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十座城池換她無恙
「二十兩。」
花依雲眸色冷漠,伸出了兩根手指晃了晃。
「這……」
「十……」
「行吧行吧!就二十兩!我的兩個祖宗唉,你們趕緊走吧,被發現就了不得了!」
小太監忙推開了一塊石頭,移開了一些稻草,露出了一個狗洞,慌亂地朝四周望著。
花依雲從懷中拿出了十兩銀子,放到了宮芙手中,眸色認真:「這是十兩銀子,你自個兒出去,我在宮內幫你善後。」
宮芙點了點頭,眉眼間帶著一絲謹慎,也從懷中拿出了十兩銀子,將二十兩,一道朝太監遞了過去。
她不再耽擱時間,便立即朝狗洞內鑽了進去,直接到了宮外!
花依雲鬆了口氣,忙朝著太監使了眼色,讓他將稻草蓋了上去,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哼著小曲兒,轉頭離開了這兒。
花依雲之所以沒有出宮,一是怕事情敗露,於她不利,二是因為宮芙有武功,在宮外遇見了麻煩,還能抵擋一二,她可就不成了!
宮芙平素雖是小氣,可一遇見大事,一點也不含糊,拿出十兩銀子來,也未見猶豫。
「顧驪,你給我們找這麼多麻煩,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花依雲雙眸冰冷。
「白依依,你這個傻子,你說你來宮內做什麼?一來便出事,直接在蘇閣老府內住著得了!這左獄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若是有人給她上了刑,她根本就受不了,不知會不會死在那裡,但願蘇閣老會幫忙。
花依雲即使到了宮內,依舊來回踱步,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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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芙為了出宮之後,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上面只著了紫色圓領衫,下著了素色齊腰裙,鬢髮用一根銀簪挽在腦後,和普通百姓的裝扮無異。
爾後,她便花錢雇了一輛馬車,直接去了蘇府。
「勞煩通知蘇閣老,我有要事相告!」
宮芙從懷中拿出一塊碎銀子,忍痛塞到了侍衛的手中,直到侍衛走遠,她依舊難掩眸中的心疼。
很快,便有侍衛帶著宮芙一道,到蘇府內見了蘇華年。
並不是什麼人,都能隨意見到蘇華年的,若非宮儀恰巧路過,看出了府外之人是宮芙,將此事告訴了蘇華年,就算是有人通稟,宮芙也絕對進不來。
入目所見,蘇華年正坐在溪水旁邊,手中拿著黑色鍍金紋魚竿,眸色冰寒淡漠,垂眸釣著魚。
他著了一身黑色圓領衫,上紋了一隻金色巨蟒,腰間戴了以整塊暗紅寶石,精雕細琢而成的革帶,墨發披散在肩,一縷發散在鬢角,只戴了暗紅寶石雕琢成的抹額,眉眼精緻如畫,驚才絕艷。
將時間所有美好的辭彙,描述在他身上,都繪不出他萬分之一的風華。
宮儀站在蘇華年身後,朝不遠處的宮芙望了去,低聲道:「閣老,芙妃娘娘來了……」
蘇華年沒有停下手中動作,身上寒芒徹骨。
很快,宮芙便走到了蘇華年身側,慌道:「蘇閣老,依依出事了!她被陛下押入左獄了!」
此時正好有一條魚上鉤,蘇華年眉頭微蹙,任由魚掙脫了魚鉤,不見了蹤影。
蘇華年在各處都有眼線,尤其是左獄,更全都是他的人馬,但顧驪怕有人將白依依的事,去通知給蘇華年,便派人將皇宮各處都給封鎖了,另還派人偷偷守在了左獄附近,一旦有人要給蘇華年報信,便攔截住消息。
只一瞬間,蘇華年的腦海中,浮現出無數念頭。
最不想讓自己救白依依的人,是顧驪。顧驪手下有這麼多人馬可調動,她的身份……絕不會是表面上這般簡單。
雲處安捉白依依,呵……是為了那十座城池么?
