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只是想多陪陪你
第571章堆雪人
聽了這話,傅遲更愧疚了,同時,想要每天陪她吃飯的念想就更加堅決了些。
回到家后,傅遲第一件事便是讓人打了熱水來給林挽泡腳。
她方才走在雪地里,鞋子都浸濕了,雙腳冰涼。
傅遲怕她今日這麼一凍,這月葵水的時候又難受,趕緊讓人按著之前薛大夫給的方子,用當歸枸杞等藥材煮了雞蛋來。
等林挽泡著腳,吃著雞蛋的時候,她見著傅遲仍在一邊陪著,不由催促他道:「你快去忙你的吧,這兒有糖衣呢。」
「我今天什麼也不做了。」
傅遲在她旁邊坐著,也泡起了腳,「就陪著你。」
「那哪兒行啊?」
林挽咬著調羹,漫不經心地說:「首輔大人要日理萬機,我可不敢耽擱你的時間。」
傅遲笑起來,「我先前沒時間陪你,你不高興了?」
林挽哼了一聲,沒說話。
倒是糖衣在旁補了句:「先前夫人每天都等著大人回來吃飯,等到菜涼了,就叫人重新熱上,等得夫人都沒胃口了,也不見大人回來。」
「別聽糖衣亂說。」
林挽佯瞪了糖衣一眼,「我才沒有刻意等呢,單純沒胃口罷了。」
「夫人習慣了有人陪著一起吃飯,一個人吃當然沒胃口了。」
「糖衣,你再話多,」林挽哼道,「下回上街不帶你了。」
糖衣趕緊閉嘴。
可這番話,卻是紮根在了傅遲的心裡。
他想著姑娘每日滿心歡喜地讓人準備一桌子他愛吃的菜,盼著他的身影早些出現在家門口。
然而,這些精心準備的飯菜卻在一次次失望中漸漸冷卻了,變味了,便是再怎麼加熱,它也不是一開始的味道了。
人都說愛情是理想,是風花雪月的浪漫,而婚姻是生活,是柴米油鹽的平淡。
在這份平淡中,再濃烈的愛,都會被歲月蹉跎,都會有再也無法炙熱起來的那一天。
如今阿挽只是等不到他一起吃一頓飯,便失落,便不會再在飯點的時候讓人多備一副碗筷。
這樣長時間的消耗下去,是不是阿挽對他的愛,也終將冷卻而殆盡?
想到這裡,傅遲不禁一陣害怕。
他下意識地抓緊了林挽的手,同她十指緊緊扣在一起。
感受到她回握他的力量時,傅遲方才覺得安心些。
「是我錯了,挽挽。」
泡完腳,其他人都退下去之後,傅遲從後面抱住了林挽,不停在她耳邊說著抱歉,承諾道:「從明日起,不論我每天多忙,我一定會回家陪你吃至少一頓飯。」
林挽笑著握住他的手,歪頭問:「你那麼在意糖衣說的話呀?她小孩子,說話都會放大的,其實哪有那麼誇張?」
「你不在意嗎?」
傅遲問她,「身為丈夫,卻連陪你吃飯這樣小小的事情都做不到,你不在意嗎?」
「沒關係的。」
林挽說著,從他懷裡掙開來。
一時間傅遲只覺得心裡突然空空的,下意識想抓住她。
「你今日不批摺子嗎?」
林挽笑著把他的文書都辦到案前,拍了拍身旁的蒲團,「快過來,我陪你呀。」
見傅遲仍然愣在原地不動,林挽抓了抓腦袋,望了眼屋外邊,道:「你今日難得在家陪我,我可等著你一起堆雪人呢。」
「懷安哥哥,從小到大,你可還從來沒有帶我堆過雪人呢。」
林挽起身把傅遲拉到案前,研了墨,又遞了筆給他,「快,等你事情辦完了,外邊雪也就下得差不多啦!」
傅遲無奈接過筆,另一隻手張開,輕聲說:「那你抱著我。」
林挽乖乖鑽進他懷裡。
傅遲一手握著筆,一手攬著她,翻摺子的時候不太方便,林挽就成了他的另一隻手。
瞧著他批得差不多了,林挽就把新的摺子打開換上去,如此反覆,竟也只花了不到一個時辰,就把厚厚的一堆文書給批完了。
然而窗外雪還沒有停。
林挽想了想,見傅遲面露倦容,就扶著他躺在自己腿上,伸手給他按摩著太陽穴,溫聲說:「你休息一下,好不好?」
傅遲也確實有些乏了,便拉過林挽的手親了親,閉上眼小憩一會兒。
對於他們而言,這般靜好閑適的生活,當真是天大的奢望。
於是傅遲靜下心來享受這片刻安寧的同時,不禁也開始反思自己——
這樣安然靜好的平凡日子,對他們來說,當真是奢望嗎?
