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仇，刻骨銘心
「…………」薩科沃半歪著頭，看著情緒有些激動的媽媽，一時間也忘記了抽泣。半響，薩科沃伸手一指，指著看著火堆默默出神的謝雷：「叔叔給的。」
「…………你，這枚金幣你是從哪來的。」女人愣愣的看著謝雷，握著金幣的手掌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後像是下定了莫大的決心，撫愛的摸了摸好奇的看著自己的薩科沃，半站起身來走到謝雷身邊坐下：「這應該是斯托夫先生的吧。」女人的聲音雖然有些低沉，但絕對是肯定的語氣，她將金幣亮在謝雷眼前，一臉迷惑的看著並未出聲的謝雷。
「我……」看著自己面前的這枚金幣，謝雷卻是怎樣也開不了口，這個女人或許說的沒錯，這可能真的是那個什麼斯托先生的東西。
可問題是，這東西不是別的，它是一枚金幣，謝雷自己也只是在看見由帝國士兵強制徵集上來的金質事物中看到了他，感覺上面的圖紋有些喜愛，所以才特意撿了出來，隨身攜帶，可現在，謝雷真的不知如何作答。
望著女人那雙哭得紅腫卻目不轉睛的雙眼，謝雷不自知的將本就埋低的腦袋再次垂下，幾乎貼到了胸口：「我……我……我……」嚅囁著，將手中的乾柴扔進火堆，謝雷轉頭看了一眼那女人和他的孩子，那在火光的映射下，炯炯的雙眼讓謝雷沒來由的發慌，一絲愧疚攀上心間，喉嚨不停吞咽著，謝雷腦海思考萬千。
「我是在……這是！！」剛剛吐到嘴邊的話語頓時被重新壓下，謝雷「騰」的一下站起身來，詫異的看著前方，雖然茂盛的密林擋住了視線，但感知中，謝雷知道，這是他的帝國士兵，是兩名劍士，血量不足半數，絕對是跟隨自己而來，估計是那次夜襲戰中僥倖生生還下來的。
「怎麼了？」女人疑惑地順著謝雷的目光看去，那裡只有著幽幽青草，還有那蔥翠欲滴的灌木樹叢，除了幾隻鳥兒不知疲倦的在樹梢上吟唱高歌外，望眼看去，別無他物，不解的看著滿面通紅，一臉激動的謝雷，女人再次走上前去，將金幣捧到謝雷的眼皮前：「你是從哪裡得到這枚金幣的，這明明是斯托先生從不離身的古帝國金幣，為什麼會帶你這？斯托先生說過，這個會給他的小斯托，作為傳家寶一代一代傳遞下去的。」
金幣，萬惡的根源，火光之中，璀璨而又耀眼迷人，令人從心底生出想要獨佔的心態，可此時，謝雷沒有，女人沒有，懵懵懂懂的更是沒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枚金幣上，可所有人此時都沒有想要霸佔的想法，望著這往日里自己急需的金子，這次出山的目的所在，謝雷第一次，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有些懊悔。
看了看女人，謝雷迅速偏過頭去，他不敢和女人現在的目光對視：「我是在……是斯托先生交給我的，因為我救了他的命。」
「……………………」女人靜靜的看著偏過頭去的謝雷，過了很長的時間，一直持續著這個動作，「可是，可是……」女人將金幣緩緩的收回了懷中，不著痕迹的離開了謝雷身邊，如同不經意般，女人將薩科沃擋在身後，手慢慢的探向火堆，捏起一根還在熊熊燃燒的木棍，「可是……」看著謝雷沒有回過頭來，女人一把將木棍從火堆中抽了出來，死死的握在手中對準了謝雷：「斯托先生明明是死在我面前的，臨時的時候他還在摩擦他的金幣！！」
撩起的火星飄來，謝雷下意識的伸手擋在臉前，可面前突兀的那根木棍卻讓謝雷生生停止了接下來的的動作，感覺著火焰的溫度，謝雷抬頭看向女人，那充斥著濃濃懷疑的眼神另謝雷不知自己接下來該如何。
奪下這根棍子？或者在他們發難之前殺掉他們？謝雷自問還是做得到，可是，有必要如此嗎，看著女人那乾瘦如柴的身體，還有從女人身後，悄悄咪探出一個小腦袋的薩科沃，謝雷卻是怎樣也下不了決心。
「呼……」沉沉的出了一口大氣，謝雷搖搖頭，無奈的看著如臨大敵，一臉戒備的女人：「我想我該是時候離開了。」，感知中，那迅速接近的兩名劍士已經越來越近，依稀已能聽到腳踏在草地上發出的沙沙聲。
「你不能走。」女人想來是看出了某些端倪，大聲吼道，身體卻是前搖后擺，站定不住，長期缺乏食物營養不良已經導致女人過分的體虛氣弱，那根燃燒的木棍，亦是抖動不停：「你說清楚，你到底是什麼人！！」
