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祁夫人還是魏將軍
第575章不辭而別
御史們一時無言。
正當這時,祁桓和兵部唐正過來了。
「陛下。」
祁桓和唐正向湯宥行禮之後,直接說明了來意:「陛下,如今東陽的三公主耶律艽已經登基稱帝,東陽派了使臣過來,預計最遲兩月後入京。」
女帝登基,本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也算是對大寧來說最有利的局面。
湯宥知曉后,點點頭,「剛登基就派使臣過來,看來他們有點著急啊。」
祁桓笑了笑,「畢竟是東陽歷史上的第一個女帝。」
新帝登基,正是急需立威的時候,湯宥自然明白東陽這個時候派使臣過來的目的是什麼。
便是讓大寧履行先前的承諾,出兵,打西涼。
「這事須得唐大人多操勞。」
湯宥看向唐正,「兵,我們要給。失地,我們要收回。但也要量力而行,定一條底線在那裡,把主動權握在我們自己手中。」
唐正得了湯宥這話,恭敬道:「臣明白。」
傅遲教林挽彈琴一直教到天快黑的時候,直到杜阮終於忍不住叫他們吃飯,這才恍然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兩人用過晚膳后,林挽似是想到了什麼。
她把傅遲拉到一邊小聲說:「一會兒你再彈一遍給我聽,好不好?」
「好。」
傅遲應下了,便見林挽歡喜地跑回屋裡,一會兒后才出來,人已經換了身衣裳。
她換了一身淡青色的雲裳,外邊攏了件輕紗,長發半束起,做了一個預備起舞的姿態。
傅遲怔愣片刻后才明白過來,一時眼睛只知道盯著她看,手上半晌沒有動作。
「發什麼呆呢?」
林挽見他盯著自己,怪不好意思的,催促道:「快彈呀。」
傅遲這才記起來彈琴。
數月前,林挽送他一段六腰舞,他為她譜一曲清風挽月。
今日他生辰,林挽又替他獻上一段清風挽月舞。
這時傅遲心裡的感受,已經不能光用感動兩個字來形容了。
他雙眼片刻都不離林挽,看到她認真為他跳舞的樣子,只覺得喉嚨有些發緊,眼眶也莫名地感到幾分酸脹。
他真的,好愛好愛這個姑娘。
舞跳完之後,恰逢兩岸煙花綻放,光從船艙兩邊的窗戶透進來,迷了情人眼。
林挽笑著做了一個謝禮之後,便拉著傅遲起身走到窗邊,看煙花。
「這也是你安排的?」
傅遲有些不可思議,內心是不太相信這個與他朝夕相處的姑娘默默地為他做了這麼多而他卻渾然不知。
理智上他又覺得,剛好一首曲子彈完,煙花便綻放了,若說沒有刻意安排,他不信。
林挽笑了笑,手搭在他肩上,「送你漫天煙火,夫君可滿意?」
煙花的光映亮了姑娘的臉。
傅遲看著她這般乾淨又明媚的笑,一時無言,只是在下一波煙花綻放的時候,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
「傻姑娘。」
他吻著她,眼眶微濕,雙手不自覺地緊緊將她抱住,笑著嘆道:「真是我的傻姑娘。」
第二天,遊船便靠岸了。
兩人一道回家后,林挽本以為傅遲會第一時間回宮復職,然他沒有。
他笑著拉過林挽的手,「等陪夫人用過午膳,夫人睡下了,我再去宮中復職。」
林挽知道他是在履行承諾,不由得笑起來,「可是明天是很重要的日子,我可不想做耽擱你正事兒的紅顏禍水。」
話是這麼說,但傅遲還是等陪她吃過午飯之後才入宮,等快到晚飯的時間便又回來了,然後是在家中忙到深夜。
第二天祭天大典加上封賞儀式,百官皆參與,且衛寧軍、宣武軍和江寧軍的將領們全都受封。
在祭典上,湯宥為其父母追封了謚號,並宣讀詔書,將祐平一事做了詳細闡述,澄清了所謂林家、蕭家等家族弒殺太子欲篡位的謠言,並下旨設立林家宗祠,以祭拜先賢。
同時,他恢復了林征驃騎大將軍的稱謂,並追封其為忠勇公,追封雲麾將軍林蕭為忠義侯,追封林延為祐定將軍。
之前湯宥派了禮部尚書秦舒明主持修繕了林家宗祠,修繕完成的那一日恰是過年期間,湯宥還親自攜了百官前去祭拜。
林家宗祠修繕好之後,林挽在祁家和蘇沉的幫助下把林家人的靈柩全部移入了祠堂,花費了小半個月的時日。
因之前林家被打為叛臣,故去后無人敢為其立碑,只能是在京都遠郊的公共墓地,偶有熟人前去祭拜。
此外,林挽在祁家人的幫助下,把生母陸雅的靈柩也移回了京都林家宗祠,然而林蕭的遺柩,卻無人知曉在哪裡。
