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鼠疫
太子綳著臉,堅毅的稜角分明的臉上儘是怒色。
可這滿腔的怒火,他能對誰發泄?誰也不想生病的!
「哦!殿下!此事皇後娘娘或有辦法?!娘娘醫術高明,且獨門針法玄妙至極,或娘娘有兩全的辦法呢?」另一位太醫生怕太子的怒火波及他們這些無辜之人,急中生智道。
「去請母后!」太子轉臉對宮人吩咐。
宮中養著一干太醫,出了事情,還是得求母后前來醫治?
太子滿目不悅的掃了掃兩個太醫。
太醫垂頭不語。
太子妃寢宮之中,眾人都靜靜等著皇後娘娘前來。
一時氣氛緊張,無人說話,連呼吸好似都分外克制。
只有太子妃時不時痛苦呻吟之聲,傳出內殿。
太子詢問了太醫,便要進去探視,卻被李太醫攔了下來。
「殿下……」李太醫伏在太子耳邊低聲道,「此病屬疫,有傳染性,您還是莫要近前了。」
太子聞言一愣,揮開李太醫就要繼續前行。
李太醫卻忙上前一步,擋在太子前路之上,「求太子聽臣一言,待皇後娘娘來了再說吧!」
太子哼了一聲,看了李太醫面上堅持,轉身回到外殿,有些煩悶的踱步等待著皇後娘娘前來。
「太子妃病了,太醫不好下藥?」皇后聽聞東宮來的小太監稟報之時,也是分外錯愕。
太子妃自從有孕以後,便格外注意,宮中之人也甚是精心,怎的就得了病了呢?
她知道小太監口中也是問不清楚,二話不說,立即前往東宮。
東宮的人幾乎都聚在太子妃殿中了,除了太子,太醫們在,良娣良媛們也都憂心忡忡的候著。
太子妃如今可是揣著太子的第一個孩子呢!
不過人都在殿外候著,似是太子吩咐不許人進殿中。
侍奉床前的也只有太子妃貼身伺候的宮女。
按理說,太子妃病了,太子妃以下的妾室們都得來侍疾。
可梁嫤看完了太子妃的病症,便已明白,太子不讓她們進殿,並非心疼不讓她們侍疾。
而是太子妃之病,乃是具有傳染性的斑疹傷寒。
「備溫水,給太子妃沐浴。」梁嫤吩咐道。
宮人微微一愣,不是治病呢么?怎麼又要沐浴了?
但被梁嫤目光一掃,立即起身道:「是!」忙去準備。
「阿娘!」太子要上前,被梁嫤抬手制止。
「先讓他們都回去吧,太子妃這裡如今沒什麼大事,不需她們來侍疾。都別再這兒圍著了,人多,瞧著亂!」梁嫤吩咐道。
太子妃想到李太醫在他耳邊說的話,太子妃所患之病會傳染,怕是真的了!
他立即點頭,讓宮人去讓外面的良娣良媛們散去。
宮人備好浴桶,扶著有些昏昏沉沉的太子妃去沐浴。
梁嫤立即吩咐宮人,將太子妃的寢宮好好打掃,清理乾淨,床褥被單全部換新,換下的床褥要用沸水燙上片刻。所用杯盞等物也全都要用沸水燙過一遍。
待太子妃沐浴歸來,她立即給太子妃行針。
倘若讓病菌隨著胎盤進入胎兒體內,或會造成流產,或影響胎兒發育。
無論是哪種,都必然不是她想看到的。
太子妃腹中的,可是她的嫡親的孫子亦或孫女,她可不想在自己就差兩個多月就要當上祖母的時候再遇到什麼意外!
「良娣,您說,太子妃怎麼忽然就病倒了呢?」周良媛跪坐在傅良娣下手位,抬頭問道。
傅良娣搖了搖頭,輕嘆一聲,「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
「可若是一般的病,怎的還需勞動皇後娘娘大駕?我瞧著那兩位太醫都變了臉色!不是……有什麼不好吧?」周良媛挑眉問道。
傅良娣看了她一眼,「你問我啊?我知道的不是跟你一樣多?」
周良媛笑了笑,「姐姐自然手眼通天,沒有姐姐不知道的,只看姐姐願不願意告訴我了?」
傅良娣哼了一聲,「你別誇,我沒你說的那麼有能耐,我什麼都不知道!」
「如今叫咱們都回來了,也沒點了誰去侍疾,太子殿下還傳話說,沒什麼大事。沒什麼大事,怎的就勞動了皇後娘娘?太醫院莫非就是個擺設?」周良媛跪直了身子,看著傅良娣說道。
傅良娣坐在自己的腳踝上,眼神落在面前案幾之上,略想了想,「太子妃如今懷著的可是太子殿下的嫡長子,太醫院的人緊張,皇後娘娘緊張也是應當的,能有什麼大事?妹妹還是少想些沒用的吧!」
周良媛點點頭,「我想不想的自然不打緊。姐姐才是該好好想想。」
說完,她便起身,「那姐姐想吧,妹妹告退!」
周良媛蹲了蹲身,也不待傅良娣說話,便退了出去。
「良娣您就是脾氣太好了,對誰都是笑臉相迎的,才讓她們在您面前這般沒規矩!」宮女上前,在傅良娣身邊低聲抱怨道。
傅良娣抬頭看了看離開的周簡娘,哼笑一聲,「這有什麼?」
宮女微微蹙眉,「人善被人欺,特別是在這內宮之中!主子就是心太善!」
傅良娣垂眸笑了笑,抬手輕輕拂過面前憑几,「表面看起來囂張的就是厲害了么?看起來笑意盈盈的就一定是弱者么?不見得,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得往裡看!」
宮女一愣。
傅良娣卻停下話音,沒有往下說。
這次的事情,究竟是個意外,還是有人蓄意為之?
