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6章：死於非命

周逸後知後覺地醒悟過來，再看連淮翊時，眸中不自覺的多了幾分敬意。

「屬下這就回去將此事秉明將軍。」

「不必，我同你一起回去，你由始至終只是個人證罷了。」

連淮翊說著便從凳子上站起來，他穩穩抱著沈念安，如視珍寶般將她放到一旁的軟榻上，目中還帶著幾分溫笑，彷彿那人只是睡著了。

周逸看得一陣膽寒。

「大人，定安王妃既然已經去了，還是早些讓她入土為安為好，她……」

「我怎樣做事，不需要你來教我。」

連淮翊冷聲打斷他的話，幫沈念安蓋好被子便負手走了出去。

周逸脖子一縮，生怕哪天就禍從口出，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忙踱步跟了上去。

再度折回杜宅，杜志康聽聞沈念安已死，甚是滿意地大笑兩聲。

「很好，人若想成為真正的王者，就不能有弱點，翊兒，這是舅舅教給你的最後一課，你此生一定要銘記於心！」

連淮翊斂容頷首道：「舅舅的教誨，翊兒終生不敢忘，無論您曾經說過什麼，亦或做過什麼。」

杜志康聽見這話，眉峰一蹙，心裡莫名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想想他一貫的性子，只當他是無端宣洩，也沒放在心上。

「你替舅舅出了心口的惡氣，你所求之事，舅舅自然不會讓你失望，我現在就帶你進宮面聖，老皇帝的遺詔，確實是早寫早安心。」

連淮翊卻抿唇拒絕了。

「我想回去料理念安的後事，所以還是舅舅先行進宮吧，如今皇上手裡也沒什麼籌碼了，無論舅舅提出什麼要求，我想他都會答應的。」

杜志康聞言，竟然想都不想的答應了。

他本來就沒打算讓連淮翊跟著自己進宮，不過是客套話罷了，好在這小子還算上道，也省得他費心找借口。

而連淮翊看到杜志康眸中毫不掩飾的滿意之色，譏諷一笑，草草行過禮便轉身離開了。

他太懂杜志康的心思了，他們既不是親舅甥，杜志康又怎麼可能會在遺詔上寫下他的名字。

所以宮裡這一趟根本沒必要去，無論如何，最後的贏家只能是他。

連淮翊走後不久，杜志康便乘馬車進了宮。

說起遺詔一事，老皇帝卻是左右搪塞著，始終不肯應下來。

如此僵持了片刻，反倒讓杜志康惹出一肚子氣來。

「我真不知道你究竟在顧慮什麼，翊兒是你的兒子，以他的才智和能力，也是唯一有本事與裴寂一較高下的人，你不把皇位傳給他，還能給誰！」

老皇帝精神不振地看著他，見他生氣，面上也沒多大反應。

「朕當然知道翊兒對江山有多重要，你放心，皇位一定是他的，只是遺詔並不急，待到合適的時機，朕自會讓人將遺詔大告天下。」

杜志康斂容看他片刻，突然悟到什麼，眸光漸漸變了。

「你在顧慮裴寂？我先前說過的事，你信了是不是？」

老皇帝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眸底的神光漸漸變得渾濁起來。

「這幾天晚上，朕總會夢到以前的事，朕聽到有人站在朕耳邊說裴寂真是皇兄的兒子，可是朕當年卻害了他們，如今朕不斷地回想，朕在想朕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怎麼，若天下人論個公道，說你真的做錯了，你難不成還想以死謝罪不成？」

杜志康譏諷地看著他，屬實不明白他這好好的又在發什麼瘋。

「難怪你遲遲不肯立遺詔，我看你是想把皇位傳給裴寂吧？我告訴你，不管你怎麼想，我絕不答應！我辛辛苦苦把翊兒養大，為的就是今天，你若食言，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老皇帝被他說的臉色一沉，眸中立時露出幾分不悅。

「杜志康，朕可以容忍你在朕面前耍性子，但若是沒把握好度就不好了，你少拿二十年前的事來要挾朕，不然沈山南和汪家的下場就是你的前車之鑒！」

杜志康聽見這話，眯眼笑了。

「我知道皇上心狠，最是無情帝王家，你當年是如何對付我和小雪的，我一輩子都不會忘！但我告訴你，人活著多少得為自己積點陰德，你冷血無情地殺了那麼多人，倒也不怕那些冤魂夜裡來找你索命！」

說完，他不等老皇帝開口便繼續往下說道—

「總之一句話，兩天之內，我必須看到遺詔，否則就別怪我魚死網破，我心裡若不痛快，誰都別想好過！」

恨聲罵完，他便甩著袖子大步離開了。

老皇帝凝眉望著他的背影，眸底微不覺差地掠過一抹殺意。

杜志康實在囂張，沒有一個上位者會容忍臣子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

他是老了不錯，他也知道皇位終有一天一定要傳給翊兒，只是介於翊兒和杜志康的關係，他才遲遲沒有立下遺詔。

他真正忌憚的人並不是翊兒，那畢竟是他的親兒子，他防備翊兒做什麼，他只是不希望翊兒登基後繼續受杜志康牽制。

所以在他立下遺詔之前，他必要先把杜志康給解決了。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還未等到他動手，杜志康便先死於非命了。

整件事情來的極為突然，甚至連杜志康自己都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且說他滿心惱火的回到宅院，周逸見他情緒不好，便讓人端來一杯敗火茶。

一杯茶下肚，杜志康的情緒果然平復不少，只是人沒由來的犯起困來，於是由周逸攙扶著回房小憩。

待一覺睡醒，外面天色已黑，院中靜悄悄的，屋內也沒個伺候的人，讓他莫名覺得有些不安。

「來人！」

他擰眉想從床上坐起來，不料卻發覺自己手腳僵硬，竟是分毫都動不了了，彷彿被人點了穴一般。

這個發現讓他更為恐慌，揚聲喊人進來，只是叫了半天都不見回應，反而是房內的蠟燭突然被人點亮，忽明忽暗的燭火前站著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杜志康一眼便認出了他。

「翊兒，你怎會在這兒？」

問完，他也不等連淮翊回應，接著喊道：「快去請大夫，舅舅不知中了什麼人的陷阱，如今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定是有人想謀害舅舅，你快去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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