………………
對視著女人的雙眼，和身體的衰弱成明顯的反比，女人的那雙眼睛，炯炯有神，像是要洞穿謝雷的軀體思想一般，另謝雷不得不再次避開女人的眼睛。
「我的允諾永遠不會改變，你救了我的命，如果以後需要我的幫助，你們儘管來找我，我隨時恭候。」
…………………………
「沙沙~~~沙沙~~~」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不止是謝雷，連那女人和薩科沃也是聽得清清楚楚。瞬間，女人那唑唑逼人的態度為之一緩，雖然手中的木棍雖然還是指著謝雷，可頭卻是偏向了傳來聲響的那處密林。
「沙沙~~~」壓迫人心，那腳步聲在靠近密林邊上時突然消失不見，兩個身影走了出來，一個左臂齊根而斷，另一個稍微好些，不過那滿身的傷痕卻是斑斑在目。正是謝雷的帝國士兵，而且還是封建時代的最強兵種，劍士。
「你，你……」女人像是完全呆住了，眼神直愣愣的，看著走來的那兩名劍士，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你們……」無意識的呢喃了一句，女人的身體猛的一顫，手中的木棍沒頭沒腦的扔了出去，砸向緩步靠近的劍士，自己卻是飛快的轉過身來，一把抓向薩科沃，凄厲的聲音頓時響起：「快跑，薩科沃，是那些強盜，他們來殺我們了！！！」
「噗」砸向劍士的木棍，在空中飛舞了幾圈后，卻是被其中一名劍士斬斷，斷為兩節的木棍咚的砸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隨即一隻腳掌踏上，木棍的火焰也隨之熄滅。
「叔叔，叔叔，快跑，他們是壞人。」女人的手抓了個空，不知何時，薩科沃跑到謝雷邊上，拉起謝雷的一隻手臂來就往回拖：「快跑，叔叔，快點。」
「薩科沃！」女人焦急的大聲吼了起來，可是薩科沃卻是自始自終都拉著謝雷的手，不肯放鬆，望了望薩科沃，又看了眼站在那紋絲不動的謝雷，女人一咬牙，兩手平伸擋在了前面：「別過來。」女人相靠近過來的劍士示威的大吼，隨即半回過頭：「你們……」眼神複雜的看了眼謝雷，又看了看昂起頭來望著他的薩科沃，女人勉力露出了個微笑：「快逃，越遠越好。」
………………
「咚」，「咚」女人的心臟劇烈的跳動，就算是離她半米開外都能清楚聽見，輕輕的撫摸了下薩科沃的腦袋，摩擦著他那枯草般的頭髮，謝雷放下手來，掙脫開了他的手指，對著迎面而來的劍士慢慢的走上。「抱歉。」
………………
瞪大了眼睛，女人的臉上滲透著謝雷無論如何也無法看透的神秘，憤怒，悲傷，後悔，絕望。「走吧。」行到劍士的身邊，謝雷微微向後看了一眼：「再見，如果以後需要我的幫助，你們儘管來找我，我隨時恭候。」
「啊！！！！！我和你們拼了！！！」身後突然是暴起一聲凄厲的喊聲，謝雷側頭看去，還是那個女人，此時的她雙目赤紅，手中抄起一根沒有燃燒完全的柴棍直愣愣的衝來，到了近處，手中的那簡陋不堪的柴棍毫無章法的悶頭就往劍士的身上砸去。
「住……」嘴裡的話還沒有道出，謝雷呆住了，伸出的手臂定在了半空，無法落下，一溜紅意順著劍士的劍鋒滑下，隨後「錚」的一聲劍刃回鞘。
帝國士兵，對於敢於攻擊他們的一切都會做出最直接的反應，還擊，縱然上一刻是就在身邊的人，但假若不是帝國產物，或是明令禁止的目標，帝國士兵的劍鋒，絕不會有任何遲疑。
「媽？媽媽？」薩科沃完全傻了，那在火光的餘暉中，緩緩倒下的那一具身體，徹底讓他呆住了，無視剛才那刺穿了了自己媽媽胸膛的那個劍士就在原地，還未離開，薩科沃直衝了過去，「咚！媽媽！媽媽！媽媽你怎麼了！！」踉蹌的向前跑著，薩科沃嘴裡不停的呼喚出聲，可是回應他的只有身邊呼嘯而過的風聲，還有腦袋磕在石子上的悶響。
「薩~科~~沃~~」女人勉強的從地上坐起身來，可瞬間便又重重倒下，劍士的實力不是這樣一個面黃肌瘦的女人能夠承受得了，那染滿整片衣衫的血跡無聲的述說著女人此時的身體狀況。「薩~科~~沃，過來，到媽媽這裡~~~嘔~~這個你拿好~~嘔~~~」吐出一口血水來，女人顫巍巍的從懷中將那枚金幣取了出來，那枚沾染上斑駁血跡的金幣：「記住，一定要記住它，嘔……」
