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奴家賣藝不賣身
懷香集。
京城有名的異域館,胡姬美人大漠風情。
「來這兒坐什麼?」裴兮寶被陸阿芙拽到懷香集側門,張燈結綵、車水馬龍。
「前兩日渝和醫館恰好接診了位波斯美人,今兒個夜宴魚龍混雜,」陸阿芙的鬼點子從來不比裴兮寶少,她從馬車內翻出奇裝異服,「咱們隨舞娘混進去不會有人發現,看看你家小情郎是不是背著你鬼混!」
阿芙對覬覦裴兮寶的男人,都抱著刻薄心。
「他才不是我的小情郎。」這頭嘟嘟囔囔,臉都紅了。
裴兮寶衣衫換下才覺是一身胡姬裝,上衫短小緊窄,露出纖細如藕的臂彎,一襲從頭覆蓋的月籠紗掛至腰窩,將身形襯若隱若現美不勝收。
低腰裙瀾,羅香織金,層疊若碧水漣漪。
纖纖素手輕紗覆面,唯留一雙顧盼美目叫人遐想連篇。
裴兮寶生的嬌小玲瓏,上下一打量渾身都覺燙熱:「這……是不是太……」太顯眼暴露了?
「哪有,裡頭的姑娘都這麼穿。」陸阿芙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怎麼看都沒兮寶那般聘婷裊裊。
異域美人的鶯歌燕語如繞樑餘音。
裴兮寶是頭一回進懷香集,胡姬滿面春風、熱情似火,個個深眼高鼻五官明晰,美的不可方物,若她是個男人,大約也會願意醉倒溫柔鄉。
然她也知,身邊往來的世家子弟皆是高位之人,不少氏族在朝中舉足輕重,稍不留情便會有人認出她。
小姑娘心虛,悄咪咪往牆角縮,伸手想要拽拽陸阿芙的衣袖,卻發覺,身邊空無一人。
阿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被擠去了哪裡。
裴兮寶倒抽口氣叫身邊的美人一撞,赤著腳就已鑽進了堂中央的舞場。
裙擺搖曳,顧盼生輝,舞姬們令人眼花繚亂。
好在胡旋舞奔騰歡快,多旋轉蹬踏,瞧起來並不難,小姑娘就跟趕鴨子上架一樣,躲在人群有模有樣的學著擺弄。
四周談笑風生,杯酒觥籌,壓根沒有注意到。
的確,邑寧郡主的生辰宴往年多在宮內舉行,到場者拘謹的很,今年也不知怎麼,楚嘉澄提議要自個兒來辦,就在京城最熱鬧的懷香集,由得新貴權臣們高談闊論一番。
穎太妃只道,咱們郡主,有小心思。
可不是,楚嘉澄在數日前向九五之尊提請,當初天子金口玉言誰能獵下那白毛紅角的神鹿就有求必應,她只希望鎮軍侯賞光懷香集。
本不願參與這些寒暄客套席的燕岐,不得不坐在堂內,宗族新貴們互相交好,他對結黨並無任何興趣,冷臉一擺,連敬酒的舞姬都不敢靠近。
耳邊充斥著男人們的讚許。
從「懷香集果然名不虛傳」到「人生得意須盡歡」,他的心思全然不在其上,只是——
微綻的目光慢悠悠定格在場中央那二十多人的胡璇舞上。
赤腳金鈴,勾人心魄,只是,其中有位舞藝不精似跛了腳,在那濫竽充數。
燕岐眯了眯眼。
少女身形嬌小,不如波斯美人的體格健壯,髻上簪著榴花海棠,如玉赤足的趾尖還塗抹著蔻丹,白凈沾著紅艷,腳踝上有著兩隻珍珠環鐲,金玉為鸞,上鑲錦絲。
燕岐臉色一緊。
裴兮寶。
小侯爺袖中指尖掐到了掌心,小東西跑這兒來幹什麼,穿的還這般——風情萬種,藕臂酥胸小蠻腰,活脫脫是來勾引人的。
