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群中的他
操場上，黑壓壓的一片，都是人。
學生們整齊的排著隊，大家都穿著一致的校服。
放眼望去，男生們是白色襯衫，黑色西褲，女生們是白色短袖，藍色百褶裙，看起來青春活潑，格外好看。
當然，林若曦是一個特例。
今天是她第一天報道，她的衣著難免有些與眾不同。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慶幸的是她至少穿了一身白色的及膝連衣裙，加上她又站在人群的末端，在滿目的白色中倒也不會顯得特別突兀。
林若曦心底淡淡的安慰了自己一句。
晟望學院這所貴族學校，是小學到高中一體化的學校，裡面的學生大多非富即貴，當然，偶爾也有個別像林若曦這樣，因為成績特別優異而特招進來的普通人家的孩子。
也是因為它的一體化，所以，外來學生是很難融入這個圈子的。
而這一點，林若曦剛才已經體會到了。
最前方的國旗台上，三名站的筆直的升旗手正在準備升旗儀式。
音樂聲起。
鮮艷的紅旗伴著響亮的國歌在湛藍的天空中飄揚。
升完旗后，是校長冗長的開學演講，無非都是些讓學生們收心，好好學習之類的陳腔濫調。
大家意興闌珊的聽著。
林若曦聽的有些乏了，她揚起臉，半眯著眸子，望著高掛在藍天中的太陽，思緒飄的遠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夜的那場細雨，今天的天空真漂亮，湛藍湛藍的，毫無雜質，空氣中彷彿還聞得到一絲清新的味道。
正當林若曦出神之際，耳邊驀地響起了怔耳欲聾的叫聲，：「沈少！沈少！」
皺了皺眉，林若曦回過神來，順著旁人的視線看向了升旗台。
台上，站著一名少年，他似乎是學生代表，正在做著演講。
明明是一身與旁人無異的黑白校服，可是穿在他身上卻顯得那麼的與眾不同。
他身形高大，整個人挺拔、清瘦，氣質俊雅。
他溫潤、磁性的嗓音透過喇叭淡淡的傳遍了校園，十分好聽。
或許是因為他背光而立，又或許是因為剛才的直視太陽，林若曦眼眶有些發暗，她看不清楚少年的臉，卻隱約覺得他猶如太陽一般，光芒萬丈，令人嚮往。
少年講罷，徑直下台。
而台下的女生們似乎意猶未盡，戀戀不捨的望著他，喊著他。
開學典禮結束了。
大家依序返回教室，正式開始上課。
這一整天的課上下來，林若曦除開早上說過的那幾話外，就在也沒張過口。
畢竟，在別人眼裡，她跟他們不同。
下午放學，大多數學生都是家裡有專車接送的，除了她。
林若曦收拾好課本，獨自背著書包，走到校門口的公交站牌處，默默的等車回家，夕陽將她的身影拉的格外纖長，也顯得格外孤單。
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的停在了她的面前，車窗搖下，露出了一張年輕的笑臉。
「嗨，林若曦。」
是一個溫和的男聲。
聽見動靜的林若曦抬眸看了一眼，是早上的那個男生，她記得早上周圍的人好像是喊他江朗晟吧？
「你是在等車嗎？需要我送你一程嗎？」見她抬頭，江朗晟笑著，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白牙，目光友好的看著她。
「謝謝，不用麻煩你了，車已經來了。」林若曦搖了搖頭，她已經看見公交車從遠處緩緩的駛來。
「那好吧，拜拜！」見狀，江朗晟也沒多說什麼，道過再見后便離開了。
他的車剛走，公交車便到了，停在了林若曦的面前。
「吱呀」一聲，車門緩慢而又沉重的開啟，林若曦看了眼有些陳舊的公交車，嗯，這才是屬於她世界里的東西。
—
來晟望學院也半個月了吧，這些天里，除開江朗晟偶爾會跟她說上兩句話外，其餘的同學，對林若曦都是一副敬而遠之，遙遙觀望的樣子。
也因此，她在晟望的日子多半時間都是孤單一人，顯得有些特立獨行。
不過，這樣也好，林若曦也樂的自在。
