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安能辨我
折騰了這麼久再回到帳中,天都快亮了。
付疏坐了一會,就聽到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而後有鳥叫聲。
她敲了敲桌案,發出沉悶的響聲,沒一會,一道黑影閃身進來,是付二三。
「二小姐。」沒有多說什麼,付二三將兩封書信放到了案上。
與京中互通信件的內容太過重要,信鴿畢竟沒有智慧,軍營中還有敵對勢力,付疏用起來不放心。
所以都是讓付二三和京中聯繫,然後再由他把消息遞到自己手中。
第一封來自付十九,事無巨細地講述了付音在京城的所作所為,無非又是在哪家詩會上大出風頭,又一曲霓裳羽衣舞震驚四座。
至於她和顧懷瑾,更是每日深夜幽會,凈說些酸掉牙的話。
唯有一件事不尋常,就是她曾去過一次青陽觀求見雲陵仙君,結果林蔚正在閉關,並沒有見她。
不過這件事付疏並不擔心。
一來林蔚不是傻的,付音就算有點小伎倆,也未必能算計得了林蔚;二來還有個大國師青陽子在呢,他必然不會眼看著愛徒捲入皇室風波。
付疏唯一要做的,就是無論付音和顧懷瑾怎麼黏糊,都不能讓將軍府和宸王扯上關係。
這一點,只要付顯彰的死訊傳回京城就能達到。
守孝三年,付音是無論如何都嫁不進宸王府的。
除非她自己不要臉,做出什麼污糟事。
不過她苦心經營這麼久,就為了讓自己揚名,想必是不會生出這種自損羽毛的念頭。
將信在油燈上點燃,直到它完全化為灰燼,付疏才拿起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來自付箏。
付箏表示自己知道付音背叛的事,並表達了氣憤,告訴付疏遇到什麼困難要和她說,無論父親和兄長怎麼樣了,付疏永遠都是她的妹妹。
付疏之前讓暗衛去通知她時,只是告訴她,付音設計自己被山賊擄走,自己被高人所救,但受了些傷,正在養傷不宜回京。
至於她扮成付逸陽來前線的事,她並沒有說。
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暴露的可能就越小。
更何況付箏在吃人不吐骨頭渣的皇宮之內,身邊說不定又多少人的眼線,因此一切關於政事和前線的消息,付疏都沒有透露。
就算旁人看了她們的書信,也只會以為是將軍府內院微不足道的私事。
連付音和顧懷瑾的事,她都沒有跟付箏說。
第二封信也成了灰,付疏眸色深沉:「阿木勒那邊呢,怎麼樣了?」
「回二小姐,阿木勒已經知道阿卓南死了,似乎大發雷霆,將那邊的侍衛都處置了。不過胡營守衛加強,屬下怕打草驚蛇,不敢走得太近。」付二三恭敬回答。
知道阿木勒不開心,付疏就開心了。
她揮揮手,付二三就像來時一樣,沒有驚動任何人地離開了。
吹滅油燈,付疏和衣而睡。
卯時一刻,她和眾將士一起起床,快速地洗漱過後就投入到當天的練兵當中。
昨天她到瓦鵬城時已是深夜,再加上沒有刻意聲張,所以除了巡邏的小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回來了。
今日一見她,紛紛驚奇不已:「少將軍回來了!」
「少將軍,真的是少將軍!」
「將軍呢?將軍去哪了?」
看著這些父親手裡的兵,他們的眼神關切真摯,付疏心中感慨,鄭重其事地說:「將軍戰死,諸位將士當承將軍遺志,眾志成城,守衛太宏。」
聽到噩耗,所有士兵都驚愕不已,更有甚者當場哭了出來,還不在少數。
齊振恆出來,看到此景就知道發生了什麼,怒斥道:「哭什麼哭?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有這功夫還不如好好操練,到時戰場上多殺幾個胡匪為將軍報仇!」
「齊副將說得對,都去訓練!」士兵們摸乾眼淚,士氣高漲。
與李印說完送付顯彰遺體回京的事,付疏也跟著去了校場。
從蹲馬步到揮刀到射箭再到負重跑,她從頭跟著訓練到尾,沒有一樣掉隊。
她雖然武功不錯,但畢竟前十六年都是被當做嬌小姐養著,空有本領體力耐力卻都跟不上。
刀劍無眼,戰場上瞬息萬變,一不小心就要沒命,可不是開玩笑的。
只有自身實力更強,她才能實現對父親和兄長的承諾,守護好他們為之獻出了生命的大好河山。
看著付疏慘白的臉色,齊振恆是糙漢子不覺得這有什麼,倒是李印心中不忍:「逸陽身上還有傷,不如休息一下吧。」
付疏搖搖頭,眼神堅定:「哪個兵身上沒有傷?大家都在刻苦訓練保家衛國,逸陽不想做這個特例。」
「好樣的!不愧是付將軍的種!」齊振恆大讚。
士兵們也紛紛露出敬佩的目光,休息時刻圍到付疏身邊:「少將軍,聽說你單槍匹馬進了胡匪營地,不僅少了糧草還殺了阿卓南,是不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啊!阿卓南的腦袋都掛在城門上了,能不是真的嘛!」
「少將軍好厲害,有付將軍當年大戰信北汗的風采!」
「是啊是啊!」
面對他們眼中實打實的敬佩,付疏不驕不躁,耐心真誠地回答他們的問題,有不懂的地方就乾脆說不知道,甚至不恥下問,向他們請教。
短短一天時間,就獲得了大家的尊敬和親近。
軍中的關係就是這麼簡單,強者為尊,只要你有實力,大家就會真心實意的佩服你。
而如果你不恃才傲物,有點親和力的話那就更好了。
練兵結束,大家都依依不捨地和付疏告別,有人懊惱沒有搶到機會和她請教,有人已經期待著明天的練兵,要好好問問少將軍是怎麼殺的阿卓南。
校場前面,有一塊專門辟出來的場地,是軍官們切磋用的。
付疏從校場出來,正好看到江路鋒在裡面練武。
他一柄月牙板斧舞得虎虎生威,一招一式頗有開天闢地的威力,勢不可擋。
「別的不說,江路鋒這小子的功夫著實不錯。」齊振恆不知什麼時候也出來了,站到她身邊說。
點點頭,付疏似笑非笑道:「是不錯。」
看她表情有異,齊振恆問道:「是有什麼問題嗎?昨天你好似就看不過他。」
當然有問題。
一個獵戶出身的人不善槍不善刀不善射箭,竟然善用板斧不說,招式間也有明顯的訓練痕迹。
試問作為獵戶不研究如何一招就能制住獵物,換來更多銀錢,反倒訓練那些師承的刻板把式,有什麼用?
不過這些付疏都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淡淡勾了勾唇:「沒有的事,齊叔叔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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