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識味故識君
「何解?」蘇鉞來了興趣,挑眉問道。
「父親樂善好施,為人磊落,來到栗縣之後並未與人結仇,且案發在昨天夜裡,此人對付家極為熟悉,再加上肖雨歌的證詞,最有可能就是住在付家的人。」付疏說道。
「哦?你竟然還相信肖雨歌的證詞?」蘇鉞笑道。
「說謊的人為了把謊話說成真話,會下意識地盡量向真相靠攏,時間,地點,只要是與行兇無關的描述,都是潛意識支配的。因為連這個都要編故事的話,就太累了,她也怕自己記錯或者記不得。」付疏解釋道,不過她自己還可以從表情看出別人是否說謊,這就不需告訴他了。
蘇鉞點點頭:「那為何兇手是兩人?」
「既然確定了兇手是付家的人,那想要勒死父親的,一定是個男人。」付疏篤定地說。
「的確,付家無人習武,女子要麼柔弱要麼老邁,就算肖雨歌學習廚藝多年,有些臂力,想要勒死一個人也不容易。」蘇鉞分析道。
「父親早年隨忠武侯征戰多年,雖不用上戰場,卻也行軍操練,若是肖雨歌,他不可能會被治服。」付疏就是在戰場上生下來的,母親也因戰爭而死,這些往事她自然清楚。
蘇鉞目光閃了閃,然後才說:「為何不能是下了迷藥?」
「下迷藥再勒死未免太麻煩,倒不如直接下毒藥,所以這人必定是個男人。」付疏眼神黯了黯:「若這男人本身就帶著刀或者看見了刀,是不會選擇勒死父親這種費力的方法,所以……」
聽出付疏聲音哽咽,蘇鉞擔憂地望了她一眼,繼續說下去:「所以這刀傷是另一個人所致。他看見勒脖子的人制不住付天成,乾脆一刀結果了他。」
付疏不禁流下淚來,上輩子她父母早死,並沒有感受到太多父愛,可現在一想到付天成死前經歷過這麼多的掙扎與折磨,心中仍痛得厲害。
付疏面容清秀,身若扶柳,此刻默默落淚的樣子分外惹人憐惜,蘇鉞也心中憾然,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無事。」她用帕子擦掉眼淚,抓起付天成的兩隻手細細查看,指甲裡面有明顯的血跡:「仵作可有提及?」
蘇鉞顯然也發現了這血跡,皺起了眉頭:「並未。」
「許是還未發現。」付疏寬慰他。
「哼,十多年的仵作,連你這個小姑娘都不如?」蘇鉞甩了甩袖子,面容肅穆:「我會重新找人驗屍。」
「勞煩蘇大人了。」付疏淡淡地說:「我也回去瞧瞧,是否有人受傷。」
付天成指甲里並無傷口,所以這血跡也斷然不可能是他自己的,只會是在掙扎的時候抓傷了兇手。
如今他死亡不足十二時辰,那兇手的傷口不會這麼快痊癒,現在回去看看,也許還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付疏雇了輛馬車回家,葡萄在門口接她。
「師兄們回來了嗎?」付疏問她。
「回來了,一個個屁股上血淋淋的,還是尹少爺找人給他們抬回來的。」葡萄義憤填膺地捏著小拳頭:「要我說就是活該,讓他們說小姐壞話!」
「別著急,該還的總是會還的。」付疏被她的小模樣逗笑了,摸了摸她頭上的花苞,然後又想起什麼問道:「五師弟呢?」
「午間送飯的時候俞少爺還在祠堂跪著呢,也不知現在還在不在。」小葡萄嘆道:「唉,幾個少爺里,也就尹少爺和俞少爺還有良心。」
「我去看看他。」付疏囑咐道:「你叫付安去買些傷葯回來,我一會給其他幾位師兄送去。」
「憑什麼,他們罵小姐,活該挨打,才不要花錢給他們治病!」小葡萄睜大了眼睛,一臉不服氣地看向付疏。
「我自有用處,放心,這葯不白送。」
聽她這麼說,葡萄才噘著嘴去找付安了。
付家祠堂在最裡面的耳室,不大,平日里只有付天成去洒掃祭拜,連付疏都很少去。祠堂裡面擺著一個空木棺,木棺旁邊,一個白衣少年跪在那裡。
少年的背板得直直的,儘管已經在這裡跪了一整天,他也絲毫不見鬆懈。
「挽舟。」付疏喚他。
少年回頭,憔悴的面容和凌亂的頭髮並不能掩住他的風采,十五六歲的年紀就可見硬骨,眉目凌厲,與蘇鉞不同,他五官深刻英俊,隱隱還能看出些異族血統。
他聲音有些沙啞,看向付疏的眼睛發紅:「師姐,你來了。」
「挽舟,你該歇息了。」付疏心疼地看向他。
要說這些師兄弟中誰與她最為親近,那定然是眼前這個五師弟俞挽舟。
兩人年歲相仿,俞挽舟又是付天成最疼愛的弟子,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分自然不同。
廚藝一道,不止需要勤奮,天賦也很重要,俞挽舟就是既有天賦又肯努力的那種人,他的舌頭能辨別食材里非常細微的差別,無論是口感還是味道。
自從和付天成學廚藝,他每天都要早起一個時辰練刀工,睡覺前還要提著水桶練臂力,因此他雖然看起來瘦弱,實際上卻力大如牛。
付天成對俞挽舟的偏愛一點都沒有掩飾,雖然其他幾位徒弟心裡不快,卻也不敢說什麼。畢竟俞挽舟確實天賦異稟。
若付天成還在世,對他悉心教導,假以時日,俞挽舟准能廚藝大成。
只可惜,家有掌上明珠,膝下愛徒承歡的付天成,竟然就這麼被人殺害了。
俞挽舟聽到付疏的話,搖搖頭又跪了回去,沒有再說話。
付疏看著他嘆了口氣:「若是不歇息,總得吃點東西。我知你心裡難受,可難受並不能解決問題,只有抓到真兇,才能讓爹安息。」
沉默半晌,俞挽舟問道:「我該如何做?」
「先吃點東西,去休息吧,你太累了。」付疏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我讓葡萄給你準備了雞絲粥。」
「好。」一旦有了決斷,俞挽舟就會努力執行,他踉蹌著站起身,走出了祠堂。
終歸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付疏看著他的背影,這一切太過沉重了,對俞挽舟是這樣,對從前的付疏又何嘗不是呢?
從祠堂出來,付疏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去了東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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