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推遲訂婚
精神病院？
柏易抬眼，一雙精緻的桃花眸不見絲毫的柔情和撩撥，反而因為一身氣勢顯得淡然銳利，鋒芒畢露，讓人不敢直視。
他生了一張極為精緻的面孔，骨相絕佳，五官俊逸，漆黑的瞳仁像濃郁的夜色，深邃沉寂，只是氣勢太盛，讓人不敢直視。
「沒必要。」
聲音低沉，充滿磁性，語氣平靜中，透著一絲事不關己的散漫。
尹時不再提剛才那茬，安靜地開車。
梧桐樹的影子越來越遠，拐個彎之後就徹底沒了蹤影。
柏易收回視線，腦海中突然掠過一雙在陽光下明媚生輝的淺色雙眸。
雖然只對視了一秒，但對方眼神冷靜，目光清亮，怎麼看也不像是精神失常，反而是一副在謀划著什麼的模樣。
所以沒必要多管閑事。
黑色轎車剛開走，徐家女傭趕到，一眼就瞧見樹下昏迷的徐之卿，以及她毫無血色的面龐，頓時慌了神，好幾個新來的女傭嚇得臉色慘白，六神無主。
她們不清楚徐之卿傷到了哪，也不敢亂動，幾個人僵在原地，半天沒有動作。
最後還是徐家主宅過來的路管家冷靜，果斷打電話叫救護車，然後讓幾個還算沉著的女傭回去告知情況。
吩咐完之後，路管家走遠兩步，目光落在昏迷的徐之卿身上，又撥了通電話。
*
徐之卿醒來的時候，意識再一次被禁錮，不過她也不慌，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隨著身體睜開眼睛的動作，徐之卿看到白色的天花板，身下床鋪柔軟，鼻尖嗅到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看布局，應該是南山醫院的VIP病房。
「卿卿，你醒了？」
清朗的聲音中帶著關切，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病床邊坐著的男人五官周正，眼神明亮，眉宇間帶著幾分爽朗大氣，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感覺怎麼樣？頭還疼嗎？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
病床上的姑娘搖了搖頭，緩慢說了三個字：「我沒事。」
「沒事就好。」何卓君鬆了口氣，伸手想摸摸她的臉，卻被對方偏頭躲開。
對於不喜歡的人，這是身體的本能反應，根本不需要經過思考。
何卓君表情僵了一下，很快又大度微笑，他收回手，淡然自若地轉移話題：「伯父和伯母本來是要等你醒的，但是公司來電話說項目有新進展，醫生也一直說你沒事，住院修養幾天就行。正好我在這，就先讓他們回公司了。」
病床上的姑娘臉色蒼白，聲音也有些虛弱：「我休息一下就好，爸媽工作那麼忙，不用麻煩他們。」
「你總是這麼懂事，」何卓君又道：「聽伯母說，你是在散步的時候出了車禍，幸好不嚴重，以後過馬路千萬要小心，再來一次，我心臟可受不了。」
他的語氣帶著后怕，目光深情款款，徐之卿瞧著，忍不住在心底感慨。
當初自己被騙也不冤，何卓君這演技堪比影帝，給他頒個小金人都不誇張。
直到月上樹梢，沈婉柔和徐世傑才回到醫院。
徐世傑已到不惑之年，但依舊身姿挺拔，目光沉著，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沈婉柔對這個准女婿一向滿意，一進病房就笑逐顏開。
徐世傑向來肅穆，此時臉上依然沒有什麼笑容，但神態略顯放鬆，他輕拍了一下何卓君的肩膀道：「辛苦你照顧喬喬了。」
「伯父客氣了，」何卓君語氣謙遜有禮：「卿卿是我的未婚妻，照顧她是應該的。況且，等她出院之後，也好早日把訂婚的事情提上日程。」
已經定好的事情，又用「提上日程」來形容，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推遲訂婚。
終於等到這句話，徐之卿覺得傷口的疼痛感都少了大半。
這傷，值了。
站在旁邊的沈婉柔始終面帶微笑，聽到這裡，眼角笑意有一瞬間淡了些，不過她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表面上看起來依舊雍容優雅，被袖子遮擋的指尖卻已經攥緊。
徐世傑神色未變，他沒接這話，只對何卓君道：「今天讓你受累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何卓君道謝離開。
他一走，沈婉柔就忍不住了，厲聲質問道：「徐之卿，你到底在發什麼瘋？」
徐之卿想說自己沒瘋，但是不受控制的身體卻訥訥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徐之卿：……
口是心非的感覺真是又親切又糟心。
「你現在道歉有什麼用！」沈婉柔本就壓著火，現在是徹底爆發了：「世事無常，你知道這麼長的時間，有可能發生多少變故嗎！萬一何家反悔了怎麼辦？萬一有人暗中插足怎麼辦？萬一徐家那群傢伙趁機做手腳怎麼辦？當初柏家不就是……」
話還沒說完，徐世傑猛地一拍桌子打斷：「夠了！」
沈婉柔嚇得人都抖了一下，下意識閉嘴。
「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你自己心裡沒數？」徐世傑冷眼看她，語氣中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
沈婉柔嘴唇動了動，沒再說話。
病房頓時安靜下來，被淡淡的低氣壓籠罩。
柏家。
徐之卿在心底默念著這兩個字。
柏家曾經是帝都一手遮天的存在。
直到三年前，柏家長子和老幺車禍遇難，短短半年就變了光景。
是天災還是人禍？沒人知道，甚至連那場車禍都成了禁忌，沒人敢在明面上討論。
倒也不是沒有。
徐之卿忽然想起，上輩子有人跟她提過，那場車禍只活下來一個人。
柏家的長孫，柏易。
可惜成了植物人，直到她死也沒睜開過眼睛。
*
北闌華府。
客廳里，每月一次的工作彙報結束。
柏易靠著沙發背，寬鬆柔軟的家居服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溫和的氣質，他翻了兩下文件，抬眸，目光落在還沒有離開的兩人身上：「還有事？」
尹時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身邊的馮相文，見他低眉垂首，一言不發，忍不住在心底痛罵了幾句老狐狸，然後才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開口。
「晚飯之後，老夫人來了通電話，說讓您這幾天抽空去做個體檢……」
尹時口中的老夫人，是柏易的外婆，名董英。
下午柏易去的就是董英那兒，一整個下午老人家都沒提體檢的事，不是不想說，而是清楚地知道，如果柏易不想去，三言兩句就能勸得她把這事往後推。
畢竟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所以她乾脆不提，等人走了才讓尹時轉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