不過宮芙一句話,蘇華年便將所有事情,都理了個清楚。
「備馬。」
「閣老可是要入宮?」
「恩。」
這是他和雲處安之間的爭端,不該將白依依卷進去。
雲處安,你連自己都女人都肯利用,倒是出乎了本閣的意料。
宮芙見蘇華年肯救,心下猛地鬆了口氣。
在宮儀去備馬時,宮芙便將此事的起因經過,詳細地同蘇華年說了一遍。
蘇華年點了點頭,爾後他便朝宮芙拱了拱手,道了聲多謝,等他離開后,便有侍衛來到了宮芙面前,單膝跪在了地上。
「娘娘,閣老讓我們將您安全送到宮內!娘娘放心,此事不會有任何人發現!」
「蘇閣老有心了。」
宮芙英氣的眉目間,掠過了一道微茫。
傳聞蘇閣老是個玉面修羅,如今看來……也沒有那般嚇人,人倒是挺好的,當然,除了身上寒意太重以外。
宮芙不知道的是,若非她是白依依的朋友,蘇華年絕不會對她這般客道,她至少要做三日噩夢。
侍衛將宮芙安全送到宮內后,蘇華年也已經尋到了雲處安。
雲處安單手負后,站在了御花園之內,一身白衣傾城,謫仙般溫煦,只是眉眼間的陰鷙太重。
蘇華年坐在輪椅之上,斂眉道:「陛下想要什麼。」
「淮嶺一帶的十座城池。」
「陛下……」
蘇華年輕笑了一聲,抬起了俊美的臉龐,眸底帶著幾分嘲諷:「臣共打下了十五座城池,這其中只有三座城池,是杞月國原有的城池,臣已經將其中五座城池給了陛下,剩下的十座城池,也只有收稅的權而已,仍算杞月的國土。
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只是臣子罷了,但有些事……陛下也不該做的太過分罷?」
蘇華年面上帶著一絲警告。
「蘇閣老,你有的是疆土,並不差這十座城池,這十座城池於朕而言,卻事關重大。」
蘇華年未曾言語,眸色卻冰寒了幾分。
「哪怕是朕用其他城池,同你做交換呢?你也不肯?」
「此事同白依依無關,還望陛下將她放了。」
「朕若是說不呢?」
雲處安的面色溫和,眸底卻帶著一絲冰茫,似戴了一張虛假的面具。
「就算白依依於本閣有恩,她終究也是陛下的女人,臣管不了多少。」
「蘇閣老可知,她一直在左獄內等著你,已經有獄卒……開始對她用刑了。」
「陛下不捨得的,不是么?」
「唔,死在朕手下的后妃還少嗎?」
雲處安一笑,面上透著一絲狠辣。
蘇華年面上雖不動聲色,衣袖中的手,卻輕輕握住了輪椅扶手。
是啊,死在他手上的女人,還少么……
蘇華年知道,一旦他今日救了白依依,日後在雲處安眼裡,白依依便是他的軟肋,雲處安便相當於,抓住了他的把柄。
夜色逐漸變黑,外面天氣雖是悶熱,牢房內卻是出奇的冷,因為床上沒有放被子,白依依便將稻草鋪在了床上,蜷縮著身子抱住了稻草,奈何還是凍的渾身發抖。
好在她在入宮前,蘇華年給了她一瓶葯,否則顧驪在她手腕留下的傷,怕是得發膿感染了。
白依依又冷又渴,猛地打了個噴嚏,唇色發紫。
她懷中有匕首,原想著用匕首挖地道出去的,奈何這牢房的地板,是直接用石頭鋪著,就算匕首削鐵如泥,削起石頭來,也是頗費力,白依依一直到現在,也才挖掉了一小塊罷了,想要挖通到外面,沒有一個月時間,是根本不可能的。
於是白依依也打消了挖地道的想法。
如今她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除了等,再做不了別的。
就在這時,牢房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白依依大眼睛微動,又立即暗了下來。
因為她知道,根本就不會有人來尋她。
可誰知下一秒,她身後竟響起了開鎖的聲音!