「聽聞上官良娣也病了?」傅良娣忽而問道。
宮女點了點頭,「是瞧見上官良娣身邊的半夏去請太醫了,太醫剛出了寢殿,便被太子妃宮中的宮人給請走了。前後腳的事兒!」
「這麼巧啊……」傅良娣幽幽道了一聲。
「可不是巧么?王良媛也病了兩日了呢!」宮女又道。
傅良娣輕笑一聲,「她?她可不見的是真的病了。」
宮女皺眉不解,這病還有真的假的?
「良媛,婢子瞧見周良媛從傅良娣那兒出來,定然是朝傅良娣打探了,您就不去打探打探么?」葉良媛的婢女問道。
葉良媛跪坐案邊,抬手翻著案上書冊,「不去。」
「良媛……」
「她們如何是她們,咱們只管看著就好。」葉良媛低聲說道。
「可……」宮女有些焦急,「可先頭是王良媛病了,兩日都未曾去給太子妃請安,今天午間便瞧見上官良娣的宮女去請太醫,還沒問出來是什麼病呢,接著太子妃就病倒了……婢子總覺得這心裡有些惶惑!」
葉良媛視線垂在書冊上,連抬頭沒抬,順手又翻了一頁書,「該知道的,不去打聽也會知道。不該知道的,便是打聽了,也不能知道。等著吧。」
宮女瞧見自家主子這番淡然不爭的態度,長嘆了一聲,搖搖頭,也做起自己的事情來。
可她才起身,便瞧見有宮人闖了進來。
「這是做什麼呢?」宮女立時大步到外間要攔住忽然闖入的宮人。
正在裡間淡然翻書的葉良媛聽到動靜,也緩緩起身,向外走來。
宮人見到葉良媛,為首的連忙頷首行禮道:「見過良媛,我等乃是太子殿下派來清掃東宮之人,乃是為防患鼠害,請良媛多多配合。」
「鼠害?!」宮女嚇了一跳,聲音都有些尖利。
葉良媛點了點頭,「你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鼠疫?」太子聞言挺直了脊背,「宮中怎麼會有鼠疫?」
殿門緊閉,被宮人清掃過的偏殿之中,只有梁嫤和太子兩人。
梁嫤眼眸之中還帶著些許的困惑,「是啊,宮中怎麼會有鼠疫呢?特別是太子妃居住的寢殿之中,更是乾淨,不說一塵不染,這老鼠,定然是不會有的。可人感染斑疹傷寒,多半是由鼠類傳播的。」
「哪個宮裡頭的,在外頭探頭探腦做什麼?」宮人一聲呵斥。
正在說話的母子兩人不由都轉過臉來向外看去。
但外頭很快平靜下來。
兩人便未在意。
「已經施針,太子妃的病情穩定,半個時辰后,將葯煎服,明日再施針一次,就可大好了。葯不可多用,先服上一劑吧,明日看看情況再說。」梁嫤說道。
太子面色不好,「阿娘,那……孩子,沒事吧?」
「宮人一貫緊張太子妃情況,病情發現及時,孩子應當沒事。你不必太過憂心。」梁嫤安慰他道。
可太子臉色並未好看多少。
「又勞煩阿娘,讓阿娘操心了!」太子行禮說道。
梁嫤笑了笑,「對自己的阿娘也這般客氣?好了,已經叫他們清掃東宮,暴晒,高溫,都可防患這病。除卻孕婦,一般人患病,並不難醫治,傳染性不算很強,人與人之間需得近距離接觸才會傳染,不必太過緊張。」
太子點了點頭。
此時卻見李太醫急匆匆而來,立在殿門外,「娘娘,太子,臣有事稟告。」
梁嫤點了點頭。
太子道:「李太醫請進。」
宮人將殿門推開。
李太醫匆匆邁進門檻,拱手道:「娘娘,適才忙碌,忘了稟告娘娘,東宮的上官良娣癥狀與太子妃相似,臣判斷,很可能也是斑疹傷寒,且上官良娣不似太子妃剛剛發病,有癥狀已經有兩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