「媽媽！！媽媽！！」薩科沃完全慌了，抬起頭來卻只見到的是剛才那個叔叔站在兩個壞人中間「目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嘆了口氣，謝雷很清楚女人所受到傷，那一劍，完全是傷在了要壞部位，能撐到現在，已經算得上奇迹了，至少，謝雷現在並沒有能夠治好這個女人的辦法，說實話，看著這個救了自己一命的女人不明不白的巧合般死在了自己的身前，謝雷心裡也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再次搖了搖頭，謝雷半蹲下身，想安撫一下薩科沃。
盯！！女人眼中，分明是悔恨萬分，深惡痛絕的眼神，「呸」一口血水從女人口中吐出，濺到謝雷的臉上。
「別，別過來，你走！你們都是壞人！你們全都是壞人！你殺了我媽媽！！我要報仇！我，我！！」薩科沃四下尋找的，那倒在邊上的棍子映入了他的眼中：「我！我！！」小男孩費力的將木棍抱起，身體卻是搖擺不定，但即使是這樣，薩科沃還是堅定不移的向謝雷砸來。
「住手，別動。」喝止住身邊的兩名劍士，謝雷躲也不躲，直接承受了薩科沃的這一棍，
身體上一點感覺都沒有，薩科沃的身子骨太單薄了，根本就連舉起這根木棍都要竭盡全力才能做到，更何況用它來進行攻擊。可是，心，卻是痛了……
「我！！！」看著自己的這一棍完全是落在了謝雷的頭上，薩科沃愣了下，但又立刻將棍子舉了起來。
「咦」身後，突然是有一隻手拉住了薩科沃的衣服角，「媽~~媽媽~~」回過頭去，薩科沃發現，竟然是媽媽的手，「嘭」手中的木棍轟然落地，薩科沃回過身，一把抱住了女人：「太好了，媽媽，太好了，我好怕，媽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薩科沃大聲嚎哭起來。
「薩科沃，咳咳，你一定~一定，要成為~~成為~~一個最棒的小夥子~~~別忘了~~別忘了~~~」女人話還在孕育在喉中，可是卻永遠倒不出來了，拉住薩科沃衣服角的手鬆開了，垂倒在地，頭也是歪向了一邊，可是那通紅的雙瞳，不知為何，謝雷總算感覺她是在望著自己。
………………
「薩科沃……你的媽媽她……你跟我走吧。」
「你走，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薩科沃，你一個小孩子……」
「我說了讓你走！！」薩科沃突然回過神來，沖著謝雷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你殺了我媽媽！！！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會為媽媽報仇的，我會…………「依舊稚嫩的聲腔從薩科沃的嘴裡吼了出來，可那純潔無形的雙眼卻剎時通紅一片，謝雷能夠從那雙眼睛中看到，仇恨，那是一雙有著不可化解刻骨銘心仇恨的眼神。
「這不是我的本意。「解釋蒼白無力毫無作用，但謝雷還是說了，緩緩站起身，謝雷直直的看了薩科沃一會兒，而薩科沃卻又是趴在女人的身上嘶聲痛哭。
「如果以後需要我的幫助，你儘管來找我，我隨時恭候，如果你以後要向我復仇，我也……」頓了頓，看著薩科沃望來的那毫不掩飾的深深仇視的眼神，謝雷嘆了口氣：「隨時等候。」
「錚」劍鋒出鞘，手中拿著身旁劍士的短劍，謝雷望著薩科沃，薩科沃亦是毫無畏懼的看著謝雷。
「咚」將短劍擲在地上，鋒利的劍鋒頓時牢牢的插入大地：「或許你需要這個。」
再次望著薩科沃，謝雷不再言語，過了很長的時間，謝雷閉著眼倒轉身來緩步離開：「再見了，如果你以後要來找我，就到多爾帕克斯城來吧，我會在那等著你的……」
「媽媽。」轉過頭去，眼中，卻是女人怎麼也沒有合上的雙眼，薩科沃使勁的抽咽了幾下，制止住了哭泣，坐在地上，獃獃的看著謝雷和那兩名劍士遠去的身影，半響，薩科沃站起身來，雖然還是那一張娃娃臉，但卻是感覺成熟了許多，手中的那枚一切起因的金幣放進了褲包，雙手捏住劍柄「啊！！！！！！」
劍拔了出來，望著前方消失在密林中的三個身影，薩科沃將手中的短劍高高舉起：「薩科沃發誓，不會放過你的，一定會找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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