白依依心中一動,猛地坐起了身,朝著牢門的方向望了過去,便見到獄卒正在低頭開牢門,蘇華年則著了身黑衣,正單手負后,在牢房門口站著。
白依依抬起頭時,恰巧同蘇華年那雙深邃的眸相視,心中似被什麼撞了一下,有些發酸。
「蘇閣老……」
白依依低聲喚罷,蘇華年便入了牢房之內,直接將她橫抱在了懷內,朝牢房外走了過去。
白依依怔怔地朝蘇華年望著,眼圈有些發紅,掐了自己一下,生怕這是在做夢。
蘇華年的側臉精緻完美,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眸色漆黑冰冷。
白依依怕自己掉下來,下意識地伸出了手,抱住了蘇華年的脖頸,蘇華年的身子微僵,卻沒有停下步子。
「你答應雲處安什麼了?」
白依依的聲音低沉發啞,眸中帶著一絲擔憂。
蘇華年腳步一頓,直視白依依的雙眸,淡淡道:「十座城池。」
這整個天下,怕也只有蘇華年一人,能夠用這般淡然的語氣,來描述失去的十座城池了。
這每一座城池,都是他九死一生,在沙場上用命掙下的,一整座城,都淌著他的血。
白依依眸中的淚落下,滴在了蘇華年手背上,甚是燙手。
「值得嗎?」
「換都換了,有什麼值不值得的?」
蘇華年朝她一笑。
「皇帝不準備殺我的,他只是在誆你,就算是你不來救我,他明日也會將我放了的。」
白依依一雙大眼睛發紅,帶著一層淚光,似蘊藏了星辰。
「你快將我放下,將那十座城池要回來!你快去!」
白依依伸出了手,忙朝蘇華年胸膛上捶了過去,蘇華年猛地握住了她的手,眸色孤寒:「白依依,你確定他會放了你,而不是明日直接將你殺死?」
白依依一怔,沒有說話。
「今日……就當本閣報答,你救本閣母親的恩情。」
「蘇閣老,那我就又欠你的了……」
白依依苦笑一聲,面色蒼白。
蘇華年帶著她出了左獄那一刻,外頭明亮的月光映的人眼花。
「那便一直欠著罷。」
蘇華年的聲音喑啞低沉。
因此處人多眾多,蘇華年便將白依依放了下來,朝著遠處望了過去:「白依依,看見十米外的宮轎了么?那是雲處安派人接你入宮的,一旦入了宮,你便是嬪位了,回去罷。」
白依依大眼睛微動,下意識地伸出手,攥住了蘇華年的衣袖,似是想要說些什麼,她想了想,終究沒有說出聲來。
蘇華年垂下眼帘,朝她的手望了過去,白依依緩緩地鬆開了手。
他的眸色並非是冰冷和警告,是白依依看不懂的複雜神色。
「我可以回蘇府嗎?」
白依依望著他的眸,試探著道。
蘇華年沉默了幾秒。
「回蘇府做什麼?」
白依依一笑,燦爛無比:「因為……你們蘇府的花好看啊。」
白依依說這句話時,眸中含了一汪淚,她低下頭來,使勁擦了一擦:「蘇閣老,我走了。」
她說罷,便轉過了頭,一步一步,朝著宮轎的方向走了過去,步伐沉重。
蘇華年一直望著她的背影,視線未曾移開一秒。
就在白依依走第三步的時候,她腳步一頓,猛地轉過了頭,朝著蘇華年跑了過去,抱緊了蘇華年的腰!
蘇華年眉頭一蹙,未曾將白依依推開,伸出了一隻手,輕輕抱住了白依依的腰,聲音低沉:「白依依,該走了。」
「我能不能不回去……我怕她們害我,我怕自己會死在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