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救贖·九】
意外來得很快，陶誠原本是不想對盧清梅做什麼的，就是想趕緊把離婚協議書讓盧清梅簽了，從此之後他們各走各的路。
可是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什麼的時候，盧清梅已經躺在地上沒了動靜。
有鮮血緩慢地從盧清梅腦袋下流出來，慢慢的，慢慢的，紅了陶誠的眼眶。
他回想剛才發生了什麼，他就記得盧清梅撲了過來，他想讓盧清梅走開，拉住了盧清梅的兩隻手臂，把她往地上甩。
然後下一秒，就聽到盧清梅失聲尖叫，卻又戛然而止，從茶几的一角滑了下去。
怎麼辦？
怎麼辦？
陶誠慌了，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想跑卻知道自己跑了也沒用，事情只要一被揭發，警察不會放過他的。
無數個念頭在陶誠腦海里閃過，就在這個時候，剛才躺在那兒一點動靜也沒有的盧清梅好像突然有了意識一樣，手指動了一下。
嚇得陶誠往後退了兩步，想著盧清梅大概是沒死，心裡要鬆一口氣，可另一個覺得可惜的念頭也躥了出來。
只看到盧清梅慢悠悠醒轉過來，因為失血，臉色變得很蒼白，大概頭還暈得厲害，看著陶誠看了很久才開口，「救…救我。」
陶誠真的慌了，他剛才只是一下沒忍住手上用了點力氣，但是絕對不是要把盧清梅弄受傷的。
他只是想讓盧清梅冷靜下來。
而現在，盧清梅手抓著地板，一雙眼睛瞪大了看著陶誠，看得他往後直退了兩步。
連日來被困擾的問題，好像到了這個時候突然就有了解決的辦法。
雙手垂在兩邊，握成了拳頭。
陶誠知道自己的念頭很危險，但…他不能對不起劉珊。
可是盧清梅的肚子里還有個孩子，陶誠又緊了眉頭，往前走了一步，卻又跟被釘子釘住了一樣，再不能前進半步。
兩個選擇在陶誠腦袋裡打架，每當一個念頭佔據上風的時候，另一個念頭就會猛烈地垂死掙扎，動搖他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
他看到有紅色從盧清梅腦袋底下滲出來，鮮艷的紅色，流淌在發光的白色地磚上，紅得刺眼。
指甲蓋戳著手心，很疼。
但只有這個疼，能讓陶誠清醒地認識到他不是人，他做了件最不是人的事兒。
就這麼眼睜睜看著……
陶誠越來越害怕，到後面幾乎全身冰冷，他看到盧清梅漸漸沒了力氣，扣著地板的手鬆松垮垮地放在地上。
遠遠瞧著好像連呼吸都沒了，但陶誠不敢去辨認。
恐懼成了壓倒陶誠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只聽得「嘣」的一聲，陶誠腿軟地跪倒在了地上，向盧清梅爬去。
「清梅…清梅…」
陶誠叫得很輕，怕叫不醒盧清梅，又怕叫醒了盧清梅，只能用手推著盧清梅。
「咔噠。」
門口傳來響動的聲音，陶誠一下冷汗就下來了腦子裡過了無數的念頭，甚至有現在就從陽台跳下去的衝動。
但他忍住了，立刻把盧清梅上半身抱起來抱在自己懷裡，「清梅！清梅！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進門的是盧清梅爸媽，正從外面買菜回來，聽到陶誠大喊，知道出事了，鞋都沒換往裡跑。
盧清梅媽媽一看到一地的血，腦袋一暈「哐當」一下整個人就砸在了地上。
盧清梅爸爸顧不上這個，「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我剛剛來和清梅發生了爭執，她吵得時候太激動，沒站穩就…腦袋就…」
「你！」
氣血上涌，盧清梅爸爸只覺得胸腔里翻騰倒海，連殺了陶誠的心都有，可當務之急卻是救女兒。
忍下了滔天的恨意，盧清梅爸爸趕緊叫了救護車，上救護車的時候，一隻手死死地拽住陶誠。
「如果我女兒有半點差池，我讓你給她陪葬！」
這話，盧清梅爸爸是咬牙切齒說的，恨不得每個字就成了刀子，把陶誠給千刀萬剮了。
陶誠心裡慌張，不知道盧清梅到底能不能救回來。
要是救回來，說他沒救她，他豈不是還要惹上官司？
三個人坐在手術室外邊，陶誠表面上看著也心慌，他也確實心慌。
陶誠爸媽是後面才趕來的，到的時候已經是中午。
對陶誠爸媽，盧清梅爸媽還算給了點面子，沒有破口大罵，只是臉色都不好，見了面連招呼也沒打。
陶誠爸爸知道出了大事，但又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看自己兒子那愧疚的樣子，這事十之八九又和自己兒子逃不開。
當即，跑到盧清梅爸媽面前，「噗通」一下就跪著了，「是我們教子無方，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種時候，討論對錯都沒有意義，盧清梅爸爸更是沒有心思去扶人，直接轉過身不看人。
後來還是陶誠去把自己爸爸扶起來的，心裡說不出來什麼滋味。
一幫人坐門口，各懷心事，一個兩個都愁眉不展。
「誰是病人家屬？」
盧清梅爸爸一聽，立馬從椅子上彈起來奔過去，「我是她爸爸。」
「病人失血過多，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孩子。
陶誠心虛地往後退了一步，心裡起了漣漪。
那是他的孩子，他親手把自己的孩子害死了。
「好，那大人呢？大人怎麼樣？」
「現在還在搶救。」
說完就又回到了手術室，陶誠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坐下，臉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是陶誠爸爸打的，「你看看你做的事情！小梅都要生了，孩子沒了！」
低著頭，陶誠心裡是真難受，被人拿著細針不停扎心臟的難受。
他有些後悔了，為自己剛才那不是人的做法，他知道這個報應會糾纏他一輩子。
手術進行了多久，陶誠已經算不出來了，病危通知書都下來了，是盧清梅爸爸簽的字。
坐在外面的時間越長，陶誠越後悔，越在心裡期盼盧清梅沒事。
終於，手術室的燈暗了。
陶誠這次站得比盧清梅爸爸要快，「醫生，人怎麼樣？」
「還要進重症病房觀察，病人的求生意識很弱，建議你們親近的家屬，可以在她旁邊說說話，有利於病人早日清醒。」
「好，謝謝醫生。」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躺在病床上，還插著一大堆管子的盧清梅被推了出來。
原本高聳的腹部那裡已經平坦了下去，陶誠心如刀割，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他原本想跟著一起去推車，但是被盧清梅爸爸撞開了，他也沒再有臉去推，只能跟著在後面走。。