這一曲舞畢,裴兮寶被舞姬推搡下來,美人們熱情如火紛紛與貴公子熱絡聊說,杯酒茶盞,好不痛快。
她左顧右盼只想尋得陸阿芙的身影,扭頭「咚」的就撞進了一個胸膛,她抬眼,心裡呲牙咧嘴的。
藺臣淵。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居高臨下的清冷。
裴兮寶怔神忙福身,哪裡敢與他四目相對,只祈禱著藺家公子千萬別認出她,小姑娘掐著嗓子,尖尖細細:「藺大人,奴家失態了。」
她擦身而過就要落荒而逃。
「站住,」藺臣淵轉過身,這小娘子有些面熟,卻能在百官中認得他,掐著嗓音明顯故作,男人晃了晃手裡的空酒杯,「你是新來的,怎麼懷香集的胡姬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也不知他是刻意刁難還是想要試探。
裴兮寶聽出來了,那是要她斟酒賠罪。
她低著腦袋,抓起案上的葡萄酒,誰知手腕「啪」的叫人一把扼住。
「藺大人,何必欺負一個小胡姬,傳出去可要毀了聲譽。」燕小侯爺站在裴兮寶跟前,將她玲瓏窈窕的身段擋了個嚴嚴實實。
藺臣淵沒有說話,他只是瞧見燕岐篤定又不相讓的眼神,好似他窺了什麼珍寶似的。
男人偏過頭,多瞧了眼流蘇錦。
「侯爺言重了。」藺臣淵拱手,自己斟滿了酒一飲而盡,倒是聽得身邊幾位皇家書院的伴讀侍郎在偷著笑。
「想不到燕小侯爺瞧上個懷香集的舞姬。」京城的名門貴女竟比不上半遮面的藝伎。
「嘖嘖,人不可貌相。」都說小侯爺不近女色,寡情冷漠,這不還是神魂顛倒了。
言過其實罷了,在這種溫柔鄉里,是個男人都會醉的。
「你說是不是啊,藺大人。」
藺臣淵只訕訕笑了聲,不知是對燕岐,還是這些喜歡品頭論足的年輕人。
燕岐回了自個兒正座,二話不說,伸手一攬,就將裴兮寶納進懷裡。
「侯、侯爺還請放開奴家。」小姑娘掐著嗓子,瑟瑟縮縮,好不自在。
她既害怕燕岐認出了人又恨不能跺腳,男人果然見色起意,背著她在胡姬面前如此輕佻放浪!
奴家?
詞兒新鮮。
「你認得本侯?」他挑眉,裴兮寶裝腔作勢的本事還得學學,一不小心就說漏嘴了。
她想給自己一個耳刮子:「奴家、奴家數月前在、在京城門口見過侯爺一面,不敢忘懷。」騎虎難下,只能吹著捧著。
「哦,數月,」燕岐琢磨,「這麼說來,你傾慕本侯已久。」
臭不要臉!
裴兮寶咬牙切齒,但臉上哪敢表露,眨巴眼道:「侯爺英姿猶如天人,奴家不敢奢求。」
「若是乖乖聽話,本侯就帶你出這懷香集,府上自有一席之地。」
裴兮寶瞠目結舌,他怎麼這麼順坡下呀!
可那雙杏花水眸里分明凶光畢露,狗男人,還沒娶她就開始想著金屋藏嬌了!
喲!
這模樣又奶又凶。
燕岐覺得有趣至極。
「奴家賣藝不賣身。」她抿著唇咬著后槽牙。
燕岐挑眉:「你有藝可賣?」
就剛才那舞,歪歪扭扭跟跛足了似的,她要賣藝,怕是能餓死自己。
裴兮寶恨不得一口咬斷這不說人話狗男人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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