在林挽的陪伴下,傅遲難得睡了個安穩的下午覺。
等醒來的時候,他身上蓋了床薄毯,身邊人已經不在了。
傅遲有一瞬的茫然,恍然之間,彷彿回到了上一世,次次夢回中醒過來,身邊卻連一個能說得上話的親信都沒有。
直到屋外的喧嘩聲把他拉回了現實。
傅遲從木榻上起身,看了眼窗外。
雪停了。
院子里堆積著厚厚一層雪,林挽如今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在院子里同糖衣杜阮她們打著雪仗。
「討厭!不是說好了堆雪人的嗎!」
林挽戴著手套,有些笨拙地捏出一個雪球來,剛要扔出去,又被不知道誰扔的雪球砸了個正的。
「你們聯合起來欺負我一個!」
林挽盲扔了一個雪球,聽到了哀嚎聲后,她高興道:「不過我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嘛!」
「快快,別鬧了!說好的堆雪人呢!」
她把手裡最後一捧雪砸到袁有全背上,「去掃雪去!我要在院子里堆兩個跟人一樣大的雪人!」
許是真的高興了,姑娘的聲音嬌俏中帶了點沙啞,應當是剛剛太興奮了,笑啞的。
「挽挽。」
傅遲站在屋檐下,披上大氅後走下台階,來到林挽身邊,「怎麼不叫我呢?」
「我看你睡得正熟呀!」
林挽說著,就把手裡的雪沫子抹到傅遲臉上,笑問:「涼不涼?」
傅遲「嗯」了一聲,抬手細心把林挽髮絲間的、肩上的雪都拂去,溫柔問:「冷嗎?」
「不冷的。」
林挽沖傅遲露出一個大大的笑,拉過他的手走到院子中央來。
園中有一個花池,池中有一座假山,假山旁邊,林挽早便讓人清掃出了一片空地,就等著傅遲出來陪她一起堆雪人。
下人們早就拿好了各種各樣的工具在一旁候著了,就等著他們發話。
然而傅遲想了想,讓他們把工具都放下,在一旁看著,自個兒親力親為地陪林挽堆起了雪人。
就像林挽說的,從小到大,傅遲從來沒帶她堆過雪人。
以前傅詢在的時候,他盯傅遲功課盯得緊,好幾次傅遲同林挽和傅瑥說好了,最後要準備開始的時候,就被傅詢叫去做功課了。
等他做完功課出來,雪已經化了。
再到後來,傅詢去世后,有楊啟臻看著,傅遲更不可能有機會和她一起堆雪人。
倒是在商州的那幾年,下過一場暴雪。
大雪封城,當時在屋裡的百姓幾乎門都出不了。
而傅遲那個時候作為官府的人,也在四下籌備物資幫助一些貧困的百姓度過寒冬。
算起來,他真的不知道多少次,在公事與陪她之間選擇了前者。
況且如今,他們新婚其實也才不到一年的時間,而傅遲竟無端生出了一股子危機感來。
兩個雪人的雛形堆出來后,林挽興奮地叫起來,直搖晃著傅遲的胳膊,「你好厲害啊!真的跟我一樣高哎!」
傅遲堆了兩個雪人,一個高一些的,一個矮一些的,是他和她兩個人的樣子。
堆完之後,林挽又讓人去屋裡拿了兩人的舊衣服給雪人套上,甚至還尋了發冠和木簪子出來。
做完這一切,林挽高興地抱住傅遲,看著兩個栩栩如生相依偎的雪人,感動地墊腳吻了傅遲的唇。
堆完雪人後,天也差不多快黑了,兩人一起用過膳之後,內閣有人過來找傅遲商量事情,林挽就讓糖衣去浴房裡給她準備葯浴的東西。
是綠竹給她調配的葯,每七到十天用一次,驅體內寒氣,調理身子。
恰好他們如今住的院子里有一個很大的浴池,倒也方便。
林挽泡在水裡,背靠著浴池邊沿閉目養神,思索著如今前戲都做足了,一會兒該如何去同傅遲開這個口,才不會顯得突兀。
結果林挽才剛下水沒多久,傅遲就進來了。
林挽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往水裡藏了藏,趴在浴池邊上,只露出小半個臉在外面,尷尬道:「你、你怎麼就來了呀?」
他們內閣議事,哪一次不是小半個時辰的?
「我同他們說,今日我要陪夫人,不論公事。」
傅遲笑著走到浴池邊上蹲下。
屋內氤氳繚繞,林挽臉頰緋紅,也不知是因為葯浴的關係,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那、那你現在要下來嗎?」
林挽眼睛有點不敢看他了,雖說是夫妻,但她總覺得一起洗浴這種事……呃,怪尷尬的。
尤其等傅遲真正下水的時候,林挽整個人緊張得背挺得筆直,緊緊貼著壁沿,眼睛不知道該看哪裡。
「你那麼緊張做什麼?」
傅遲笑起來。
水的溫度剛剛好,葯香中雜幾分花的清香,纏繞在鼻息之間,加上熱氣蒸騰,一時間就多了幾分欲蓋彌彰的味道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