當時林蕭戰亡后,北境就已經失守了,林挽母女兩個根本沒來得及安置林蕭的遺體,就被江遠之送出了軍營,之後祁桓前去接應,也是幾個月之後事情了,更不可能得知林蕭的靈柩究竟被安置在了何處。
想到這裡,祁桓和雪珏夫人還有些自責,道:「鎮守北境的那些年,我們也私下打聽過。但確實當時有可能知曉的人不是戰亡了就是被俘了去,這麼多年,我們也確實不知曉君圭究竟是被安置在哪裡了。」
林挽聽了,忙笑著寬慰他們兩人了幾句,讓他們不要多想。
雪珏夫人聽了,嘆了一口氣,「雖然現在無能為力,但我們還是打心底里希望,君圭能和大家都在一起。」
這當然,也是林挽希望的了。
只是依著當時的情況,這個心愿如今怕是難以達成,林挽雖然遺憾至極,但也確實沒有辦法可想。
過完年後,宣武軍和江寧軍重新編排之後,陸續離開京都回去江南了。
江南畢竟經歷了戰亂,戰後重建也是需要人手和精力的。
朝廷在經過商討之後,決定將金陵城定為南都,下派了一部分官員過去牽頭重建。
蘇沉也在林家宗祠落定之後暫時告別了京都。
林挽知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以蘇沉的性子定然不會在京都久留。
確定了他的想法之後,林挽本來想親自送送他,結果蘇沉突然就走了,就託人帶了四個字給她:走了,勿念。
而江歸,也在這個時候突然不辭而別。
她只留了一封信給傅瑥,還是在她走了之後,趙文山呈給傅瑥的。
信封上工工整整寫著「傅瑥親啟」四個字。
那字傅瑥認得。
和江歸相處了這大半年的時間,兩個人在一起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傅瑥教江歸認字寫字。
因而江歸的字,他再熟悉不過了。
傅瑥接過信,沒有打開,只是問趙文山:「她可有說自己去往何處?」
江歸既是鐵了心要走,自然不會讓趙文山有機會透露給傅瑥她的去向。
因而趙文山撓著腦袋說「不知道」,想了想,又道:「不過我猜她八成是回金陵了,畢竟柳嬌娘還在金陵養病呢。」
「我知道了。」
傅瑥把信塞進兜里,神情平靜,臉色卻難看至極。
便是趙文山都忍不住多嘴問了句:「二公子,您……沒事吧?」
傅瑥搖搖頭,疲倦得一句話都不想說。
江歸怎麼會就這樣走了呢?
明明過年的時候,他們兩個還在一起放了煙花,年初一的時候他們在房裡呆了整整一天,傅瑥還把特意讓人給江歸準備的嫁衣拿出來讓她穿上看看。
江歸很少穿女裝的。
在決明谷圍堵岑子聿時,江歸假扮白荔,那是傅瑥第一次見她穿女裝。
其實江歸作為姑娘,也是生得極為好看的。
她的眉眼承自柳嬌娘,生來帶惑,略施粉黛,就像是張揚而嬌艷的玫瑰花一般。
她眼睛下的那一顆痣,便是時時抓得傅瑥心痒痒的地方。
那天江歸在他的攛掇下穿上了火紅的嫁衣,一頭青絲隨意挽起,臉上稍稍施了粉黛,朱唇一點,便驚為天人。
傅瑥還親手在她額頭上描了花鈿,只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好好去欣賞江歸的美,便被她勾了魂兒。
於是,他就變得像是一個年少輕狂的浪蕩子,迫不及待地將房門都鎖上,生怕這樣的江歸被外面的誰看了去。
「有那麼好看嗎?」
江歸看著急不可耐的傅瑥,不禁狐疑地望著銅鏡中的自己。
不知曉是不是因為她眉眼太像柳嬌娘的緣故,江歸總覺得鏡中之人,像是煙花地的風塵女子一般艷俗。
而這樣的女子,是不可能與傅瑥相配的。
可傅瑥並沒有察覺到江歸當時的情緒,只是將人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沙啞著嗓音在她耳邊「嗯」了一聲,一邊解她的衣衫,一邊說:「好看的。」
是真的好看的。
似世人從來覺得紅色艷麗過極,難以駕馭,可傅瑥卻覺得,只有紅色才能襯得住江歸的好看來。
於是,他卧房裡的軟帳、床褥都換成了以前他最不喜的紅色,有時他帶江歸出去買衣服,也多給她挑紅色的。
如今,傅瑥看著一屋子喜慶的紅色,還有衣架上小心翼翼放著的紅色嫁衣,心裡邊生出了無盡的悲涼來。
江歸她走了。
就這麼一言不發地走了。
傅瑥傷心至極,看著自己已經擬好了的自請前去南都的奏摺,默默地把它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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