只是，偶爾像在午休這麼長的休息時間裡，她難免覺得時間有些難過，便總是在午飯後，一個人在校園裡四處走走。
也因此，她發現了一個午休的好去處——桃花湖。
晟望學院很大，學校又及其重視校園環境，滿目所及的，除了大片的綠林以外，還有一個特地人工開闢的湖。
湖雖不大，但周圍種滿了桃樹，環境清幽怡人，而這個湖也因此取名——桃花湖。
桃花湖平時人氣極盛，只是九月的樊城，氣溫尚高，天氣炎熱，大多數學生都只願意躲在教室里吹吹空調，休息一下。
所以，偌大的一片桃花湖，就成了林若曦的私人小花園。
偶爾，她在湖邊看看書，散散步。
覺得倦了，她就倚著桃樹，在樹蔭下閉目養神，倒也十分愜意。
不過，今天的桃花湖，似乎有些不同。
林若曦剛剛闔眼，耳中便滑入一陣忽遠忽近、時高時低的音樂聲。
睜開眸子，她迷人的眼瞳里有一絲疑惑，還有別人在桃花湖嗎？
換做平常，依林若曦的性子，估計早已起身收拾書本離開了。
但今天，也不知為什麼，她心中莫名有股好奇感，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林若曦朝傳來音樂聲那邊走了過去。
繞過了幾棵桃樹后，林若曦看見了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站著一名身穿白衣黑褲的少年。
少年站在樹下，細碎的陽光透過枝葉的細縫灑在了他的身上，如聚光燈般，照亮了他的全身。
他身姿修長挺拔、面容清俊，手裡舉著小提琴，雙眸微闔，他的眼睫隨著他手中的動作微微顫抖著，光影的交綽中，竟有種驚艷的絕代感。
那種感覺，無法表達。
林若曦認出了少年，他好像就是前幾日在升旗台上演講的那個少年——沈明軒。
那輕快靈動的旋律，似一雙若有似無的手般，輕輕撩撥著她的心。
林若曦的心驀地失了一拍，她佇立在原地，沉浸在在少年的樂聲中，微微愣神。
誰在那裡！
儘管沈明軒在拉琴，儘管沈明軒未睜開眼，但他仍清楚的覺察到周圍的空氣里有一絲不尋常氣息。
他停了下來，睜開深墨色的眸子，環視著四周。
戛然而止的樂聲驚醒了林若曦，她心一驚，連忙收回視線，慌慌張張的躲進旁邊桃樹的陰影中，呼吸也跟著提心弔膽起來。
他，是發現了她嗎？
她心如鼓錘，劇烈跳動著。
是個女孩子？
沈明軒看見不遠處的桃樹，樹榦後面露出的那一抹藍色裙擺。
不過，這女孩藏的太明顯些了吧，啞然失笑了笑，他眉梢間的警覺融化了幾分。
他今天只是一時興起，想著許久未練琴，才趁午休時間來桃花湖上拉琴的。
卻不曾想到，桃花湖邊原來不只他一人在。
以往的沈明軒，最不喜歡的事便是練琴時被人打擾。
不過此刻，他的心情卻莫名的好。
或許的，偶爾有個聽眾欣賞自己，這種感覺也不錯。
沈明軒低眉想了想，又將琴放回了肩上，重新拉了起來，樂聲隨之傾瀉滿地。
聽見小提琴聲再次響起，林若曦懸著的一顆小心臟這才稍稍安定了些，看來，他是沒發現自己的存在。
她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本來，在這種情況下，她應該悄然無聲的離去。
但不知為什麼，少年的琴聲似乎有種魔力似的，竟讓她不想離開。
猶豫了半晌后，她小心翼翼的從桃樹后探出半個腦袋，望向了剛才少年站著的位置。
只見少年的姿勢與先前無異，似乎並未被驚擾。
林若曦便像神差鬼遣般的偷偷摸摸的躲在樹后，一直遙遙望著拉琴的少年。
而少年的琴聲，一直到上課的預備鈴響起才停下。
少年離開后，林若曦才從樹後步出，舒展了下蜷縮的發酸的身子，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行為好笑。
為什麼她不幹脆離開，為什麼她不能光明正大的跟他說，你的琴聲很好聽？
抬眸望了望晴朗的天空，她的眼神暗了幾分，或許是因為陽光太過刺眼，而她，更喜歡躲藏在陰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