事，一點幫不上你的忙，也不知道你需要什麼，可是現在我知道了。」

白依依一笑，轉眸朝老夫人望了過去，眸色黯了幾分：「我剛剛想到了一個辦法，無論是什麼毒，都能夠解的開……」

其實，若銀簪在她手上，她是能夠救老夫人的，但是……銀簪離的太遠了，現在去取，根本就來不及，只能用那個辦法了。

姥姥，依依是個有恩報恩的人，也不想見死不救。

若是依依此生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千萬莫怪依依。

白依依低著頭，眼圈有些發紅。

白依依說罷，蘇華年並沒有因此高興，心中反而沉重了起來。

他望向白依依的眸色深了些，俊眉微蹙：「白依依……」

「蘇閣老，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如果被顧驪殺了，亦或者……不小心惹了誰，丟了這條小命，總之……我死了，你會不會……會不會在某個時間段里，突然想起我？」

白依依抬起一雙發紅的大眼睛，朝著蘇華年望著。

她好歹算來了地球一趟，就算沒有得到雲處安的心，也不能什麼都不留下。

最起碼……

得有個人記得她，無論那個人是誰，她也不算是白來了一趟。

蘇華年那雙漆黑的眸中，此刻印有白依依的倒影。

蘇華年雖不知白依依為何這般問，卻點了點頭。

他應該會。

畢竟除了她以外，再沒有女子，離他這般近，還能留有一條命在。

白依依鬆了口氣，眉眼間染了絲笑：「那就勞煩蘇閣老，幫我準備幾十味葯，我現在給老夫人配製解藥，時間越快越好。」

「你說要什麼葯，本閣給你準備。」

蘇華年見白依依有辦法配置解藥，便以為白依依已經知道了，他母親所中之毒，原無神的雙眸，也有了幾分神采。

爾後，白依依便迅速說了幾十味藥材，白依依原以為蘇華年會記不住，正打算再說一遍，蘇華年便將所有藥材，一個不落地說了一遍，令白依依怔了一怔。

「可有誤？」

「沒有。」

「這幾十味藥材，全都是劇毒之物。」

「我要的就是以毒攻毒，才能治好老夫人的毒，還望蘇閣老信我。」

「府內有專門煉藥的地方，一會兒讓宮儀帶你過去，需要什麼，便儘管同他說，本閣一會便命人，將那幾十味藥材送去。」

「好。」

白依依說罷，眉眼微彎，又道：「蘇閣老，若是我將老夫人治好，你給我什麼好處？」

蘇華年面色認真，眼間似蘊了漫天星辰，一字一句地道：「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多謝蘇閣老。」

白依依朝著他一笑，便站起了身，朝著房外走了過去。

而宮儀此刻，正在房門外候著白依依，他見白依依來了，便帶著白依依一道離開了這裡，前往了後院的一間僻靜的房間，守在了白依依身側。

這處的房間極大，裡面遍布著各種煉藥的火爐器皿藥材等物，白依依所需的東西，盡能在其中尋到。

沒多久，便有小廝將那幾十味葯，給白依依送了過來。

白依依望著那些毒藥，緩緩扯下了臉上的面紗，面色有些發白：「宮儀，接下來，我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得告訴蘇閣老，知道嗎？」

宮儀眉頭微蹙，正欲說話，白依依便道：「當然，你若不想要老夫人活命，便可隨時告訴他。」

「白貴人，你究竟要做什麼？」

「你不用管，看著便是。」

白依依說罷，便挑選出了幾味毒藥，將其放入了琉璃器皿里，開始制毒！

沒錯，的確是制毒，而非是製作解藥。

白依依想要根據自己的經驗，製作出和老夫人身上，一模一樣的毒，再好好研究這種毒藥的成分，從而製作出解藥來。

要想知道製作出的毒，是否和老夫人一樣，只能一次次以身試毒，由中毒癥狀判斷。

因為所試之毒都能致命，所以……

白依依才怕自己死在這裡，再見不到姥姥。

宮儀原不知白依依要作甚，但當他看見白依依將制好的毒藥，吃到口中時，敏銳如宮儀，立即便知道了白依依的意思！

這種辦法，別的大夫也能做，卻沒有一個人肯！白依依這般做，分明就是以命換命！

她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